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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第一個艾滋病女孩:確診後回家見父母,剛進門嚇得跑出來

梁良謹慎地繞過可有可無的門衛室,說是門衛室,其實裡面沒有人,每晚十一點那個看門的老頭兒準時離開,去買酒回家喝,這是他蹲點觀察幾個星期的成果。

而作為一名慣犯小偷,這是必備的技能。

過了門衛室就是居住區,他盯上了一家住戶,根據幾個星期的觀察來看,那一家要被自己光顧的住戶只有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女生,經常十二點午夜才回來,換句話說,梁良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好好地「尋寶」。

偷竊三要素,第一保證足夠安全;第二保證時間充足;第三保證不能做絕。

太貴重的東西不偷,對主人家重要對自己無用的東西不偷,比如說身份證各種證件之類的,有一萬拿兩千,有兩千拿五百,這樣才能保證最大限度的安全,很多人都是這樣,你不做絕,別人也懶得報警,到頭來還沒兩千,立案都不給你立,所以梁良每次看到新聞上說某某入室盜竊被抓,都覺得那是一幫新手,窮瘋了的傢伙,哪有人一次性拿全部的?

琢磨的時間他已經上了三樓,到了要去的那家防盜門前,只要不是圓孔鎖芯,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打開,這是他跟一個鎖匠師傅學了三年才有的技術。

記得出師那天,他師傅跟他說:「你學到這門手藝,我也不敢保證你是不是會幹違法的事,萬一幹了,好,沒被抓到也就算了,要是幹了,好,被抓了,你就得跟孫悟空一樣。」

梁良插嘴,「跟孫悟空一樣打死不認罪,同邪惡勢力反抗到底?」

「你邪你媽了個頭,你才是那個邪。」師傅敲他腦門,「你就得跟孫悟空一樣,打死不能說有我這個師傅,要不然這傳出去沒生意倒好,來一大批賊跟我學手藝,我還不得被抓進去啊?」

梁良覺得師傅說得有道理,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把自己比喻成了孫悟空。

鎖芯開的時候有一聲清脆的聲響,就像是硬幣掉地上那種,這個時候只需要輕輕地轉動門把手,「吱呀」一聲,門就開了。

一切如同預料的一樣,屋裡黑漆漆的沒人,梁良自然不可能開燈,把門輕輕帶上,直接奔卧室。

卧室有一股女人的體香味兒,靠床的邊上有一個衣櫃,梁良猜好東西基本上就放柜子里了。

第一個衣櫃是真的衣櫃,裡面放著內衣、內、褲絲襪、裙子,他搖了搖頭趕緊關上,第二個柜子是上下結構,上面一層放著相冊戶口之類的東西,梁良粗略地翻了一下,發現沒啥錢,相冊他給打開,裡面是女主人的照片,從小到大,挺好看的。

就在他要翻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柜子的時候,門響了,防盜門,他一聽就聽出來了,用的鑰匙,女主人提前回來了。

這和計劃有些對不上,明明距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但情況緊急,他來不及多想,直接一個縮身,躲床底下去了。

客廳那兒有動靜,燈亮了,電視機被打開,接著又是腳步聲,女主人到了卧室,把柜子門打開,梁良躲在床底下,不知道她要幹嗎,不過等到衣服、褲子,還有粉紅色的內褲掉地上的時候,梁良明白了,她是要去洗澡。

這是一個好機會,等她去浴室,自己就爬出去溜之大吉。

不過該死的電話鈴聲猛地響起,梁良腦袋一片空白,然後鬆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專業人員,手機他是不會帶的,所以這鈴聲是女主人的手機。

一隻手伸了下來,嚇得梁良大氣不敢出,好在它只是從褲兜里拿出手機。

「喂?爸?什麼事?」梁良只聽到女主人的聲音,他希望她能快點結束這個電話去洗澡,床底下的確不怎麼舒服。

「我……不想回去了。」女主人的聲音帶著猶豫和害怕,「您別說了,我寧願死外面,也不想回去。」

「好,就這樣,對不起爸。」女主人的聲音開始有了哭腔,電話掛斷後,她也沒起身,斷斷續續的哭聲傳來,讓梁良一臉懵逼。

「呼,卧槽!」梁良輕聲的呼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位置調整一下,由趴著變成側躺,不料這一下把自己的鑰匙從褲兜里摔在地板瓷磚上,清脆極了。

「誰?」女主人四處找尋聲源,梁良自知逃不過去,把上衣往上面一撥,遮了半張臉,從床底爬了出來。

「姑娘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梁良笑著拍拍灰,等他定睛一看,鼻血差點流出來,面前的姑娘赤身裸體地坐在床上,他一拍腦袋,忘了她是脫衣服準備洗澡這茬了。

兩個人對視一秒,後者把被單拿過來蓋住了身體,梁良抹了一把臉。

「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家?」姑娘發抖。

梁良不打算和她周旋,話也不說,直接準備跑路,不料後者來了一句,「等一下,你能幫我個忙嗎?」

一個女人什麼都沒有穿的情況下,跟你說幫她一個忙,那個時候她不管用哪個語氣,男人聽得出來的都只有一種語氣。

「什麼忙?」梁良也是男人,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上衣被這麼一扯,本來就只是搭在臉上的上衣被徹底弄了下來。

「啊。」姑娘尖叫一聲,趕緊把眼睛閉上。

「這是哪一出?我還沒脫褲子啊。」梁良懵了。

「不是說看了臉就會被滅口嗎?我什麼也沒看見,強盜先生。」姑娘把眼睛捂得死死的。

梁良被逗樂了,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姑娘警匪片看得太多了。

經過一番折騰,梁良和面前的姑娘坐在客廳的茶几邊,通過簡單地交流,兩個人交換了名字,梁良也因此知道她叫水筆。

「是這樣的,梁良先生。」水筆把一杯茶遞給了梁良,然後抿了抿嘴,「我想給你錢,聘用你作為我的丈夫。」

「這事還要聘用?」梁良喝了一口茶,「你隨便找個熟人,不就得了。」

「我有艾滋。」水筆輕聲說。

梁良把水吐了出來,用力地擦了擦嘴巴,看著手裡的茶杯,露出絕望的表情,「不是吧?你……這……」

「梁先生你放心,這是沒用過的,不會傳染。」水筆低著頭,「你現在知道原因了吧?」

「不是……你聘丈夫幹嗎?」梁良把椅子往後移到他自認為的安全距離,這才願意說話,之前他一直閉著氣。

「和我回家。」水筆低著頭繼續說:「我家在一個鎮子里,我有艾滋這件事他們都知道了,現在鎮子里到處議論我在外面亂搞,我的家人走路都抬不起頭。只有找一個丈夫,才能讓他們閉嘴,這樣他們就會認為是丈夫傳染給我的艾滋,而不是我在外面亂搞。」

「那你究竟是不是……」梁良試探性地問。

水筆反應很大,大聲說:「不是,我不是那樣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這種病,醫生說這是攜帶者,沒人有傳染給我,是我自己本身攜帶的,很罕見。」

「那你就直接這樣說啊。」梁良看著這個可憐的女孩,「這樣哪有那麼麻煩。」

「他們不會信的。」水筆突然就低頭哭了起來,「他們不會信的,我一直不想回去,我一回去家裡的人都會被人指指點點,他們怎麼能夠那樣啊..」

梁良很想走過去抱住她,但是始終沒有那個勇氣,現在水筆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儘管他知道艾滋病傳染性不是很強,但是一個人的內心是沒辦法預防的,人都有懼怕。

「唉,你不要那麼傷心了,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梁良看著埋頭哭泣的水筆,又說道:「這樣吧,我記你的電話號碼,回去考慮一下,再給你答覆。」

水筆仍在哭泣。

梁良走到門前,開門的時候,水筆突然叫了一聲他,後者停住了。

「謝謝你聽我說這些。」她說。

「啊。」梁良咂巴一下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客氣。」

回家的途中梁良買了些宵夜,今晚他倒是不打算睡了,也凌晨了,沒啥好睡的,眼睛一閉一睜就天亮了,不能好好地在夜裡睡一覺,是對夜晚最大的褻瀆。

一回到家他就發現放在沙發上的手機亮著,拿起一看未接電話十幾個,全是自己的老爹打過來。

他扶額,自己背井離鄉已經數年有餘,不管對自己的老爹還是故鄉,所僅存的記憶都是破敗,屋子破敗,道路破敗,人,也破敗。

但電話不能不管,他打了回去,剛接通,那邊就是久違了的方言。

「崽兒,你幹嗎呢?我給你打了那麼多些個電話,你當我話費多啊。」

「爹,沒打通不扣話費。」梁良把一根串兒塞進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來。

「怎麼不扣?你懂個屁!它鬼得很,一不小心就把你話費扣完了。」梁爹又說:「你吃東西?叫你不要吧唧嘴,那是家裡豬吃東西發出的聲音。」

「唉,爹你煩不煩!」梁良又拿了一串兒,故意把吧唧嘴的聲音弄到最大,油都從口裡濺出來了,「找我啥事啊?」

「崽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找個媳婦,你媽和我攢了點錢,都打你卡裡面去了,結婚錢,你可別亂用。」梁爹說:「近期找點時間給我回一趟,昂,記住了?」

梁良把簡訊打開,果然有一條綁定卡的信息,提示卡里有三萬元轉賬記錄,梁良苦笑一聲,這三萬在老家找媳婦夠了,你要放在這座城市,就像是塊小石子掉進河裡,連點波瀾都沒有。

「好嘞,謝謝爹昂。」梁良問說了句家鄉話,「我先掛了,工作忙,昂,知道知道,努力工作,我真掛了,話費貴。」

家裡突然沒了聲響,這種落差感讓他晃了一會神,梁良意識到他連燈都沒開,黑暗中他又拿了根串兒,細嚼慢咽,一點聲也沒發出。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梁良嘆了一口氣,串兒沒了,只剩下一個炒飯,他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是我,對,明天約個地方,別啊了,這活我接了,錢我定,還要約法三章,成不?你別猶豫我說,過了村沒了店,啊?北石路的咖啡店?找不到,要不我定吧?南石路的酒吧,啥?沒去過?那你說去哪兒?」

……

「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梁良隨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裝模作樣地翻了翻,發現是本英文書。

「這裡大家都找得到。」水筆說。

兩個人把見面地點定在了城市裡最大的書店裡,人盡皆知。

「算了不管了。」梁良從兜里拿出一張紙,「這上面是我熬夜想出來的規則,你不能違背,你要懶得看我跟你口頭說一遍行不?」

「好。」水筆點頭,「去閱讀區坐著說?」

「不是,那兒能說話嗎?」梁良有點不敢確定,他印象里愛看書的人都是知識分子,對這類人他有一股天生的卑微感,而且很尊敬他們。

「噗嗤。」水筆抿嘴一笑,「這又不是圖書館,看來你根本對書不感興趣。」

「我對錢感興趣。」梁良說。

「怪不得你要當小偷。」水筆懟他。

梁良用手在嘴邊噓了一下,「這事保密,這是我的第一條規矩。」

「首先,不能暴露我是小偷的身份;第二,我雖然名義上是你的丈夫,但是礙於你有……特殊情況,所以要做好防護措施;第三,這次陪你回家我肯定要被你家裡人打罵,因為我們對外是說我把艾滋病傳染給了你,所以挨罵還好說,萬一挨打,我得加錢。」

「我沒那麼多錢了。」水筆面露難色地看著梁良,「我給你的僱傭費是我攢的錢。」

「欠著,等你病好了再還給我。」梁良說。

「第四,我可以和你同床共枕,但不能有夫妻之實,親吻也不行,如果要拉手這需要帶戴手套。」梁良一口氣說完,「你看行不行,行就摁手印。」

「行……但是我沒有印泥。」水筆看著那張紙,小聲地說。

「早說啊,好辦,那就記在你心裡吧。」梁良把紙一把搶過來,「對了,還要加上一條,全力去治病。」

水筆的表情變得不那麼緊張了,「謝謝梁先生,我覺得你並不是一個壞人,雖然是一個小偷。」

「我聽你這話怎麼這麼彆扭?」梁良附過身子,「我告訴你,我見很多衣冠楚楚背地裡卻十分壞的人。」

梁良沒有吹牛,他曾經盜竊過一個看起來相貌堂堂的男人的家,發現這個男人柜子里全部都是女人的內褲,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明白,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盜竊不可原諒的也許不是財務的損失,而是秘密的泄露。

於是他飄飄然地更加認為自己是孫悟空了。

「梁良先生,那我先走了,本來想請你吃飯的,但是我怕我的病……」水筆欲言又止,他看得出來這個內向的女孩內心的真實想法,想要去報答自己,卻又怕傷害自己。

「啊,沒事,我來的時候已經吃過了,太飽了。」梁良故弄玄虛地拍了拍肚皮,水筆露出一個笑臉,匆匆地離開了。

梁良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抽了一根煙,他覺得男人抽煙是一個挺帥的動作,而且他的餘光發現周圍的一些女性都偷偷摸摸地看著他,直到一個保安走過來,提醒他這裡不能抽煙的時候。

和水筆約好,明天去她的家鄉。最主要的是安慰她的父母,給自己的女兒一個清白。

梁良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病會變得如此複雜,不過他知道艾滋病這個鬼東西,在很多鄉下人眼裡,就是生活不檢點,亂搞才會有的毛病,特別是一個女孩子家家,得了這種病,基本上會被同鄉判斷成一個輕浮、不檢點的人,那麼,這個人在故鄉的身份就被判了死刑。

或許是愚昧,但更多的是人心不容異類,特別是對自己有害的異類。

第二天水筆開車來接他,梁良簡單的拿了幾件行李,確保有換洗衣物之後,上了車。

水筆的家是在離城市很遠的一個小村莊,他無意打聽水筆的經歷,和水筆聊了一會兒後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一直到晚上,水筆把他搖醒,他才發現目的地已經到了,水筆的家是一個十分傳統的鄉村房子,有自己的院子和大門。他突然想到自己的老家了。

「走吧。」水筆開門下車,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道:「梁良先生,等下請一定不要對我的父母動怒,謝謝你了。」

梁良拍拍胸脯,「放心,啊,我有職業道德。」

出來迎接的是水筆的父母,也是普通的農村老人形象,梁良整理一下衣衫,提著水筆提前買好的禮品走過去打招呼。

「岳父岳母好,我是水筆的丈夫,閃婚,太快了,所以就沒提前告知二老。」梁良背著早就安排好的台詞,這一刻他感覺到了演員的不易。

「你身上的病你知道嗎?」岳父沒接禮品,嚴肅地問。

「啊,這個,是知道的,但是只要樂觀接受治療……」梁良的話還沒有說完,岳父就直接一巴掌招呼過來,梁良沒反應過來,臉上就受了這一下,火辣辣地疼,他確定臉上已經有紅印子了。

「爸!」水筆衝過來護住梁良,岳母也拉著想繼續毆打的岳父,梁良還沒有緩過神來,那一巴掌讓他精神恍惚。

小時候他經常幹壞事,偷家裡錢跑出去上網,被老父親抓住以後也不罵,直接大嘴巴子招呼過來,有幾次打得梁良耳鳴,看東西都黑一片白一閃,整個人就像是喝了幾百斤白酒一樣,從那以後他就知道,壞事不能幹,幹了就會挨打。

他現在也如同喝醉了一樣。他想,如果當時成為小偷的那一刻,就被自己的父親用大嘴巴子抽,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你別攔著我,我今天要打死他,他死了我就自殺賠命……」岳父積壓許久的怒火爆發了出來,包括對女兒的無能為力和鄉親們的冷言熱語,應了那句俗話,無能產生怒火。

「你別打他,這不是他的錯。」水筆不知道是不是心裡太過於內疚,極力地把梁良抱進懷裡,像是抱住自己要被丟棄的玩具。

「還不是他的錯?」岳父聲音又大了幾度,「你好狠心,我就這一個女兒,就這一個啊!你明明知道自己有那種病,你還……你還!」

這下岳母沒攔住,岳父直接沖了過去,沖著梁良又是一腳。這個和黃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男人,用最原始的手段發泄著自己的憤怒。

「對不起。」梁良說。

但沒人會說沒關係。

開場的見面並不友好,以至於後來飯都是分開吃,儘管梁良極力想要討好岳父。

夜裡梁良睡在卧室的地板上,水筆睡在床上,這是難得的休息時間,也是梁良和水筆總結的時間,這是他定的規矩,每天都要反省改進,爭取一點也不露餡。

「梁先生,今天真是對不起。」還是水筆先開口,她顯然對自己父親毆打梁良一事心有不安,也害怕梁良就此一走了之。

「都說了我是專業的。」梁良翻了個身,「明天我們去市集上逛逛,順帶讓我露個臉,讓他們知道我是你丈夫。」

「恩……」水筆的聲音又小了下去,像是受驚的貓咪一樣。

「不用怕,有我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梁良說:「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就一定會完成。」

「恩。」水筆說,這次聲音堅定,如果梁良轉身,就會發現她正側著身子看著自己,「我相信你,梁先生。」

氣氛沉默了幾分鐘,梁良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因為在車裡睡了一天,現在亢奮得不行,但氛圍尷尬的不行,他從來沒有和妙齡少女睡過一間屋子。

「能問梁先生一件事嗎?」水筆還是開口了。

梁良「嗯」了一聲。

「你為什麼要去當一個小偷呢?」水筆問。

梁良沉默了,感知到沉默的水筆慌張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問這麼私人……」

不過卻被梁良打斷了,「不,沒事,我可以回答你,因為我會開鎖。」

「開鎖?」

「就是開鎖,所以去當小偷了,因為有一技之長,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技之長或者多計之長的人是最沒用的。」梁良陷入了回憶,他更像是對自己說而不是一個回答,可即便如此,水筆仍然在認真地聽,「我小時候特別崇拜我爸,他什麼都會,木工活、電工活等等等,我就想,我長大以後也要像他那樣,做一個什麼都會的人。可是長大以後,我才知道,會的越多,就表示混得越差,需要各種各樣的活來養活自己;那些什麼也不會的,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他們不用學這些就能養活自己。所以在我看來,我一直把一技之長當成貶義詞,它意味著你需要專門去學一門手藝才能活下去,多麼殘酷。」

「有道理呢。」水筆說:「你的想法很特別,和別人不一樣。」

「充其量也就是和別的小偷不一樣吧。」梁良自嘲一番,「這次結束以後你會去醫院接受治療吧?」

「不知道,我的錢不夠了。」水筆說,「與其那樣,我倒是想去世界各地。」

「環遊世界嗎?你一個人?」梁良問。

久久沒有回聲兒,梁良翻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水筆已經進入夢鄉了,長長的睫毛微微跳動,呼吸均勻有致。

「嗯,挺漂亮的。」梁良說,然後躺著睡覺。

第二天一早,岳父還是不理梁良,不過從岳母那兒得到消息,今天恰好是趕集的日子,三天一次,街上會全部都是人。

梁良拉著水筆的手就走。

他們上街就發現所有人都在偷偷地觀察,很快他們確定梁良就是那個把艾滋病傳染給水筆的那個城裡人。

有一個小孩跑過來撞到了水筆,她剛要蹲下來摸摸他的頭,結果被一個老鄉直接抱走了,是逃跑的那種。

「沒事。」梁良拍拍水筆的肩。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和水筆在這條街上走得暢通無阻,原來是人們都很刻意的距離他們半隻手臂的距離。

梁良感覺有點過分了,不應該這樣,他倒是臉皮厚,一邊的水筆已經不敢抬頭,像一隻受驚的貓一樣牽著他的手,任由他牽著走。

「你餓了嗎?」梁良想緩解一下水筆的情緒,她沒有回答,頭低低地埋著,「走,去麵館吃飯。」梁良不由分說,拉著她走進一家麵館。

事故突變,老闆娘是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光看臉他就知道這是一個市井小民的樣子。一見到梁良和水筆,她猛地跑了出來,將兩個人攔在外面。

「二位您放過我吧,你們要是來了,我這麵館還用得著開嗎?」老闆娘聲音大得很,人們本來就是在關注梁良和水筆,這一下全部人都圍了過來。

梁良看了一眼要哭了的水筆,她下意識地把手攥緊,梁良能感受到那股勁道,她的手裡全部都是汗。

「怎麼就不能開了?我們進來吃碗面怎麼了。」梁良心裡突然就有一股無名火,和岳父一樣,是無能產生的。

「吃面可以,我給你們打包一碗行不?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今天你們吃碗面,明天就沒人敢來我這兒了。」老闆娘揶揄地說。

「不行,我今天就要在這裡吃。」梁良也火了,他覺得這太過分了,艾滋病根本不會因為吃一碗面而傳染,這些人只顧自己,絲毫不理會當事人的感受。

「誒,你這就不講理了吧?」老闆娘眉毛一挑,「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啊?」

周圍的人開始騷動,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本質暴露無疑,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回家……」水筆細若蚊蠅的聲音傳到梁良的耳朵里,「我們回家……我不餓……」

「可是……」

「回家好嗎?求求你了,梁先生,我不餓……我不餓……」梁良一扭頭,就看見那張滿是淚痕,眼睛通紅的臉。

「讓開。」梁良心裡有什麼東西被觸動,然後淚腺不受控制,「都讓開。」

人群沒變,他的惡劣態度影響到了眾人。

「大家對不起!我們這就回家!」水筆用幾乎是哀求的話,很快被淹沒在人群的浪潮里。

「不是我說你,小筆,你看看你找了個什麼老公,這麼暴躁,還把自己給害了,唉……」老闆娘擺出一副長輩的語氣,居高臨下地說,四周的人開始附和。

「不關他的事,是我……」水筆想要解釋。

「怎麼不關?我看啊,關你們兩個的事!你們說說,圍在這裡,我怎麼做生意?我看小筆你是老鄉,才奉勸你幾句,你怎麼就不聽呢?」老闆娘的語氣讓梁良作嘔,他曾經問過自己的老爹,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讓人討厭的人。

得到的回答只有一個,有那麼多,遇到一個就少一個,不好嗎?

他現在想,這是錯的,不會少,永遠不會。

「滾開。」梁良用這輩子最大的聲音,他是一個小偷,習慣了偷偷摸摸,這次,他不要那樣了。

梁良拿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接下來的動作更是驚呆了所有人。(原題:《她的國》,作者:一口要吃十個包子。來自【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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