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了，喵女士
文/瀾滄
有些生命似乎一直長在塵埃里，但它們一樣貴重。
一個普通的清晨，我正火急火燎地趕往公司，心裡不住地擔憂著今早打卡遲到會讓我遭受到領導多麼尖銳的批評，甚至是帶來工資的損失，可一團黑色突然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下意識地緊急「剎車」，定睛一看，才發現這是一隻貓，通體黑色，毛髮有些不整，黃色的眼瞳正直勾勾地盯著我手裡的饅頭，即便身體的不住抖動已經暴露出了它此刻的恐慌。
不用說，這多半又是一隻流浪貓，它們出沒在每一座城市裡，不論大小，總是膽戰心驚，飢腸轆轆。
「去去去……」我卻沒有一點心情來同情它，因為每拖延一分鐘對我來說都可能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喵……」貓畏縮地退了半步，前足不安地抬起落下，可卻仍擋在我身前，不肯移開。
我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嘴裡像子彈一樣吐出諸多不堪入耳的字眼，大步走向它，然後一腳將它踢開，這才挺胸抬頭的大步離開，頗有些揚眉吐氣的可笑感覺。
到了公司，像打籃球般「壓哨」刷卡成功，我只遭受到了領導的一個白眼，比我想像的結果要好了太多。
這邊的心思一放下，那隻黑貓就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里，我早已沒了之前的火氣，對於自己那「乾淨利落」的一腳有些後悔起來。
其實我可以繞開它的，大路廣闊，它不過是掙扎在大地和烈日中間的小不點。
可我沒有那樣做，我還是將這隻看來輕賤的生命當做了我一刻的出氣筒，甚至都想不起來它當時的叫聲是否凄厲。
貓，尤其是流浪貓，從不輕易接近人，更別提像這隻黑貓一樣戰戰兢兢地地蹲伏在我面前，而它的所求不難想到，僅是我手裡當時僅剩半個，路上被我隨意丟棄的饅頭。
「貓不是吃肉嗎？」我喃喃著，似乎想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卻發現自己已經可笑得連邏輯都沒有了。
它是有多餓，才會被我手裡的饅頭吸引？
一天的工作再無心思，我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然後火速趕回家裡，還捎帶上了兩根火腿腸。
可我再也沒找到它。
一直到周末，我才在一次飯後閑逛時，從同小區阿姨的口中，得知小區死了一隻黑貓，被人發現的時間，正好是我遇見它的時間。
「估計是吃了啥有毒的東西，可憐啊，還有幾隻小貓崽呢。」阿姨惋惜地說道，而我完全愣住，一種難以言說，讓我驚訝的愧疚與難過從心底涌了上來。
「那，那些小貓崽呢？」半晌，我突然問道。
「當然是被抱走啦。」阿姨或許被我的反應嚇到，說完就走開了。
「那就好。」
我自言自語地回到了家中，腦海里閃過無數畫面和一個念頭——那不是同一隻黑貓。
可我安慰不了自己，或多或少，它因為我的拒絕，被迫鋌而走險，因為它還要孩子要養。
一念至此，慚愧感覆水難收，這才想起本人平時以熱愛動物自居，和小區里的寵物狗早早打成一片，可當精心打理，光澤亮麗的毛髮換成了雜亂不整，毛色黯淡，我所謂的愛心竟然直接關上了門。
是因為它看起來輕賤？不，它從來不輕賤，輕賤的是那一刻的我，因為我漠視甚至欺辱了一隻小動物，一位母親，一條生命。
我們作為人類，似乎從來高高在上，貓狗只是我們的寵物，只是生活的附屬品，在需要的時候迎進門，不需要的時候隨意對待，乃至默默丟棄，流浪動物的「流浪」兩個字，頗為刺眼。
可它們不是附屬品，誠然是我們給予了它們生活改變的機會，也不是我們肆意扭曲或毀滅它們生活的理由。
網上虐貓虐狗的新聞每年都有，在這裡我不想去說，我們大多數人都沒有將生命輕視至那個地步，可對於我們來說，似乎也應該多給予這些生命一點關愛和尊重。
你可以不喜歡它，但請不要傷害它，因為它已經為塵埃里掙扎，付出全部力氣。
自那以後，但凡路上遇見的貓狗，我都盡量給予一點關懷，或是幫它們梳理毛髮，送去醫院檢查，或是一點食物，似乎只有從它們眼中看出一絲信任，才可以讓我對於那隻黑貓的愧疚得到一絲舒緩。
再見了，喵女士，謝謝你給我上了一課，給我在炎熱的夏日裡降了降溫。
我們不止要在人類社會中努力拚搏，以善以誠待人，還是要關注生活的其它部分，其它角度，對待別的事物仍時刻帶有尊重之心，我們的認知才是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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