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集團軍司令就不要到一線戰鬥，張自忠：我們的命是命，前方將士的命不是命？

127年前的今天（1891年8月11日），山東臨清唐園村誕生了一位日後令日軍頗為畏懼的抗日名將——張自忠。為什麼說張將軍是日後頗令日軍畏懼的抗日名將？就我們了解的張自忠而言，臨沂戰役將日軍號稱「鐵軍」的坂垣師團擊潰就足以讓其在國軍中有一席立足之地，而他也是整個二戰期間，同盟國犧牲的軍階最高的將領。然而，張自忠抗擊日軍的英雄故事恰恰與他北平「媾和」、平津輿論界口中人人喊打的華北特號「漢奸」的悲劇交織在一起的。若非李宗仁、馮玉祥力保其抗戰並加入第五戰區，或許他「漢奸」的恥辱名號將一直「陪伴」一生，而棗宜會戰一戰殉國，終還其「中國抗戰軍人之魂」（周恩來語）的清白。那麼，從人人喊打的華北特號「漢奸」到抗日英雄，張自忠將軍經歷了怎樣的悲喜人生？今天我們就來回顧張自忠將軍從「漢奸」到抗日英烈的真相。

一、張自忠「漢奸」名號的緣起。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富有血性的中國軍人曾奮起抵抗日寇，但當時蔣介石主要推行的是「攘外必須按內」的反共政策，張自忠所在的軍隊第29軍38師是原馮玉祥的西北軍部隊。由於張治軍嚴格，被軍中士兵稱之為「張扒皮」，但嚴厲的治軍卻使張自忠在1933年喜扣阻擊日軍時能夠以劣勢武器裝備戰勝裝備精良的日寇，並在羅文峪一役中再敗日軍，殲敵6000餘，成為抗戰初期中國軍隊少有的勝利之一。日本朝野震動，日本報紙《朝日新聞》曾說該役是「明治大帝造兵以來，皇軍名譽盡喪於喜峰口外，而遭受六十年來未有之恥辱」。

長城抗戰，喜峰口獲得大捷，張自忠也由此步入政壇。然而，1937年4月底，張自忠為幫助宋哲元敷衍日本方面出訪了日本，一心想要侵華的日本玩弄了鬼蜮伎倆，啟動政治心理戰，故意炮製消息對外界放話，離間群眾和張自忠的關係。張自忠的名字也第一次為全國所熟知，但卻以一種非常恥辱的形式——漢奸。在盧溝橋事變期間，日軍更是放出「只打馮治安，不打張自忠」的口號，讓群眾誤解成「37師打，38師看」。從這時起，「漢奸」的名號已經扣到了張自忠頭上。

而恰巧的是，七七事變爆發時，張自忠在北平卧床治病。高級官員中只有北平市長秦德純在主持工作。張自忠的上峰領導宋哲元以保存西北軍一點底子為由帶領大部隊撤離了，留下一副爛攤子給時任天津市市長的張自忠。宋哲元走的時候，張自忠說了一句：我怕要成了漢奸了！果不其然，7月10日夜，日軍駐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與日本駐平陸軍助理武官今井武夫會見張自忠，無功而返。而此時蔣介石議和，平津輿論界一度認為張自忠是「漢奸」。8月6日，張自忠偕副官廖保貞、周寶衡躲進東交民巷德國醫院，並在《北平晨報》發表聲明宣布辭去所有職務，8月8日北平淪陷，9月3日，張自忠逃離北平到南京。張自忠在盧溝橋事變之後到返回南京為止，對他這一時期的親日以及打成漢奸的言論至今廣為流傳，甚至有「是因為在北平混不下去，當不了漢奸才南返」的無稽之談。

張自忠之所以被輿論界聲討為漢奸，還在於他讓日本不費一槍一彈進入了北平，併到處張貼安民告示，讓老百姓認為是投降行為。因此，當時的報紙鋪天蓋地的指責、諷刺和羞辱張自忠是「自以為忠」（張自忠，字藎臣，後改藎忱，原意是其父張樹桂取自《詩經·大雅》中的「王之藎臣，無念爾祖」之意，即「忠誠之臣」）。

二、張自忠「漢奸」的事實真相：中了日軍的離間計和政治心理戰的圈套。張自忠面對舉國辱罵，一度意志消沉，甚至想過自殺明志。很顯然，當時的部分國人和他自己都中了日軍的離間計和心理戰的圈套，因為日軍有多痛恨他，就會以多麼卑鄙的手段對付他。從大漢奸李景銘在自己的日記《嗛齋日記》中的記錄可以看出，日本人對張自忠是「恨之入骨」的，不僅是因為當年長城抗戰時張自忠在喜峰口和羅文峪戰役打敗日軍黃牌鐵軍，需要報一箭之仇，還在於全面侵華時，張自忠必將是日軍侵華路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日方在入北平後另起爐灶建立維持會、民間紳士的回憶以及日偽方面的記錄和舉措無不證明日偽一貫視張自忠為眼中釘肉中刺。北平的淪陷我們當然可以理解為宋哲元撤走大部隊致使平津地區無兵可用，日軍裝備精良，國軍禦敵能力有限，但亦須明白，張自忠棄城而走致日軍順利入北平也必須負有責任，但需要明確：張自忠不是「漢奸」，而是抗日英雄。

三、奮起抗日，無愧「中國抗戰軍人之魂」。返回南京後，張自忠因丟失守地被撤職查辦。他面對國人謾罵，曾向蔣介石寫過一封「血書」，但直到李宗仁、馮玉祥和程潛等人力薦其復職抗日，應該說，這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蔣介石面對李、馮、程等地方實力派和黨內元老的推薦，在正值用人之際，半推半就讓張自忠回到了自己的老部隊，代理59軍軍長（原38師擴編）。1938年2月開始，張自忠率領他的59軍，開始了自己的救贖之路。

1938年3月的「臨沂戰役」使國人開始知道，張自忠原來是抗日的。該戰役，張自忠和他的59軍血戰7晝夜，擊退了日軍黃牌鐵軍第五師團坂垣師團，為台兒庄大捷打下了基礎，日本人應該說對張自忠是刻骨銘心了。張自忠的所有處分也因功被取消，恢復了榮譽，並升任第27軍團軍團長。但他的自我救贖之路，並不會因一戰而心滿意足，從1938年3月至5月，整個抗日戰場上，哪裡需要支援，哪裡就有張自忠的身影。張自忠和他的部隊專挑臟活累活，且每戰必留下遺書，活著回來就燒掉，下一場再寫下遺書。到1939年，張自忠及其部隊無一敗績，在國軍和日軍中均已有威名，並以陸軍中將銜授上將銜，還做了33集團軍總司令和第五戰區右翼兵團總司令。

每戰必親臨一線的張自忠，曾受到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的關照，愛惜地對他說：集團軍總司令，就不要去一線親自戰鬥！但張自忠從一開始，就是要以死報國和洗刷恥辱，並沒有聽進李宗仁的話。1940年5月，棗宜會戰打響，這是張自忠人生中最後一戰，由於頻繁活動，張自忠早被日軍盯上。5月16日，日軍第39師團調集500多人包圍了張自忠的司令部，但當時張的總部只有1500多人，部下請求其撤退，他曾斬釘截鐵地卻絕了：「當兵的臨陣退縮要殺頭，總司令遇危險可以逃跑，這合理嗎？難道我們的命是命，前方戰士都是些土坷垃？我們中國的軍隊壞就壞在當官的太怕死了！什麼包圍不包圍，必要不必要，今天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一定要血戰到底！」在混戰中，張自忠頭部中彈，最後又被日軍刺刀刺中，年僅50歲的他壯烈犧牲，以生命為代價洗刷了他「漢奸」的恥辱（代價昂貴而沉重）。

張自忠的死，似乎是他「早有預謀」。5月1日，本不用親上戰線的他命副司令員馮治安留守，並在臨戰前對將士們鼓舞士氣：「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決不至亡於區區三島倭奴之手」。張自忠是不怕死的，這回他親率部隊渡河作戰，似乎已經保定有去無回的決心。在5月6日他給馮治安的親手書中也曾說：「無論作好作壞，一定要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後公私均得請我弟（指馮治安）負責。由現在起，以後或暫別，或永離，不得而知」。上述兩段話，也是張自忠人生中留下的最後兩封絕命書，一度看得眼眶濕潤。

今天是張自忠將軍的誕辰，我們了解他從華北特號「漢奸」到抗戰英烈的歷史軌跡及其自我救贖之路，不僅是要追思英烈，還在於深刻銘記中華民族共同的犧牲與尊嚴，牢記民族的痛楚和崛起過程的艱辛。張自忠作為二戰時期同盟國戰死的最高軍階將領，對手日軍曾說他是「絕代勇將」，網民亦稱其為國軍十大抗日名將之首，周恩來總理更稱讚其為「中國抗戰軍人之魂」， 國民黨政府追授他二級上將，共產黨追認他革命烈士，2009年被授予「100位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人物」，實至名歸。

本文由「縱橫國史」原創，歡迎關注，帶你一起漲知識。圖片來自網路，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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