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學王曙光《為己論》

原標題：北京大學王曙光《為己論》

為 己 論

王曙光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

「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為己者，乃為己之德也，此內求之學；為人者，乃為人之譽也，此外求之學。故為己之學，乃立己之德，立己之身，而後益於人，故聖人曰「己欲立而立人」；為己乃能達己，上達聖賢之道，而後達於人，故聖人曰「己欲達而達人」。始於為己之學，而終於立人達人，此乃最高境界之「為人」也。惟此「為人之學」，乃為家國天下，非關一己之名利也。

為己之學，其要在反身而誠。反者，返觀自身而內省也。切身體悟，不假他求。古人仰觀俯察，遠取諸物，近取諸身，然後能切己用功，德業日進，此「為己之學」之精妙處，亦孔門心法之要訣也。聖人云：能近取譬，則近道矣。何謂「近譬」？能自返之謂也。故聖學無他，惟內求於己，反身而誠，自尋得孔顏樂處。然後由一己之樂，而至民胞物與之樂，由己及人，此聖學之門徑階梯也。自誠正格致修身始，以至於齊家治國平天下，由「為己」而後及於「為人」，由內聖而至於外王，此聖門心法要緊處。

為己之學，非楊朱所謂「拔一毛利天下而不為」之義也。為己之學，其旨正在為人。一身立而能理眾人之事，乃至理天下之事，一己修而天下平，此孔子所謂「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天下」之義也。自心清凈，去私寡慾，仁德充滿，養得天高雲淡浩然之氣象，然後乃可以為眾人謀。潤之先生少年曾有詩云：「丈夫何事足縈懷，要將宇宙看稊米。滄海橫流安足慮，世事紛紜何足理。管卻自家身與心，胸中日月常新美」。此為己之學也。自家身心打理停當，何愁宇宙萬事之不治哉！故能為己，方能為人；一己立而天下平。

老子曰：「愛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貴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愛己貴身，即為己之學也。既貴己身，愛己身，則可愛天下人之身，貴天下人之身。己心圓滿，則可理天下之事。為己為人，其實一也。

戊戌年夏至讀書於善淵堂，

遂撰此文，以抒吾志。

東萊舒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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