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丹與屍解——方士的腦洞

用鉛汞等劇毒之物煉製金丹，進而服食金丹已求成仙不死，這一修仙之術，名為外丹術（金丹術）。所謂外丹術，是與道教後期興起的內丹術相對而言。外丹術盛行於道教早期，後來因為信教服丹而死的貴人太多，外丹術神話破產，所以道教逐漸以內煉的內丹術替代外丹術。

外丹術並不是道教的發明，道教只能說是將外丹術發揚光大的組織。外丹術源於秦漢方士團體，屬於服食方術的一種。將外丹術引入道教的，是一代名醫抱朴子葛洪。

葛洪的外丹術有其明確的師傳，據他自述，他的內丹術源自三國時期的著名仙人左慈，左慈傳葛玄，葛玄傳鄭隱，鄭隱傳葛洪。

葛洪獲得的外丹術，當時已有一套成熟的理論，比如說，為什麼服食外丹能不死？原因是：

「草木之葯，埋之即腐，煮之即爛，燒之即焦，不能自生，何能生人乎？」

「金木在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鹽滷沾於肌髓，則脯臘為之不爛，況於以宜身益命之物，納之於己，何怪其令人長生乎。」

「黃金入火，二百鍊不消，埋之，畢天不朽。……此蓋假求於外物以自堅固，有如脂之養火而可不滅……」

簡而言之，葛洪和前輩方士們應該是從草木易朽、黃金不朽，以及屍體防腐、鹹肉臘肉製作等過程中，直觀的感覺到，人類能夠藉助金石不朽之性達到不老不死的目的，也就是我們一貫信奉的「吃啥補啥」原理。

那麼，傳承了外丹術的方士們是否知曉外丹吃死人這個簡單明白的事實呢？他們其實是知道的，稍晚於葛洪，身為葛洪粉絲的上清派宗師、一代名醫陶弘景在他編纂的《真誥》里就清楚的記錄了前輩方士服丹致死的慘狀：

「吞琅玕之華而方營丘墓者，衍門子、高丘子、洪涯先生是也。……漱龍胎而死訣，飲瓊精而叩棺者，先師王西城，及趙伯玄、劉子先是也。……服金丹而告終者，臧延甫、張子房、墨狄子是也。挹九轉而屍臭，吞刀圭而蟲流，司馬季主、宵仲君、燕昭王、王子晉是也。」

《真誥》的正文，全是陶弘景從上清派前輩的手稿中輯錄出來的，所以說，方士們對於服丹會死，心裡是清楚的，對此，方士如何解釋呢？本來是成仙，結果卻變成了躺屍了……

這時，就不得不佩服方士們的腦洞了，《真誥》中記載：

「此諸君並已龍奏靈阿、鳳鼓雲池矣，而猶屍解托死者，欲斷以生死之情，示民有終始之限耳，豈同腐骸太陰，以肉餉螻蟻者哉，直欲遏違世之夫，塞俗人之願望也。」

一句話，方士們指著這些服丹而死的前輩屍體說，他們都已經成仙了，屍體都是幻術（屍解），目的是製造死亡的假象，讓屁民以為人都是會死的，是假死，不是真死。

葛洪也說過意義相同的話：「必若所云者，吾亦可以言周、孔皆已升仙，但以此法不可以訓世，恐人皆知不死之可得，皆必悉委供養，廢進宦而登危浮深，以修斯道，是為家無復子孫，國無復臣吏，忠孝並喪，大倫必亂，故周、孔密自為之，而秘不告人，外托終亡之形，內有上仙之實。」

葛洪的意思是，假如屁民知道了人可以不死，那天下就會大亂，社會就會解體，所以成仙者必須向大眾保密。

通過方士這一番腦洞忽悠，道教及其信徒於是相信服食外丹確實可以成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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