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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篇詩歌和一篇散文

前言:去年6月底,我開始去健身房,在鍛煉的時候,張教練常常會來糾正我的動作,閑聊之際發現,張教練工作之餘寫了不少詩歌和散文,他的文字敏感、細膩,我覺得他對文學的熱愛甚至超越了健身。故邀其為公眾號寫稿。希望大家會喜歡他的作品。

微風習城而下

涼嗖嗖

掠過起早貪黑的人

城裡的人不帶著表情

趕忙著要去或不要去的地方

大清早的空氣

如染了層薄薄淡淡的水墨

你看不見我

我看不見你

小雨在下,車在走,人在穿梭

看見的是心情

看不見的還有故事

人紜,亦紜

天黑了

夜的馬路上連路燈,也醒不來了

夜空里還有一個男人在游竄

他摸黑地在深夜瀰漫中躊躇

腳使勁兒地靠靠掂掂

耳邊祥和的蛙鳴,眼前一片深邃

邃不透底的邃,深不可測的深

只有下水道的髒水,不懈、還潺潺

眯著眼,迎頭的方向是老頭兒承著盞煤油燈

星星點點地從很遠的地方走過來

引著小伙兒前面的路子

小伙心踏實了

老頭兒弓著腰,蓬鬆的頭髮

飽經歲月的樣子

走著,牽引著

「噔」

老頭兒一不小心踢到了立交下的路緣石

腳掂著,蹭蹭蹭地又摸回了往家的路

路的那頭依舊很深,漆黑,黑壓壓都不算

只是黑壓壓,全是黑壓壓一片子

走著,兩個身影,連著黑夜,消燼在了那頭

那頭,那看不見的不遠處

就那頭

外婆

暴晒,我吃了飯,裹了包,打了傘,走下樓走上去外婆家的路。這個地方叫雲水,是我打從生下來一直到三四歲所成長的地方,是我的家鄉。

集市沒有煙火,路旁滿刺的棗樹和七枝八條的絲瓜藤,安曲彎轉的熟路和鋪面破陋的橋上,發電站的鐵門銹得不成模樣。橋下河水,聲湍湍,一波抱著一波在這邊的那頭回蕩。淺灘邊白鶴徜徉,河島上漁夫釣船。曠眼望去,綠野蒼蒼,白雲茫茫。河床水槽是小時候和一群大哥哥洗過澡的地方,有一堆不會游泳也用不著救生圈的肆意和放蕩。水稻或早或晚,田間西瓜未熟,芝麻正盛,玉米下完。白鷺橫飛,矯燕成雙。露草成棘,小道曲長。至此,提著預先買的葡萄(外婆的牙齒所剩無幾了)。走進外婆的小屋:"外婆。",她睡意正酣。

「外婆。」

「哎喲!是佳其啊,我還以為是誰呢。外婆日盼夜盼你都沒來,上次你媽媽打電話來說你這兩天就過來外婆這,等了幾天都沒見著,還以為她又唬我了。」

"……"

我坐上外婆的床頭,發現床角里很多次來都能看見的那部滿塵的電風扇:「外婆,這電風扇你用了多久了?」

「嘿,這還是你外公去世那年買的,一直都沒壞過,真奇怪。」

外公,嘿。小時候外公特別愛逗我,特別喜歡寫對聯,特別喜歡喝老酒,外公去世的那年我還只讀三四年級,開棺的前幾天,老媽突然奔到學校把我接走,那時候家裡已經在市區買了房子,只是後來才知道那邊是怎麼回事。外公送葬的那天,我哭了,從頭哭到尾,裝的,還大聲裝,因為只見大家都在哭,還竊喜別人誇「啊呀。你看這小孩這麼懂事啊。」,外公心地很好很好。大概就記得這些了。老人家的腿血管積塞,像抽了筋似的縮脹,幾年了,一直如此。

外婆撫摸著我的手腕,道三道四,每次來都離不開的話題就是老媽那回事兒。外婆說,她種的黃豆很飽滿,玉米粒大,西瓜也特別的甜。我暗自忖笑了。外婆拿著棒槌敲打著已經被晒乾的黃豆桿。我沒去幫忙,只是坐在一邊細膩著。卻發現,這,就是老人家。

外婆撂著綠豆桿走了進來:「你看我摘的綠豆,現在都能賣七八塊錢一斤。」

「啊。七八塊錢一斤?」

「哎喲。七八塊錢一斤喲呵,有的還能賣上十塊錢一斤。」外婆臉上的皺紋飽經滄桑,而此刻卻讓我看到了皮不笑肉笑的滿足感。你說我這個時候是應該笑好呢,還是翹首看盡滄桑好呢。唉,我知道,人老了就只盼身邊的親人能多來看看自己。

外婆說:「誰知道外婆哪天突然氣短了或者噎住了。就見不著你們了。」我也知道,外婆老了,外公去世後更孤苦更伶仃。誰知道呢,不知道。「還沒好好地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這個時候,在這窮鄉僻壤里,我拿著手機放起了王菲的《紅豆》,才看清,大門外,一眼望去,那頭的疊山,這頭的樹,悠閑的母雞,慵懶的草,沉默的電線杆以及中間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稻田,稻香蒸騰。

安詳卻可憐得儘是溫柔。

·END·

本文首發於余想微信。

一期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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