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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拍電影不能成名不能發財,還會成為人生目標么?

周黎明是著名的影評人,也是美國傳奇影業中國區高級企劃。

時常有年輕人諮詢我:「我人生的最大理想就是拍一部(膠片)電影, 我會為之努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該怎麼起步?」

我會幫他假設:「如果拍電影不能讓你出名,也不能讓你發財,更無法方便你交到女朋友,你還會把拍電影當作人生的最高目標么?」

毫無疑問,可以把拍電影當作一份職業,用於養家糊口,成功了也能帶來巨大的名利。跟其他職業相比,它還有一種神奇的光環,是一種無形資產。正是這種光環,無意中拔高了電影的地位,讓很多年輕人趨之若鶩,甚至到了見樹不見林的地步。

假設你出生在150年前,電影就不可能是你的最高理想,因為那時還沒有電影。你不妨穿越一下,試試你會做怎樣的調整。千萬別說你會去發明電影,電影其實不是一個人發明的,是很多人一點點發明的。再假設你是150年後的人,到時有沒有電影就很難說了。即便有,彼時的時尚青年大概不會追捧,因為屬於古老的東西,只能吸引文化考古學者了。

電影的名利以及其他效應,源自它的受眾規模。在19世紀初,寫詩是歐洲最流行的文藝表達,拜倫、普希金便是那個時代的大明星。到19世紀中後葉,長篇小說能造就狄更斯那樣的暢銷作家。誠然,文學藝術的每個領域都有自己的明星,但總體而言,一個時代最流行的文藝形式能催生社會效應和經濟效應的最大化。就新科技的發展勢頭而言,整個21世紀是否依然是電影當道,可能性並不高。電影僅僅能提供視聽享受,即便是迪士尼那樣的遊樂場項目,也只是增加了有限的嗅覺和觸覺體驗,比如椅子能根據劇情晃動,頭頂能噴水、噴出某種氣味,銀幕上的槍戰配上影院全方位的燈光,等等。哪一天虛擬現實的技術徹底成熟了,電影就不再是用來看和聽,而是用來全身心體驗的了。到那時,電影恐怕也不會再叫做「電影」了。

某年我跟斯皮爾伯格做了一場對話,他說,他非常喜歡拍電影,即便沒有高酬勞,他也會樂此不疲。這話初聽起來像是外交辭令,但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他小時候就喜歡拿著玩具模型講故事,後來買了家用攝像機就嘗試把這樣的故事拍出來。在我看來,他滿足了拍電影的兩個最基本的要素:一是講故事的慾望;二是用視覺方式來呈現這個故事。

講故事是拍商業片、類型片的必要條件。如果你的主要目的是抒發感情或者抽象思辨,影像很可能不適合你,即便拍出來也會像「詩歌電影」或「論文電影」。蔡明亮的作品其實更適合美術館,而非電影院。講故事的衝動人類自古有之,原始人圍著篝火就開始分享故事,其中有真有假,真的那派如今反映在賈樟柯等人的作品裡;而假的那一派(即幻想)最成功的應屬超級英雄片。講故事從那時開始便包含了某些取悅他人的成分。所以,如果你拍電影的唯一目的是自我表達, 一絲利他因素都沒有,或許你不應該拍故事片。

講故事的技巧是可以學的,而且講故事的方式有文化差異,每個國家、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的偏好。同樣一個好故事,敘述者能力不同,講述效果也就不同。同樣三國、水滸的評書,不同人講出來,精彩程度也就不同。雖說荷馬史詩已經彰顯出高超的敘事結構,但總體來說,人類說故事的技巧就跟體育項目一樣,一直在超越極限。我們經常聽到有人說:「沒想到故事還能這麼講。」

這句評語通常是給美劇和英劇的,可見這種類型在敘事技巧上已經走到了前沿。

小說和電影都有強烈的敘事元素,但很多經典名著無法拍成電影,原因是它們缺乏視覺元素。電影(以及廣義的影像藝術)不僅重敘事, 而且是通過視覺來敘事。你可能會說:「電影是綜合藝術,可以包涵文字。」如果一部影片的戲劇信息全是靠角色對話甚至字幕來呈現,相信觀眾會吐槽,這招最多當作一種實驗罷。

如果你擅長講故事,而且畫面感極強,你可能適合拍電影。很多人在飯桌上講故事,而且是複述他人的故事,講著講著便離題了。在座的朋友們出於禮貌,只能硬著頭皮聽下去。說實在的,很多電影新人的第一關,就是向電影公司相關人員講述他們要拍的故事。電影業的項目把關者不會像你的朋友那樣有耐心,他們聽過無數的故事,你的故事一旦表現出乏味,他們連聽完的耐心都沒有,更遑論投資你了。

多數影迷或許沒有拍電影的夢想,他們只是想提高自己的欣賞能力,甚至連寫影評的衝動也沒有,幹嗎要關心拍電影呢?那是因為,影像敘事的技術門檻已經降到很低很低。一百年前,中國的識字率仍然很低,識字寫字乃是一種高精尖的技能。如今,會寫字恐怕不能當作職業技能寫進簡歷了。同理,二三十年前,能使用影像表達的人非常少,通常是專業訓練出來的。如今,任何有手機的人都可以拍視頻,因此,我們不知不覺進入了全民擁有影像表達硬體的年代。

幾年前,美國有人用蘋果手機拍攝了故事片。別提陳可辛那部《三分鐘》,雖然確實是用蘋果手機拍出來的,但為其輔助的都是昂貴的專業設備。手機未必是拍攝兩小時故事片的最佳工具,但它起碼證明了影像敘事的技術障礙已經徹底消除。不管你接受不接受,我們已經生活在影像表達跟文字表達同樣普及的年代,影像知識的辨識、欣賞和掌握會很快變得跟識字、寫字同樣重要。

發展了一百餘年的電影故事片為我們設立了一個標準。這個標準,既可以遵循,也可以打破,但不能無視。也許將來某一天,我們平時拍攝的小視頻,被轉化成為某個巨大作品的磚瓦,而那個用高科技打造的新藝術大廈,完全可能顛覆現有的文藝分類和界定。

但是,技術再裂變,技巧再新奇,最基本的人性不會變,那是任何文學藝術作品的奠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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