原來你還在這裡！︱電影《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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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甜蜜蜜》
導演: 陳可辛
演員: 張曼玉 黎明
醉文化-青春感悟
有些東西，生活自會讓幼稚的我們明白。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罷了。
電影《甜蜜蜜》是陳可辛導演在香港回歸之前的一部佳作。很多人將其定義為愛情電影，於我而言，社會進步和人性轉變才是這部電影最閃亮的地方。
我喜歡喜歡黎小軍騎自行車載著李翹歌唱；喜歡自行車前面的大筐；喜歡他們一起喝維他奶；喜歡李翹在街頭追逐黎小軍；喜歡他們邂逅在商店前，一起看鄧麗君聽甜蜜蜜，然後發現彼此，甜蜜蜜的笑。這些確實美好，是愛情中甜蜜蜜的部分。而我們的生活更多的是現實，面對了現實再談愛情才是穩固的。
影片中，二人因為社會浪潮南下打工求發展，是社會變革給了他們相似的緣分。又是因為人性對物質的渴望，李翹選擇了豹哥。而小軍也隱瞞著內心，娶了自己的未婚妻小婷。這樣的劇情很真實，愛情不是兩個人的事情，愛情會被很多因素左右。而在最後，他們依然相遇在街角，這就是很美好的結局了。這才是生活中的愛情，和物質、社會、生存攪拌在一起的愛情。比起那些出現第三者、多線路相戀的狗血劇情，高級了許多，現實了許多。
這部影片開始不叫《甜蜜蜜》，編劇岸西取的名字叫《大城小愛》，陳可辛不喜歡這個名字，感覺像是一部文藝小說，不像電影。不過黎明很喜歡這種調調，多年後他找王菲拍了一部《大城小事》。
我是因為《花樣年華》深深喜歡張曼玉的，《新龍門客棧》、《阮玲玉》也展示了她的演技。本片中張曼玉也有出彩的表現：在停屍房認領豹哥屍體的時候，先是失措的笑起來，最後還是接受了宿命，她知道豹哥的死去是真實的，終於不可抑制地崩潰哭泣，這段演技點贊！我想當今演藝圈裡的女演員無人可以超越。她將李翹，一個頑強堅韌的女子充分表現在她的語言上，肢體上，一個眼神，一個抬頭。特別是看到她，由於香港87年股災而帶來的經濟危機，導致她銀行存款降到兩位數時候，不得不去做按摩女時，那份無奈中卻帶著硬撐到底的決心，我就一定相信她是可以翻身的。李翹這個角色對我個人也是有意義的。因為她打破了我曾經的愛情觀，之前是鄙視愛情中摻雜物質的。李翹讓我懂得，有時愛情會被物質阻擋，這不是人品問題，是一種無奈的選擇，或者說緣分不及。所以知名公眾號《醉文化》邀請我寫一篇愛情的電影評論時，我首先推薦《甜蜜蜜》。
很多不認可黎明的戲。個人對其扮演的唐玄宗、劉邦、梅蘭芳、胡斐等角色也是沒有好感的。這部黎小軍，我倒覺得不錯。《甜蜜蜜》，《半生緣》還有《玻璃之城》，黎明在裡面似乎塑造的角色都大約雷同，有點老實、窩囊，卻還是有些本事。黎明的氣質還是相當乾淨的，哪怕在看《大城小事》的時候，還是覺得他的氣質，十年不變的純凈。說黎明演戲沒什麼表情，我覺得有點冤枉他。黎小軍決定離開李翹時候的無路可走；他在更衣室脫到剩一條內褲，李翹撞進來時候的欲說還休；在江邊等李翹去和豹哥告別，卻等不來時候的認命；眺望自由女神像時候的心有一悸；在電視櫥窗外轉頭時的曾經滄海……最難忘的是，影片結尾處兩人重逢於櫥窗前，對望的瞬間，他們笑得真好看啊！
黎明在本片中的台詞是很到位的。因為黎明的大陸背景，他的一口普通話軟軟的，聽起來很舒服。有一段念白，我聽了很感動，是有些真意的。分手前，黎小軍寫信給小婷「明天我就要走了，第一次坐飛機，我還有點害怕……我本來就不是個勇敢的男人。我不求你能原諒我，我只是想，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走過的路那麼長，小婷，我也難過的。」這段台詞，處理的極好。
1995年，當電視播放鄧麗君逝世消息的時候，李翹又成了一個人，在街邊看著電視中鄧麗君的笑容。 一個停住了腳步，獃獃的站著； 另一個似乎是走過去了，又退回來。此時，響起了《甜蜜蜜》的歌聲，李翹轉身抬頭，他就這樣站在她的身邊！待到小軍也轉頭，他們終於望見了彼此。一秒的遲疑，然後也只是淡淡的笑笑。李翹的笑是迷人的，一如從前。而黎小軍也仍是數十年前的傻和憨。
想起張愛玲的短文《愛》：於時光的茫茫荒野里，逾千萬人之中，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遇見了那個人，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唯有輕輕地問一聲，「哦，你也在這裡嗎？」
那麼，歲月沉浮，滄桑變遷，隔著漫漫時光的兩個人，經歷了無數的聚首和離散，相遇和錯失，是不是也只能相視微微笑？
然後，要不要輕輕地問一問：「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還好嗎？還好嗎？
那些錯失，兩人或許倒是茫然。而我在局外，清楚地聽見命運車輪的巨大轟鳴，看見其壓過的深刻軌跡。
那一年，內地到香港的火車上，隔著一張軍綠色硬座椅背，他們曾經頭靠著頭，昏昏沉睡。列車抵達香港，他向左，她向右。那是他們不自知的初遇。
之後，他們在快餐店裡相似，並沒有一見鍾情，感情裡面有很多外鄉的無助 ，摻雜了兩個成年人的寂寞，陪伴，依賴和慾望。而李翹更是清醒地知道，她和黎小軍不是一類人。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只可能存在於這個特殊的時間特殊的地點。
兩個人的生活短暫交集，然後，一個向左，一個向右。
李翹跟了黑社會老大，豹哥。黎小軍接了小婷來香港，結了婚。
後來。小軍離婚，豹哥離世。李翹在被移民局遣返的路上，看到人群里黎小軍騎的身影，一如從前。正是堵車。她拉開車門，努力追趕黎小軍的背影。卻終於看不見他。他們在同一座城市生活，聽同一個人唱歌，走過同一條街道，看著同樣的風景。命運一次次將他們捉弄，他們錯身而過卻毫無知覺，只是形單影隻地繼續著孤獨的日子。
直到滿城同時響起鄧麗君的歌聲，直到唱歌的人已不再。兩個飽經世事的中年人終於再次走到一起。殘酷嗎？其實已經很幸運了。
有些愛，只能止於唇齒，掩於歲月。等命運垂顧，留時間解答。而《甜蜜蜜》的意思，就是再苦再難，笑一笑，都有甜蜜的回味。
電影《甜蜜蜜》有著強烈的宿命感，這就是很東方的思維，是華人很熱衷的。
1986年，黎小軍、李翹兩個人乘著同一趟列車來到香港，那時兩個人的座位背靠著背，當列車到站，兩個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影片最後導演揭示了謎底，原來命運早已安排他們背靠背。
電影里有一條支線。黎小軍的姑姑一生都惦念好萊塢影星威廉霍頓，總念叨威廉帶她去半島吃飯的那天。縱使迫於現實，她要和市井中人攜手一生，關乎愛情的記憶，卻似吉光片羽。為此，她堅持「不要叫我姑姑，叫我Rosie」，也直言「可能威廉早就不記得我了，不過不要緊，我記得就行了。」得不到的愛，也可以是一生，也是一種愛情吧。就像韋蓮司對胡適，韋蓮司對自己的選擇是滿意的。
如果幸福是愛情，遺憾也是。如果經歷是愛情，記憶也是。
我常常想，要怎樣才能承受得起生活中的那麼多意外，情人離別，親人生死。也許只因自己經得太少，閱歷太淺，等真遇見了，不得不承擔了，也就釋然了坦然了淡然了……
就好像李翹與黎小軍，一個堅定，一個怯懦；一個拽著生活前進，一個被生活推著前行，最終不過殊途同歸。因為有一種力量就命運。
有些東西，生活自會讓幼稚的我們明白。只是需要一點點時間。
原來你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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