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連接的當下，他們笑容明媚

楊姑涼說，最近在懷疑重度抑鬱症是個絕症。以前以為治療不難，現在看那麼多人最後還是結束生命才知道不是那麼簡單。

我說，我們都不在局中，大概很難以去理解那份絕望。我又突然想起，我在顧遠先生的《教育的三個割裂與進化的三個方向》一文里寫到，「人是一個有機體，社會是一個有機體，人與人之間，都不可能憑藉機械作用來產生影響力。既然是有機體，就會有脆弱、有情緒、有失敗，我們有潛能，也有局限；我們會茫然，也會探索。」

長久以來，我們的教育不允許我們以完整的真實的人存在，而常常是以角色來存在。以至於我們常常習慣認為真實不重要，真實甚至是可怕的。就如同，我們抱怨夏天太熱，恨不得24小時躲在空調房裡；就如同我們抱怨冬天太冷，揶揄說連上廁所都是出差。我也曾經幻想著有一份工作，冬天可以在南方避寒，夏天可以到北方避暑。可是，當我真實地感受過大自然的寒來暑往，我的生命開始有了許多不同。

立秋，一年裡的第13個節氣。《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說，立秋，七月節。立字解見春。秋，揫也。物於此而揫斂也。我感嘆於古人對於自然細緻地觀察和感知，所以，才有24節氣的智慧。

上周日，陪伴著一班18歲的花季少年，盲行在人聲嘈雜，又炎熱無比的古城裡。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們能走多遠，但是會去想如果他們可以有一些時候是專註在當下的，也是極好的。

大部分時候，他們說著笑著，相互提醒著，互相幫忙著。一面汗流浹背，一面慢慢地往前走。穿過低矮狹窄的巷子，走過高低不一的石板路，撫摸過凹凸不平的牆面，聞過老房子的霉味，感受過驕陽撒在身上的炙熱。

不知道，那個看不見的上午，少年們是否有著難得的豐富的看見。

有些人會好奇我們為什麼要選擇在吵雜的人群中盲行。我說，那才是真實的生活呀。在生活中，會有干擾，會有支持，會有林林總總不同的狀況，可是，那些都可以成為我們和世界發生連接的最好的當下。

於是，我們又在陽光依舊猛烈的午後，穿過明晃晃的巷子，開始自然臉譜的探索歷程。有些人覺得，臉就是要有輪廓要足夠清晰；有些認為，臉需要有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有些人覺得臉也可以只是一個表情，一種懷念，一份嚮往。

而我們只是希望可以共同去營造一份安心，讓每個人在當下的空間和時間裡，可以說自己想說的，可以聽自己能聽到的，可以去感受自己想要去感受的，真正地享有一份自在的時刻。

所以，當那個少年說，「心裡是一些陰暗的，有一個角落的，它不被別人看見。」我說，「感謝你願意分享。」的確，我們每個人心裡都可能留著一個角落，甚至可能是不被允許的陰暗。去看到這個角落，去承認這些陰暗，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它需要能力，也需要勇氣。

在那個瞬間，我看見少年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意。我想被自己看見，被自己接納，於他，一定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我們借著一幅又一幅地自然臉譜，在涼亭里自在地分享著，彼此的看見，彼此的感受。不帶評價的，不帶標籤的，真實的面對面地交流著。有被讀懂的會心一笑，有被啟發的驚喜，有被連接的溫暖，有共同的希翼和嚮往。

希望我們能有一些時光，和自然真實的相遇，夏日炎炎，或是冬日凜冽。希望我們能有一些時光，與自己真實相遇，儘力地拓寬我們和自己說「yes」的可能性，在限制中活出自己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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