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水鄉 我的江南

《夢裡水鄉》創作於1994年，在當時是電台、電視台點播率極高的一首熱門單曲。從問世到今天，二十多年的時光，它風靡了一整代人，成為無數歌迷心頭揮之不去的江南。

這首歌以南方水鄉為背景，描繪了一幅江南山水人物寫意圖。山水氤氳著濃濃的詩情，人物點綴著朦朧的畫意。詞作者在詩情畫意之中向人們講述著一個亦真亦幻、美麗而又傷感的愛情故事，在這愛情故事的背後，是對江南水鄉魂牽夢繞的愛意。

在人們的印象中，江南水鄉的風景總是在煙雨蒙蒙之中，有青石板路、烏篷船、玲瓏的小橋、精緻的布鞋、木柄油紙傘，還有撐著油紙傘躑躅在蜿蜒小巷裡丁香般的姑娘。也許是因為這些意象都太陳舊，也許是因為這些意象都太清晰，所以詞作者在第一節描繪畫面時大都捨棄，而是將畫軸初展於一個春日的黃昏，繼而是黃昏的薄霧、如煙般的楊柳岸、一片片粉紅的衣裳、古老的雕花窗、一個面目不清的玲瓏少年。通過這些與傳統詩詞相比具有個性的意象，詞作者向人們描繪出一幅並不十分完整的江南水鄉風景圖，圖中的景物如同零碎風景畫的無序拼接，拼接中留下了大量空白。這留下的空白，給一個愛情故事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與景象的描繪一樣，詞作者所講述的愛情故事也並不完整，且時而如在眼前，時而如在夢幻之中：一個女子請人陪伴回到時常出現在夢中的水鄉，在黃昏的薄霧中輕輕揮動手臂，手臂如風兒一樣在無聲「飄蕩」，唯恐「驚醒楊柳岸那些纏綿的往事」，讓那纏綿的往事「化作一縷輕煙已消失在遠方」……

然而,女子還是仍然陷入那纏綿的往事之中，往事如夢，有「粉紅的衣裳」、「古老的窗」和依稀相識的「玲瓏少年」，還有錯過一段遇合後的猶疑與不解。這一段故事的敘寫，留給人們太多疑惑：女子所「請」者何人？揮動手臂在幹什麼？纏綿的往事為何事？為何不願驚醒那纏綿的往事？一片片粉紅的衣裳是誰的？古老的窗後是誰的家？玲瓏的少年是誰？又是何等的「玲瓏」？所有這一切都無解，如同幾乎所有的夢都無解一樣，而恰恰這一系列的無解，喚起了人們無盡的好奇與追問，激發了人們無窮的想像，任憑人們給出千差萬別的各色答案。

「淡淡相思都寫在臉上，沉沉離別背在肩上」，這一句運用了拈連手法寫當時離別時的形象與感受，疊詞的運用寫出了少男少女對感情的青澀體驗——相思是「淡淡」的，離別是「沉沉」的。淚水掛在臉上，話語留在心底，當時沒有講出的話，許多年後也不必再講。

一句「現在還是沒有講」使人從回憶返回現實，「看那青山蕩漾在水上」，倒影清晰而又如同夢境般的恍惚與飄搖；「看那晚霞吻著夕陽」，如同戀人離別的熱吻甜蜜而又充滿憂傷。這兩句實景描寫，也猶如融合著夢幻般的色彩，帶給人清晰而又朦朧的美感。

「我用一生的愛去尋找那一個家，今夜你在何方？轉回頭迎著你的笑顏，心事全都被你發現，夢裡遙遠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 使人很難分得清哪是現實哪是夢境，就在這亦真亦幻的奇妙筆法中，詞作者帶給人一系列疑問：「我用一生的愛去尋找那一個家」說的是過去還是現實？「今夜你在何方？」是現實中的尋找還是在夢幻中的找尋？「轉回頭迎著你的笑顏」是實景還是夢境？「心事全都被你發現」所說的「心事」是什麼？「夢裡遙遠的幸福它就在我的身旁」，其中的「幸福」是指自己已經擁有的生活還是指回到「夢裡水鄉」後的期待？這些疑問和第一節中的疑問一樣，都是無解的，其產生的藝術效果，也如同第一節，從而使歌詞所具有的情感吸引力、誘惑力進一步得到強化。

歌詞的第三節內容為第一、二節內容的部分重複，它是將前兩節的內容通過錯位剪接而糅合在一起，使歌詞內容具有多次反覆的跳躍性，牽引著聽眾的思緒從現實到夢境，再從夢境回到現實，如此多次的反覆更加強化了這首歌現實與夢境（回憶）相融合的程度，使受眾在江南水鄉的時空中穿梭，在抒情主人公眼前的現實和夢境中往返，最終完全陷入詞作者精心編織的迷離朦朧的藝術世界之中，為之意醉情迷，神魂顛倒。

從上述的賞析來看，這首歌似乎是一首典型的愛情歌曲，我們這樣理解是合情合理的，但我們仍然不能排除這首歌曲的思鄉主題：水鄉的風景如夢境般美好，水鄉的少年玲瓏而令人思戀，它留下了少女美好的青春時光，留下了少女青澀的情感體驗，它令曾經離開的人魂牽夢繫、時常夢回……

這首歌所有的內容都與「水鄉」有關，更何況，歌曲的名字就是「夢裡水鄉」——主人公思戀的是一段情緣、一段時光、一段生活、一段美妙的記憶，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水鄉！我們可以將故鄉比作母親，是因為故鄉養育了我們；那麼故鄉讓我們苦苦思戀，誰又能阻止我們將故鄉比作自己終生愛戀的佳人或者是「玲瓏少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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