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讓真相被死亡湮滅
陽光透過綠綠的樹梢,斑駁樹影投射到水泥牆上,帶來夏日的明媚喧囂。
緊挨著這堵牆,窗內卻是另一個世界:清冷白光照著泛黃的地面、牆面、天花板,屋內四周是冷鐵色的不鏽鋼實驗櫃、洗手池、推車以及存放標本的冰箱;屋子中央的解剖台上,擺著一具赤身裸體的女屍。冷氣開得很足,讓人宛如置身冰窖。
死者28歲,5天前在某醫院進行了手術,術後3天死亡。在南方醫科大學病理解剖樓的法醫病理解剖室,女法醫岳霞和助手對這具女屍進行了解剖,以查明她的根本死因。
身材纖瘦、文靜秀氣的岳霞,是南方醫科大學法醫學院的一名教師。與眾不同的是,她也是南方醫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的一名法醫,每天跟屍體打交道,至今已解剖過上千具屍體——有剛出生的嬰兒,也有耄耋之年的老人;既有正當壯年突然不明死亡的男女,也有數病纏身的病人;既有死亡不久的完整屍體,也有全身長毛了的高腐屍體。
岳霞主要從事法醫病理和法醫臨床鑒定,解剖屍體屬於法醫病理,就是俗稱的死因鑒定。與公安機關的法醫主要解決刑事案件不同,她所接受的解剖委託以民事案件為主,最多的是醫療糾紛死因鑒定,為醫患之間的糾紛解決提供證據。
瘦弱白凈的岳霞穿上白色的解剖衣,戴上口罩和手套。在解剖台前,她不再是溫柔和氣的女教師,而是穩准狠的「女刀客」。乾脆利索地用解剖刀劃開死者前胸,用肋骨剪一根根剪斷死者的肋骨,將取出的各器官組織拿在手上仔細觀察,並叮囑助手拍照、記錄。
胸腔、腹腔、頭顱、脊背……解剖從上午9時多持續到接近中午1時。
屍檢是一項又臟又臭又累的工作。說到臭,岳霞說,屍檢有三種異味最難以忍受。其一是腐爛的臭味,有時候屍體被發現時已是死後數月;其二是血腥味;還有一種難聞的味道來自半消化的胃內容物。但法醫們卻需要取掉口罩主動去聞,特別是那些可能涉及到中毒的案件,以獲取毒物的線索。
「我的工作對象主要是屍體。」岳霞的一部分日常,就是與屍體「交談」,讓真相不因死亡而湮滅。她說,一些影視劇總是喜歡把法醫的形象貼上變態的標籤,「其實我們都是正常人,我並不喜歡解剖屍體,也一樣會因為特殊的屍體氣味帶來不適,但這是你的工作對象,就必須認真對待。」
除了跟屍體「交談」,岳霞也要跟活人打交道,「其實跟活人打交道會更重要,也更難。」她說。家屬們會因為親人的離去而痛哭,甚至情不自禁在法醫面前跪下來,求得一個公平公正。「但他們期望的結果,可能跟屍檢發現及鑒定意見完全不一致。」岳霞很清醒,雖然心裡很同情他們,但又不能被他們的情緒左右。
在給法醫學系的學生們上課時,岳霞總是告誡學生們,做鑒定要小心再小心,做到客觀、嚴謹,「我們要以做科研的態度和精神做鑒定。」
而對於醫療損害鑒定,法醫鑒定結論可能直接影響最終的賠償,加之醫學知識非常專業,很多人難以理解。因此,讓醫患雙方都認可一個鑒定結果並不容易。這種情況下鑒定人還需要配合出庭,給出雙方都能信服的法醫鑒定意見。
「出具意見書的時候就要做好出庭的準備,每個字句都要推敲;出庭前熟悉案件,充分準備;出庭當時,盡量繃緊弦,不要落入代理人的『套路』中。」參與過多次庭審的岳霞,如今也已經積累了豐富的經驗,「法醫鑒定實際上只是一個證據,採信與否其實是法庭的事情。我只是陳述我們的專業鑒定意見,其他的交給法官。」
她說,南方醫科大學司法鑒定中心每年超過一萬例案件,據當事人和辦案單位的回饋,鑒定意見的採信度很高,「總體來說我們工作還是非常到位的。」
圖:南方日報記者 張梓望
文:南方日報記者 李秀婷
實習生 陳錦圓 通訊員 黃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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