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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之惑

安娜最近有些不正常,總聽見耳邊有人說話,而且是故意說給她聽的。為此,她和父母吵了好幾次。她聽見母親說:「家裡米又吃完了,吃得好快!」她就斷定是母親嫌她和兩個孩子吃飯,其實是沒有的事,她的工資由母親保管,雖然不多,管三個人的吃喝還是綽綽有餘。她就賭氣不吃飯,氣得母親抹眼淚,說話都愈加小心。父親有時候說:「你瞧你念了多少書了,還當老師呢!連這點常識都沒有,瞎鬼!」安娜憋的紅漲著臉,待要生氣,又怕高血壓的父親氣出個好歹,但還是站起身,噌噌噌回了自己的卧室,父親只好乾瞪眼嘆氣。「這孩子,唉。」家裡人都以為是安娜受了刺激。

安娜是市衛生學校的老師,主要負責培養護士。五年前,學校新來了一個外教,法國人喬治,正好學校裝修辦公室,二人常常在一個辦公室辦公,時間久了,喬治便愛上了單純善良的安娜,兩人很快就開始準備結婚,安娜的父母覺得等於白撿了個上門女婿,也沒意見。安娜有個弟弟,是個不良青年,父母也指望不上他,至於喬治,喬治說他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不用家長,這是他們法國的習俗。

婚後不久,安娜懷孕,順利生下女兒豆花,一年前,女兒三歲了,安娜又生了兒子豆丁。一家人本來和和美美地過日子。

半年前,喬治父親病故,她母親打電話來,喬治回法國參加葬禮,再沒有回來,手機也停機了。安娜心情不好,常常背著人哭。


上周末,星期五晚上,父親母親領著豆花,推車推著豆丁去公園了。安娜去商場買了衣服回家,剛走到十字路口,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安娜急忙抓住路邊停的摩托車把手,才沒被風吹倒,她半閉著眼睛,感覺沙子密積地打在臉上,艱難地走上路邊商店的台階,寬大的屋檐下已站了二十幾個人。

安娜掏出手機給母親打電話,不接。不到一分鐘,大雨點噼里啪啦地落下來。很快,天和地便灰濛濛的一片。雨水嘩嘩地傾瀉,給世間的一切洗澡。馬路上,瘋狂的白氣裹挾著空中的雨點,一批又一批地驅逐地上驚慌逃竄的無數透明的水花水泡,這些風鈴形狀存在的脆弱的生命。旁邊順著牆根,水流嘩嘩地奔向馬路盡頭的十字路口,如行進中的騎兵,一輛汽車駛過,地上的一切細節便都被強大的車輪劈波斬浪地摧毀了。

手機響了,「安娜,我們和孩子在公園東門口一個商店裡呢!你放心吧!雨停了,我們就回去了。」安娜看看地上越積越深的水,路上一輛吉普車推著水過來,水浪漫上了前擋風玻璃,一個騎自行車的穿黑雨衣的男人在路中間艱難走來,雨沒在他的腰際,「不要,千萬不要動,我去接你們!千萬不可以亂動,孩子不安全。」安娜著急地說。「媽媽——我們被水淹了,回不了家了。」孩子在電話里哭,「不會的,寶貝,媽媽很快就拿雨傘雨衣來接你們——寶貝乖乖呆著,別哭。」雨下得小了,安娜媽又打電話,說要回來,安娜堅決讓父母呆在原地不動。


安娜出了商店,把衣服袋子頂在頭上,順著台階繞到商店側面,又繞到商店後面的停車場出入口。幾個保安在停車場的藍色塑料屋頂下望著雨水說笑。這裡緊鄰安娜家小區的大門。安娜一咬牙,趟進水裡,腳下虛空,再探,踩著了地,雨水浸上小腿,安娜雙手舉著裝有衣服的塑料袋遮雨,雙腳在清澈的水裡逆流走上大門的斜坡。

垃圾箱里的臟物早已沖刷乾淨。坡上的小院子里水淺多了,剛沒過腳面,安娜穿了一雙白色涼拖,腳在鞋裡一滑一滑,終於回到家。

安娜迅速裝了豆花的雨衣、雨靴,父母的雨傘,又找了一件雨披用來包豆丁。裝了滿滿一塑料袋,才要出門,想起該換雙鞋,地上只有一雙皮鞋,進了那臭泥水,就徹底報廢了。就穿著厚底松高涼拖吧!這樣可以減少臭淤泥進入鞋子,再說了,萬一皮鞋陷進淤泥里拔不出來豈不要光腳走路,萬一腳上踩上釘子或玻璃,豈不要流血,萬一流血了,感染上臭泥里的微生物,豈不要得敗血症?安娜腦海里冒出手術台上忙碌的白求恩。啊!不行,就穿涼拖,剛才路上,一襲彩虹長連衣棉布裙已濕透,安娜隨手從柜子里取了另一件黑綠色粗布棉長裙。

院子里的水已褪去,安娜再次打電話安頓母親呆在原地,天已經黑了,借著路燈,安娜順著商店門口的台階走向公園的方向,父母和孩子們就在公園門口的商店裡。公園在一條雙車道公路的盡頭,要從四車道的大路走到雙車道的小路上,需要橫著穿過大路。而這裡,大路和小路都已經成了河道。一處水面在突突往出冒黑色的臭水,安娜猶豫要不要再往前走走,她向十字路口的方向移了幾步,很快就絕望了,那是一片黑色的大海,汽車在水裡像一隻只露出各種顏色的背的巨大烏龜,他們在擁擠中緩慢移動。甚至看不見輪胎。安娜又退了回來,看見路上有人推著摩托車過來,水剛到摩托車輪胎的一半,可看見半個鋼卷在夜色中扣在水面上,安娜心想,這裡應該是安全的,沒有地井,也不會有深坑。安娜沿著摩托車過來的路蹚了過去。她的半截裙子沾了臭水,有些沉重,腳在拖鞋裡打滑,她才後悔不該穿著這雙涼拖,好在終於過了馬路。

路邊的屋檐下站滿了躲雨的人群。安娜又走上了台階,屋檐上的雨水嘩嘩流下來打在傘上,打得安娜的胳膊微微顫抖,她在一個一個台階上,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走過躲雨的人牆面前,離公園的大門越來越近。黑水也越來越深,幾乎和商店最高的台階平齊。

在距離公園大門100多米的地方,安娜停住了腳步,前方地勢低處,一些老房子泡在雨水中,沒有高的台階通向那裡,她給母親打電話,母親還在公園大門旁邊的小店裡。安娜鼓起勇氣伸下去右腳,涼拖離開了腳,安娜一個趔趄,還好,腳踝沒扭傷,但安娜整個人掉進臭水裡,她急忙伸手撐地,惡臭的氣味直鑽進她的鼻孔,她的臉離水面只有不到10公分,裙子有一半濕了,沉重地沾在腿上,安娜站在水裡,齊膝深的水讓她感覺害怕她感覺整個人都漂了起來,安娜本能地向周圍投去求救的目光,身後屋檐下避雨的人群,還有藥店門口坐在凳子上的一個白背心禿頭男人,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如同看一個被宰殺的牲口,如何慢慢流盡最後一滴血,安娜突然感到徹骨的寒冷,對著人群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身體僵硬地站了起來。右腳的鞋不知去向,她一腳蹬掉左腳的鞋,在眾人驚異的目光注視下,微笑著走在黑色的污水裡,一手提著沉重的灌了水的塑料袋,另一隻手撐著雨傘,像驕傲的國王走過他的屬地。很快,安娜就出現在她父母面前……


從此,一向單純得有些愚笨的安娜變得異常聰明起來,以前別人不明說她都聽不懂的事情現在別人沒那個意思,她都能聽出另外的意思來。一次上課,一個女同學胸前衣服上印著一行標語似的白字:「不接受批評。」她覺得那個學生是在向她示威,告訴她:「我不是好惹的」。因此常常在課堂上擔心惹了學生,考試的時候也不敢讓學生不及格。因為據教務處說,有學生因為考試不及格,得了抑鬱症,學校為此賠了一筆錢,安娜的學生們考試那天,她監考完出了考場,走廊里聚滿了學生,她問學生考得怎麼樣,學生們的臉上一律冷冰冰。安娜感覺那冰冷的眼神是一根根冰冷的針,向她投過來,她的心被凍傷了。

安娜的幻覺越來越嚴重,豆花在院子里和小朋友玩,六個小孩一起藏進了二號樓一層陽台下方,被水泥鑽圍起的小洞里,那家的老太太大聲呵斥孩子,正碰上來找豆花的安娜,把安娜一頓訓,安娜的心裡又感覺被冰了一下,她罵了那老太太一頓,但罵不過,安娜跑到房管處,敘述了那家私自在陽台下砌儲藏室,違反房屋建築規定,建成的小洞不封門,小孩子鑽進去容易窒息,有安全隱患。房管所的臨時工接待了她,記下手機號。院里的人便都覺得安娜精神出了問題,安娜常常聽見身後傳來:「沒素質!」「瘋了。」「精神有問題」之類的話。那天,安娜下樓,豆花抱了院子里的小板凳,樓上的胖劉嫂喝了一聲,「放下,別搬那板凳,」恰好讓安娜聽見了,她猛地跨出樓門,「豆花,等著,媽媽給你回家搬板凳,」胖劉嫂狠狠沖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安娜清楚地記得,胖劉嫂的女兒兩年前結婚,請她和喬治參加婚宴,喬治不習慣這種禮節,所以他們沒去,安娜托去赴宴的六樓的鄰居捎了三百元禮錢,但胖劉嫂從來沒說過一句話,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安娜的心又涼哇哇地。

下午,安娜從樓上下來外面下起了雨。一樓,七八個人聚在一張桌子旁邊,鋪綠絨的方桌上擺著一串串麻將。桌子四邊各坐一個肚上掛著錢兜的玩家,周圍坐了三四個人觀戰。安娜瘦小的身材擠過樓梯的綠漆鐵扶手,「裝什麼裝,假正經」「被老外甩了」「氣瘋了」背後傳來竊竊私語聲,可安娜聽得真真切切,句句鑽進了心裡。


安娜漸漸地開始覺得自己真的是有毛病了,因為她竟然有了一些下流的想法。這幾天放假,單位發福利,在微信群「護愛一生」里,專管發福利的會計謝婷婷拍了兩張照片,一張是「襯衫購物券」標註為A,一張是睡衣購物券,標註為B,謝婷婷說:「選A,還是選B大家報名。」院長說:「我要B。」護士長說:「要B,B好。」一群女老師紛紛表態:「要B,」「我也要B」。安娜覺得自己不該把同事們往下流里想,她為自己的變化吃驚。莫非自己真的病了。在別人各種捂臉,捂嘴的表情下,安娜羞答答地發了一個字「B」。

安娜的精神出了問題,通過最近的一件事情得到了確認。安娜在班上建了個同學群,方便同學們答題解惑,那天,安娜發了一篇關於教育的文章到群里,立即有人出來說:「你是誰呀?」「這群是幹什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文章也往裡發。」「群主呢?踢出去。」安娜有些生氣,「你們是大學生嗎?」立即有學生火冒三丈:「告訴你,我們是大學的分數上的中專的專業,」「你侮辱我們,」「你侮辱我們的學校。」「我們絕不答應,你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他們邊發邊刪,一齊對安娜進行攻擊,「你是怎麼當上老師的?」「你是怎麼領的教師資格證?」「老師,你有精神病吧?趕緊去看看吧!」安娜傷心地看著自己的學生髮的帖,那些帖在不斷的發不斷的刪,安娜寫了最後一句話:「你們去投訴我吧!我一張貼也沒刪過,給你們留作證據。」安娜哭了一中午,沒有吃飯,下午,她打車去了省醫院精神科,找到方主任,她大學時的老師。安娜敘述了病情。方主任斷定安娜得了「幻覺症。」


安娜的病情還是讓父母知道了,那天早晨,安娜發現牙膏沒了,下樓去買牙膏,母親照例給她收拾房間,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拎包。母親提起來打算放到書架上去。鬼使神差,也許她對女兒的狀態不放心,也許是母女的心靈感應,安娜的母親把包放上去,又取下來,拉開拉鏈,包里竟然放著省醫院的病曆本,還有一個白色的藥瓶。母親打開病曆本,看見診斷一欄寫著:精神病——幻覺症。安娜的母親老聽鄰居們說安娜不正常了,此時看了醫生診斷,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她似乎聽見樓梯上有人上來,趕緊把病曆本放進包里,拉上拉鏈。

上午,安娜帶著豆花下樓玩去了,安娜的母親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她父親,老兩口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幻覺症是個什麼病?」安娜母親問。「我也不知道,反正是精神病的一種,也就是瘋子。」「那怎麼辦呢?」「我抽空去趟醫院,問問方主任,這病嚴不嚴重。」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鄰居的胖劉嫂氣喘吁吁地上樓來,「安娜媽,你家安娜在樓下打架呢!你快去看看吧!」安娜媽慌忙奔下樓去,腳上還穿著拖鞋,安娜爸抱起豆丁,拿了鑰匙,也急忙跟了下來,樓下安娜正和一個三十來歲的婦女對罵。「那女人看見安娜媽,一把扯住胳膊,扯得安娜媽一個趔趄「,你評評理,我兒子和你家豆花玩,打了起來,你家女兒那麼大個人,竟然打我兒子。」安娜媽吃了一驚,卻看見兩個孩子在路邊跳皮筋,小男孩跳,豆花在數數,才舒了一口氣,道:「山山媽,你看錯了吧!兩個孩子玩的挺好,哪裡打架了。」安娜氣呼呼地走過來:「媽,她家周山比豆花大三歲,跆拳道練了三年了,都黑帶了,竟然打豆花,一腳踢在心窩上,豆花差點閉過氣去。我找周山媽評理,她竟然說孩子和孩子,有本事,讓豆花也練到黑帶,打不過,活該,反正兒童不犯法!」我火了,就沖周山屁股踢了一腳。」「媽,我屁股疼。周山湊過來。」「這兒疼嗎?」周山媽摸摸腰背「你一個大人打我孩子,我要報警。」周山媽紅著眼圈說。安娜媽忙拉了周山媽的手:「快別的,鄰里鄰居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給你賠個不是。」周山媽還要不依,回頭卻不見了安娜,安娜爸下來把安娜拽回去了。天空滴起了雨點,安娜媽一隻抓著周山媽的手,另一隻手拍拍她的手背,「要下雨了,快點回去吧!小心淋著孩子。」周山媽就坡下驢,「我是看你面上,就安娜我絕不輕饒,經了派出所,看她還怎麼做人。」安娜媽一邊說好話一邊推著周山媽,雨突然大起來,周山跟著他媽往家跑了。


暴雨「嘶 ,嘶 」像機槍一樣掃射著地面。安娜逐漸進入了夢鄉,夢裡,她又走在街上黑乎乎的臭泥里,那是世界的洗澡水,無邊無際……豆丁,豆花,你們在哪裡?」

第二天,安娜帶孩子去了超市。

隨後,派出所的民警來到安娜家,安娜媽嚇了一跳,以為是周山媽告了安娜,民警來抓捕安娜。安娜媽顫抖著說:「安娜有精神病,省醫院診斷的——」民警打斷了她的話:「我來是有事通知你,你兒子安然昨夜在酒吧打架鬥毆,把人家一條胳膊打折了。雖然雙方酒後打架都有錯誤,但你兒子把人打傷了,恐怕——」「安然他現在在哪裡?」安娜媽靠在門框上,「他在派出所。——昨晚事主的家人表示要私了,那被打斷胳膊的小伙,也表示兩人酒後打架平時並無冤讎,同意私了。鑒於安然17歲,屬於未成年人,我們商量,可以取保候審,但事主可能要一定的經濟賠償。」「要多少錢?」「這我不知道,具體你們和事主家屬協商。」「好吧!謝謝。」民警說完走了。安娜媽給老公安國輝打了個電話,安國輝去了趟省醫院,正在回家的公交車上。

安娜從超市買了些零食和水果,掛在豆丁坐的推車一側。領著豆花回了家。她把兩個孩子交給母親說有事出去一趟。安娜媽怕一會兒安國輝回來商量事,安娜在旁邊再受刺激,巴不得她趕緊走。安娜說「午飯可能不回來吃了,因為約了同學。」

安娜前腳走,安國輝後腳就回來了。安娜媽提前給安國輝吃了葯才把安然的事情說了一遍,「這個畜生,」安國輝氣得額上青筋暴起。「他爸,你先別生氣,咱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話音剛落,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安娜媽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那男的穿一件黑色絲質襯衫,體型魁梧,肚子微凸,腕上的名表閃閃發光,那女的短髮,方面大耳,面色紅潤,濃眉大眼,穿一件枯葉黃,香雲紗寬鬆中袖裙,半高領抽繩收口,絲繩末端兩條鮮亮黃穗隨意垂在腰側,腳上一雙蛇皮紋方頭暗藍閃光高跟鞋,胳膊上一黃一綠兩隻翡翠鐲子,雙手中指食指各戴或粉或綠或紅或藍瑪瑙鑽石戒指,渾身珠光寶氣、光艷照人。安娜媽怯怯地問「你們是?」「我們是蒯程的父母,我兒子被你兒子打傷了。」自稱蒯程母親的女人冰冷的聲音不嚴自威,安國輝趕緊搬過兩個塑料板凳,因為沙發上堆滿了孩子的零食和玩具。蒯程的父親吹了吹凳子坐下了,那女人則看了看凳子皺了皺眉,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本書上,那是安娜剛路過書店買的魯迅的《朝花夕拾》,女人拿過書,放在凳子上墊了方才坐下。安國輝泡了兩杯茶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和安娜媽坐在另兩個塑料板凳上。「蒯程現在怎麼樣了?」「右胳膊骨折了,能不能好還不一定呢!」那女人憤憤地說。「姥姥,豆丁拉了。」豆花跑出來拉拉安娜媽的衣襟。金髮碧眼的小女孩讓這對中年夫婦吃了一驚,「這是-——」安娜媽進裡屋去照料孩子。安國輝嘆口氣:「唉!家門不幸啊!遂將安娜如何嫁了法國人,法國人一去不歸,安娜受刺激瘋了的事一五一十說了。」那女人站起身來向裡屋張望,安娜媽收拾乾淨,抱了豆丁出來。「喲,多可愛的金髮碧眼的小男孩。」女人的臉上煥發出母性的慈祥。她不由得抱起那男孩,朝坐著的老公擠擠眼:「安娜爸媽,不瞞你們說,我是上輩子做了惡事了,生下這麼個混賬兒子,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當時生孩子時難產,我同時做了絕育手術。你說我這,要家業有家業,要風有風,要雨有雨的人家,一大家子產業沒人繼承。」那女人頓了頓,安娜父母不明白她要說什麼,只顧點頭。「你這個姑娘也怪可憐的,年紀輕輕的,帶兩個孩子,也不好找人家。你老兩口歲數也大了,能給她把孩子帶到幾時?」說得安娜媽拿衣袖至抹眼淚。「老哥,老嫂子你們看這樣,把這個孩子過繼給我,等於孩子將來有了個保障,反正是多了門親戚,我們兩家還經常走動——」安娜媽和爸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那男人見狀,站起身來:「我們蒯程還在醫院裡,手術費就要五萬,我已經交了。看你這個情況,如果私了,光住院費就要十萬,再加上賠償,就算咱們兩家孩子交情深一共也得二十萬。……」「您別說了,」安國輝哽咽著抱過豆丁:「孩子給你,這孩子跟著我們也是受罪,只是,孩子是安娜的,我怎麼和她說。」「這好說,反正安娜也不認識我們倆,就說家裡的一個親戚,來串門,喜歡孩子抱走住兩天。她可以隨時來看孩子。」安國輝說:「——這是個好主意,安娜現在自顧不暇,等緩過神來只怕孩子都不跟她了。」


豆丁被抱走了,臨走,那女人從包里取出五萬塊錢放在桌上,說過幾天,再給五萬。

安娜媽哭著埋怨安國輝「都怪你,喬治打電話來讓安娜去法國,你騙人家說安娜改嫁了。現在倒好害得女兒瘋了,孩子沒了,嗚嗚-,你賠我女兒,賠我豆丁。」安國輝一把把老伴推到沙發上:「婦人見識,你懂什麼,安娜走了,你知道那洋人就不會拋棄她,到時候連骨頭也找不回來了。再說了,自己的女兒,養活了這麼大,好不容易指望上,白白地跟人跑了?兒子不爭氣,我還只能指著安娜了。看那有錢人多會打算。就你傻,不會為自己打算。」安娜媽不言語,只是哭。「看你怎麼向安娜交代!」「交待?我今天去找過醫生了,這幻覺症發展下去就是抑鬱症,會自殺,安娜開了葯可能沒吃,今天起,天天給她吃藥,先治病,孩子的事,按商量好的辦。「

後記:喬治在法國又結婚了,安娜每天服用她父親親自調製的「飲料」,精神比以前好多了。偶爾會去「親戚」家看看衣食豐足的「小少爺」豆丁。安然開了個小雜貨店。蒯程被父母送到澳洲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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