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塹壕內部有多講究？沒有這些工事，一戰死傷將遠超3千萬

作者：葛澄

數百萬士兵死於一戰中的西線戰場，「塹壕戰」是西線戰場最重要的特點，幾乎成為西線的代名詞，這是一戰期間戰術發展的必然結果。索姆河戰役在德軍機槍打造的「人間地獄」中，英法軍隊無數士兵正是因為跳入了塹壕中才得以活命。

對於很多士兵來說，塹壕既是保命的地方，也是暫時躲避戰鬥，處理傷病，恢復能量的唯一去處。為了實現這些功能，敵對雙方對塹壕的設計建造也相當拼。可是長期壕居有時比戰爭本身還反人性，令人感覺生不如死。

科學地構建塹壕

英軍非常重視塹壕設計，壕溝前方設置鐵絲網，塹壕使用沙袋、混凝土和木樑加固，底部覆蓋著木板，木板下保留排水通道。這是為了避免塹壕被水淹沒，不讓通道變得泥濘不堪，也為了防止各種疾病。士兵們也由於塹壕本身的巧妙設計而變得更加安全。

英軍塹壕側視圖

塹壕中的戰地醫院

典型的塹壕縱深體系由以下幾個部分構成：

戰地醫院

為重傷員提供及時治療，然後將他們轉移到後方。在西線，超過92%的被及時救治和轉移的重傷員最後都保住了性命。

掩體

每一段前線的塹壕內都有難以計數的單人或多人掩體，用來抵禦敵人的炮火和惡劣的雨雪天氣。

前沿壕

這種射擊壕通常要挖到2-3米深，寬1-2米，多呈「之字形」。發起進攻時，前沿壕可以提供火力支援，撤退時就提供火力掩護。

「之字形」，又稱「鋸齒形」塹壕，德軍特別喜歡這種形式

索姆河戰役中的英軍戰壕

支撐壕

建在射擊壕後面180-450米左後，是支撐射擊壕的第二道防線。

支援壕

支撐壕再往後面幾百米是支援壕，這裡儲備了大量物資，就像一個無所不有的大倉庫。

交通壕

交通壕用於連接整個塹壕網路，讓士兵能夠在各個塹壕之間快速通行，保障支援，及時保障彈藥和物資的供應，也能讓前面負傷的士兵快速轉運下來。

一個典型的英軍塹壕鳥瞰圖

除此之外，交戰雙方還經常從己方塹壕向對方陣地挖地道，雙方都有通過這種方式抓回敵軍俘虜的戰例。

相比「英國製造」，德軍戰壕作為正牌「德國貨」確實更加經久耐用，設施也更全面，甚至雙層床、傢具、櫥櫃、水箱這些戰場上的奢侈品在德軍塹壕里也經常能看到。更豪華一點的塹壕內還接通電線，安裝了電燈和門鈴。

塹壕里的典型日子

在西線僵持階段，大型戰鬥相對罕見，士兵們有時不得不在塹壕里待上一天到兩周。即使沒有戰鬥，士兵們也必須挖掘和清理塹壕，做好戰鬥準備，他們在塹壕里的日子通常是這樣的：

00:00—4:00 士兵們睡到凌晨，被軍官叫醒，開始為一天的任務做準備。

4:00—6:00 士兵們發明了一個詞叫做「morning hate」，這並不是字面理解上的「早晨討厭」那麼簡單，而是指士兵們使用步槍、機槍、迫擊炮等武器，向塹壕前沿的「無人帶」亂射一氣。

交戰雙方都會採取這個策略，因為很多來自對方的偷襲都發生在黎明時分。這樣做一來是為了確保他們面前的「敵人都死了」，確保陣地十分安全。二來是緩解士兵們在生死未卜的新一天到來時產生的緊張情緒，給自己及提提氣。

可以說，這個行動儘管經常浪費彈藥，不一定特別實用，但是每天早上起來就一頓噼里啪啦的，很有儀式感。

6:00—9:00 儀式之後，這段時間就是日常擦槍。士官們要檢查那些在儀式中表現不好的槍械，軍官則還要檢查士兵們的衣服是否足夠整潔乾淨，是否有「塹壕足」癥狀。

9:00—19:30: 日常瑣事時間，可以刮鬍子，可以寫信，可以聊一下女人。不過這大把的時間主要用於日常挖戰壕，也包括填沙袋、修理木板、加固鐵皮、從壕溝底部抽水和挖掘廁所等等。

在塹壕中休息

19:30—21:00 和黎明一樣，這段時間也很容易遭到對方襲擊，全體人員都要高度戒備。

21:00—00:00 除了觀察哨之外，大部分士兵這時候可以鬆弛一下了。這一天即將過去，塹壕里活著的人又多活了一天。

壕居有時只是換一個死法

塹壕生活看上去貌似還過得去，但是很多經歷過塹壕戰的士兵卻充滿了痛苦的回憶，他們說那些日子裡他們最懼怕的不是敵人的迫擊炮，而是根本躲不過去的疾病。

即使在沒有戰鬥的平常日子裡，塹壕中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就算排水系統修得再好，一旦遇上暴雨，塹壕還是很容易被洪水淹沒，變得非常泥濘和潮濕。

塹壕內泡在水中的士兵

塹壕中的士兵還不得不面對各種病蟲害，虱子和蚊蟲叮咬會引起一種叫做「壕溝熱」的疾病，這種疾病非常痛苦，從疼痛發展到高燒，並具有很強的傳染性。塹壕內士兵們挨得很近，使得「壕溝熱」很容易傳染。

戰鬥中來不及被埋葬的屍體和被炸飛的肢體碎塊逐漸在泥土中腐爛，這會招致更多虱子、老鼠在塹壕里泛濫成災，多數士兵不得不剃光頭髮來防範虱子的襲擾，打老鼠也成為士兵們在塹壕中有限的娛樂活動之一。

各種病毒在塹壕中傳播得很快，加上有時人們在潮濕的塹壕里幾個小時不能換襪子和靴子，幾乎所有士兵都患有「塹壕足」，就是一種類似於腳氣的，由真菌感染引起的疾病。

塹壕內的日常抓老鼠

截肢在塹壕內也非常常見，一旦「塹壕足」發展成壞疽，就意味著患者必須要截肢。據統計，一戰中有2萬名士兵的死因直接來自於「塹壕足」。幸好由於後來醫療條件改善，這種病在1915年之後逐漸消退。

冬季的寒冷天氣更為致命，有些士兵因為凍傷而失去腳趾和手指，還有一些塹壕內的士兵由於暴露於寒冷中而失去生命。

7名截肢的英軍士兵

塹壕戰中，士兵們更是很少有淋浴的奢侈，一般幾周到幾個月才能輪上一次。汗水蒸發的氣味很快就會瀰漫戰壕，士兵們最終也習慣了這種「戰鬥的氣味」。

自發停火

可能因為太煎熬，塹壕戰期間有過多次短暫停火，多發生在法國戰場上分別來自異鄉的英、德兩軍士兵之間，它不僅是由士兵們自發達成的，而且停火停得都非常有理由。

停火基本都是在一些重要的日期進行，最有代表性的一次就是發生在1914年聖誕節期間著名的「聖誕停火」。

關於這次「聖誕停火」為什麼會忽然發生，至今仍眾說紛紜。按照德國史學家的說法，1914年的平安夜，德軍士兵將點著蠟燭的聖誕樹立在塹壕的胸牆上，並且率先朝著英軍士兵吹口哨，英軍立即以口哨聲回應。

第二天，雙方極有默契地面對出現在射程之內的敵軍巡邏兵沒有放槍。最開始是僅僅面對面的兩個連隊互不攻擊，然後這種默契飛速地傳染到了幾百公里前線上每一個連隊。

《倫敦新聞畫報》1915年1月9日報道「聖誕停火」時所配插圖

最勇敢的士兵首先跨出塹壕走向對方，這一次他們不是去衝殺，而是帶著禮物前去和昨天的對手交換。雙方聊起家常、交換俘虜、埋葬死者，齊聲唱著聖誕歌曲，甚至還踢了一場足球賽。

想像一下終於擺脫了桎梏他們的塹壕，在廣闊大地上安全地奔跑跳躍，士兵們得有多爽。

此時士兵們並不知道，這只是片刻的寧靜，真正的和平尚遙遙無期。

100年後，人們通過廣告片再現了「聖誕停火」這感人的一幕。

100多年過去了，戰爭形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塹壕里的煎熬不會再成為前線士兵的日常。但只要還有戰爭，人類就會有新的煎熬和苦難，這很難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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