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瀟水版7 董卓真害陽城民 曹操誤殺伯奢家

漢獻帝劉協是個九歲的孩子，老媽王美人早就死了，所以他沒有外戚。宦官二千人也都死了。

外戚、宦官、朝臣三大勢力中，漢獻帝沒有了前兩個勢力，他就直接被朝臣所威逼了。所以這是個光桿皇帝。

光桿皇帝也是能重新奪回自己的權力的，如果他是一個英才，或者年富力強，可惜漢獻帝只有九歲，而他面對的是如狼似虎的董卓。

漢獻帝作為新皇帝，當然要給眾臣加官進爵，於是升司徒董卓為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威福無比。

奇怪的是，綿連三月的大雨，這時候在九月也終於開霽日出，和人間的悲哀場面很不協調地互相輝映了。

由於天氣好了，董卓可以出門胡鬧了。他派了一批士兵到洛陽外邊去逛。洛陽東南有一個縣叫陽城，陽城老百姓正在搞party，在專門的地點，就是社裡。社是人們聚會娛樂搞活動的地方，每個城邑都有。社裡的聚會就叫社會。

陽城人正在社裡吃喝飲酒看演出，沒招誰也沒惹誰。忽然董卓的大兵殺到，四面圍住，把老百姓分成男女兩堆，男的全部砍掉腦袋，女的捆起來，裝在老百姓自己的車上，連同老百姓的牛啊、酒啊、肉啊財物啊，都裝車拉走。為了表彰這次對民戰鬥的勝利，他們把砍掉的男人頭顱都掛在車轅上，當作戰果。士兵們連歌再呼，嚷嚷著攻賊大勝，朝著洛陽城開回去了。當時常有一些賊，就是叛亂的民眾或土匪，比如黃巾軍就被官方稱為「賊」，士兵們就是這麼剿滅了土匪——賊。進城之後，又把這些人頭點火焚燒，把哭喊的婦女都配給了軍士。

洛陽裡邊也倒了霉。當時洛陽城裡的豪貴之家的宅第接次相望，家裡聚積著兩百年來的金帛財產，戶戶殷實。董卓覺得自己的士兵來中原不能被虧待了，就放縱士兵挨家挨戶闖進去搶財寶，姦淫婦女，不論官宦貴戚還是士民百姓，都嚇得朝夕不保。至於挖墳的事情也實踐了。當時何太后被毒死下葬，要合葬在她老公漢靈帝的陵里。開陵一看，哬！這好東西真多啊，珍寶放著霞光。士兵們顧不上把何太后的棺材放在靈帝柩的旁邊，就忙著一邊鑒寶一邊搶。

洛陽城裡的財富搶的差不多了，就該搶天下的了。但是天下很大，一時不方便搶。董卓就發行個頭小份量輕的小銅錢，只有一銖重，但是錢面還是叫五銖錢，由於錢太小了，「五銖」倆字都無法鑄下，所以模糊不清，世人都諷刺叫它「無文錢」。這種東西推向市場，導致貨幣貶值，米價騰貴，一石米達數萬錢（法定一斤黃金合換一萬錢，一石米相當於數斤黃金了）。經過一番複雜的經濟學作用，天下的黃金就都給董卓掠去了，富家百姓卻破了產。

一個叫伍孚的人，本是大將軍何進所辟，現為越騎校尉，實在看不下去了，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在朝服里佩帶了短刀，去見董卓說話。彙報工作完畢，董卓就送他出來，剛剛走到游廊的閣中，伍孚來了一招會當凌絕頂，拔刀直刺董卓的腦袋。卓氣力大身胖動作卻迅速，施展「凌波微步」立刻向後漂移。伍孚狂舞單刀，唰唰唰連劈出萬點光芒。董卓繞著游廊柱子亂跑，有時還兩腳一蹬，從廊欄上彈跳疾飛。伍孚正在追呢，被董卓的侍衛撲身挺劍來救，侍衛大約是呂布，一劍把伍孚短刀磕出三丈之外方才落下，青光閃耀，筆直地插在潭邊泥中。

董卓一邊胡擼自己的心口，一邊問道：「愛卿，你是要造反嗎？」

伍孚說：「你不是我的君，我也不是你的臣，有何造反之說？你罪惡盈天，我恨不得車裂你在農貿市場里以謝天下！」

董卓嘆了口氣，想不到你也反我，只好把伍孚捕住殺了。

董卓覺得，必須有一些忠於我的朝臣。於是他提拔任命了一批人。董卓雖然無道，但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受時風影響，也好天下的名士，提拔原豫州牧黃琬為太尉，原司徒楊賜的兒子、太中大夫楊彪為司徒，隱士荀爽為司空，這三個人都是知名的賢人。

侍中周毖等幾個替袁紹說話的朝臣，因為也被董卓信任，於是又跑來忽悠董卓，推薦了好幾個親袁紹的名士，去擔任東方各州郡的新長官。董卓為了貪圖善待名士的虛名，就糊裡糊塗都給批准了。其中，以原尚書韓馥為冀州牧，原侍中劉岱為兗州牧，陳留人孔胄為豫州牧，潁川人張咨為南陽太守，東平人張邈為陳留郡太守。董卓自己所親愛的私人，則並沒有做上大官，不過是做將校罷了。這種「大公無私」，不知對董卓是有利還是有害。

董卓還看中了曹操，上表漢獻帝，加封曹操為驍騎校尉，拉攏曹操。曹操是個很有忠心的人，替漢家一直苦心孤詣地賣命，覺得董卓是欲篡亂之人，不能幫他助紂為虐。於是曹操改換了名字叫曹孟德（對不起，這沒改過來，大約改叫曹穎罷），逃離洛陽，從小道欲回奔老家舉事。

逃出洛陽後，順小道向東跑了一百里，曹操就來至成皋。曹操帶著自己的幾個隨從騎著馬，進成皋找自己的一個老朋友呂伯奢，想在他家歇歇腳。不料呂伯奢不在，進城打牌去了。呂伯奢有五個兒子，都在家裡待著看古代電視呢。

曹操說：「你們爸爸呢，別看電視了！我找他有要緊事呢。」

呂大公子說：「家父進城，雲深不知處，恐怕一兩天才能回來。您先坐下休息，我給您弄吃的去。」

當時已是夜晚，曹操就在堂上休息，呂家的幾個兒子，往後面廚房裡去操辦。曹操想看看呂家的裝修怎麼樣，有幾居幾卧啊什麼的。就站起來，顧自地走走看看。一走一看就到了廚房外面，側耳一聽，就聽見呂家的幾個兒子在裡邊說話：「咱把它先捆上殺了吧，不用等咱爸爸回來。」

另一個人正在磨刀，霍霍之聲中夾雜著他的回答：「要捆就得偷著上，這傢伙是個特立獨行的。」

曹操嚇壞了，趕緊回到堂上叫來自己的人商議：「呂家的人勾結官府，要殺我們了。」

此時曹操因為背叛董卓，曉得董卓肯定下令州郡捕自己，所以經常風聲鶴唳，不能自安。他的幾個騎兵隨從都是莽人，巴不得立功。於是曹操帶著他們，拔出寶劍，不帶聲張，突入廚房，一頓亂砍，當即砍倒兩個，又跑到各個卧室里去砍，不問男女，一口氣殺死八口。

最後，在搜索活口的時候，卻看見一頭豬，瀟洒地卧在豬圈房頂上曬月亮，呲著獠牙，瞪大眼睛，望著遠方，噢噢地吼著——好象是在模仿旁邊糖廠的鍋爐的汽笛叫。下邊，豬的三個蹄子，已經很無奈地給繩捆上了。曹操方才大悟：「壞了，冤枉了，誤殺好人了！要捆的是豬啊！」

曹操扔掉寶劍，在月光下坐下來。曹操傻了！過了良久，曹操晃晃悠悠拎著寶劍站起來。曹操走下豬圈坡，月光太溫柔，曹操不羅嗦，一心要把那功名奪，陰謀、陽謀、明說、暗奪，兒女情長沒法執著，曹操回望那豬圈，豬圈閃著熒光。既而，曹操流下眼淚，凄愴地說道：「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寧可是我對不起老朋友，也不要是老朋友對不起我，背叛我。這是一種現實的態度，特別是在危急的情況下，可以確保自己安全。比董卓任用那些名士，寧人先負我，我不先負人，要好，從某種角度來講。

曹操扭頭對隨從們說，我們走吧。曹操帶著一行人默然離開，留下一柄月亮在天空中疑惑地瞪著單眼，空自照耀，還有那個尚未回家的，準備給兒子們收屍的老父呂伯奢，在遠方的道路上。

向東又走了一百里，就到了司隸州河南郡（內含洛陽）最東部的中牟縣了。結果，曹操還是被中牟郊區的派出所長（亭長）給捉住了。這個亭長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抓三無人員，當時叫作「亡人」。當時的人都有戶籍，準備供皇帝老兒徵稅用的，如果你脫離戶籍逃跑了，這個人就沒了，叫做亡了，這種亡走奔命的人，叫做亡人。亭長看曹操一行人形跡可疑，就給抓起來了，送到了縣衙里。董卓發出的對曹操的通緝令，這時候也傳到中牟縣了，剛剛拿在府掾手裡，還沒送給縣長老爺看。府掾下面有個功曹，看了這通緝令，知道這回抓著的就是曹操，不過他是個好心人，覺得現在天下要亂，曹操是個雄傑，不應該害了他。於是他就去找縣長老爺，說這回這個三無人員我認得，叫某某某，其實不是三無人員，就是出來走親戚辦事的。

縣令老爺說：「好，那就放了他吧，以後叫他不要出門不帶鄉政府的介紹信。」

曹操一行人，遂得從中牟縣逃出。

曹操繼續向東南，他的老家在豫州沛國譙縣，半路上曹操聽說譙縣地方官也奉了董卓的命令，在畫影捉拿自己。曹操只好到了兗州陳留郡（河南東部開封附近）時就停下了。陳留太守張邈也是董卓剛剛任命的，但他實際上跟袁紹、曹操都是小時的老朋友。曹操到了陳留，跟張邈說明了朝中形勢。張邈也是個保皇黨，就收曹操住下，罩著曹操。曹操就散出家財，當時一個叫衛茲的孝廉也資以錢財，於是曹操在附近招募義兵，每天跑到田埂上訓練，等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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