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離開的前夜,我來到隔壁的平行通道,把行李在柜子里鎖好,旁邊的旅客們一聲不吭,只能聽見啪嗒、啪嗒的行李箱開關聲——白色的光裝載整個通道,一頭連接整齊的洗手間與浴室,一頭經過一個黑暗的小隔間,通向明亮的前台。
從前台走出去,沿著電梯的方向向上,向上,就來到了航站樓。
我想起上周從機場開往城市的大巴,窗外夜色如墨,過了很久,才逐漸有細細的燈橫描在樓宇和高塔的結構上;一直到都心,建築和廣告牌疊起羅漢,汽車在高架上飛快地穿梭,鏜亮車皮把周圍折射成一個個光弧——無聲的鼓點在風中催促著一切越來越擁擠、越來越鮮明——直到我下車,城市以一條條街道為折線在我面前展開,用它光影塑造的身姿招搖著遠處人群的歡呼。
這是一幅挺好的景象,現代性在此看起來並不頹唐,在一套乾淨的秩序下,生產有序地重複發生著。
每條路上都堆砌著店鋪的招牌,價格在店門口寫得明白,或用文字,或用模擬的展品。年輕人們穿著黑白色的制服走著笑著,卻又似有無形的包袱壓在他們身上。
我並不太確定年紀的增長意味著將問題看得深刻,反倒是在年輕一些的時候有一種盲目的自信去相信自己一些現在看來片面的看法,你看我的句子越寫越長,修飾和定語恨不得塞滿每個主謂賓。眼前年輕人們的身影彷彿自架了個走馬燈,用上一點想像力就能猜測他們日復一日的大概面目。相比下,那些橋洞下的流浪漢反而更讓人難以探測其內心的滋味。
後來的幾天我們沒有在都市停留,而是來到鄉野。山坡被人們分享,他們來自世界各地,雲朵和豪雨熬過霞光與繁星,交響在草坪、泥地和樹林。
在這個夏日的片刻,山下的人民收割世界的鈔票,不過奇怪的是,擁擠的時刻卻並不多見,也僅僅是在小鎮的車站,能看到許許多多的人在到達和離開的那天排起長隊。
小鎮的主幹道店鋪的旗子鮮艷,像個安靜歡迎遊客的地方——但只需買上一列列車的車票,或是坐上好客老闆所開的汽車,去周遊它旁邊的小鎮和村莊,便可發現,許多的生活滋味和四季流蕩猶似一盤虯根平扣在大地上,藝術家的畫筆與靈感成為更偏僻處的芒芒稻種。
而你在站台等待軌道駛來電車,躺在榻榻米回想地下湯泉的氤氳,或是買份ICE POP琢磨一頓飽餐——腳步徘徊在日光窸窣間,好像一不小心敲錯了門,或是走錯了路口,就要掉進是枝裕和的故事裡。
這樣的聚會像是一場屬於小多數人類的共同儀式,它用最大的包容性,建構了一個高密度的審美空間。更重要的是,這樣的空間被置於一個可被呼吸的大自然中,我們就發現,藝術和自然存在著一種無差別,晴天也好雨天也好,都不妨礙我們享受它。
幾天後我們回到城市,終於透過玻璃看清曾經在地下穿越過的一切,看清凝結在暗調里的人間歲月;白天的疲憊都在魚、蝦、米、面里被解決,夜晚的好奇能用從A到Z的一張張唱片慰藉——我們在書店看書避雨,在屋檐下查找路線,甚至被警察詢問是否需要幫助——抱歉,記岔了,這已是第一天發生的事。
眼前的貨架上放著些標記各地風味的Kit Kat,想像隨著大屏幕輪播的目的地又飛遠。休息室前台,被告知需要出示當天的登機牌。最後一天的晚餐差強人意,再出來的時候,許多店已經打烊了,聽說由於釘子戶的關係,機場晚上是不執飛的。
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告別或紀念的,無非是許多的想見被現實催化,通通成了真實記憶。
圖:陳明晚@Echigo-Yuzawa&Tokamachi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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