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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塘朗 古巷清音木魚聲

【閱讀提示】當我再次穿走在大塘朗的巷道中,發現那些舊民居老建築越來越少了,五年前的許多記憶、許多鏡頭裡的映象都不在復現了。它如同中國大地的許多古村落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失。我想,在送別那些印著先賢符號的古文明的同時,讓我們留得住鄉愁的,以後或者只能靠一些圖象、一些文字了……

大塘朗村位於大嶺山之北,東與寮步相鄰,總面積不足三平方公里,姓氏袁,人口2000左右。

據鎮志記載,大塘朗村原為大松朗,明洪武元年東莞溫塘部分村民遷居於此地,為記念祖籍而取名大塘朗。袁氏宗祠對聯「溫溪派衍,塘朗源長」也闡明其淵源。

近五年來,我不停的在大塘朗的老村巷道中行走。春末,微雨紛紛,路旁的芭蕉葉掛滴著晶瑩的雨水,路濕漉漉的。走進大塘朗,那一排紅粉石牆腳、立柱,青磚牆面、綠色瓦背的祠堂建築首選映入我的眼帘,這些莊嚴、肅穆、古樸古香的老建築凝聚著先賢的智慧、遠古的文化和農耕時代的文明,是宗族的根之所在。這麼有規模,保護得那麼完好的老建築在大嶺山已不多見了。

袁氏宗祠(崇象堂)建於明洪武年間,坐西北向東南,佔地220多平方米,前中後三進,兩邊有迴廊,硬山頂,疊式斗拱梁架。門前石柱為八角形紅砂岩石,底基蓮花紅砂岩石作墩,硬木質花雕斗拱梁架,船形梁脊上為雕花圖案,轆筒瓦面,琉璃瓦口。門有左右各有鼓台,大門對聯:「溫溪派衍,塘朗源長」,其「源」取「袁」之諧音,寓言子孫枝繁葉茂,宗親源遠流長。

袁氏宗祠左右為月池袁公祠、建基袁公祠,建築風格仿效宗祠,只是前面沒有八角紅砂石柱,大門兩側沒有鼓台。月池公詞大門對聯為「月華吐彩,池墨生香」,建基公祠大門對聯為「建功裕後,基業鼎新」,都寄懷著對後人的殷切期望和美好願望。

這三大祠堂一字排列,氣勢央然,古民居或依其旁,或居其後,典型的古村落布局。穿行在巷陌中,古石巷道依稀可見,青磚瓦房、泥磚瓦房多也破舊零落,老房子已少有人居住,與前面的老祠堂相比,顯得特別的蕭條冷清。在老祠堂里閑聊的老人告訴我,現在人們大都搬遷到新圍里住,但大家平時聚集在祠堂里玩,人多熱鬧。老祠堂千百年來作為族人聚集議事的功能並沒有改變。像老祠堂這些古建築之可以能夠保存完好,得益於利用,現在都為村民的活動中心,有專門人員管理。近年行走在大嶺山的古村落中,發現許多老建築,特別是一些具有遠久歷史的祠堂、堂廳都因為缺乏照料、沒有修繕而敗落倒塌。面對著一處處殘垣斷壁,不由得讓人捶胸頓足,大為惋惜。利用才是最好的保護,這話不無道理。

人未走近,首先傳來的是裊裊的一曲嶺南地水南音:「涼風有信,秋月無邊。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這是《客途秋恨》,歌聲不能說繞樑三日,但親切熟悉。走進這些古祠堂,只見人聲鼎沸,甚為熱鬧。人們都自覺結隊,有一起唱大戲哼南音的,有一起聊天玩紙牌的,有圍堆大殺「楚河漢界」的……沒有人會注意到我這個不速之客。在建基公祠,待那曲《客途秋恨》演唱完畢,我輕聲地問:你們會唱木魚歌嗎?

尋找逐漸遺失的大嶺山木魚歌是我到大塘朗的真正目的。

老人說,都會點,但唱不好。

在我的要求下,以及其他老人的搗鼓下,一個老阿婆唱起了一小段:「傷懷又見金絲蝶,雌雄一對匣中藏。你有雌雄來作伴,奴奴命薄無成雙……」阿婆唱畢,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個老人告訴我,這是《金絲蝴蝶》,以前的女人都會唱。現在木魚歌唱得最好的是「盲妹」。

木魚歌,又稱「摸魚歌」、「盲佬歌」,自明代開始已在廣東尤其東莞廣為流行,有關木魚歌在廣東的盛行情況,明末清初的朱彝尊在《曝書亭集》中寫道:「摸魚歌未闕,涼月出林間」「一唱摸魚聲,都來月下聽」,屈大均的《廣東新語》中稱「(木魚歌)可勸可戒,令人感激沾襟」,民國初年鄧爾雅所著的《東莞竹枝詞》中有詩為證:「南音體例若彈詞,書熟剛同飯熟時,從古婢宮能化俗,家家解誦摸魚兒。」《花箋記》一書,19世紀由商人從嶺南帶回歐洲,1824年英國人托馬斯將其譯成英文,歐洲詩人歌德在72歲時讀到木魚歌《二荷花史》《花箋記》,如醉如痴,興奮地在日記中稱讚它為「偉大的詩篇」。大嶺山人歷來愛唱木魚歌,時至今天,不少老人還會哼唱一些片段。一些老年婦女還藏有一些木魚歌本,但都是新翻印的。據說金桔村葉遠堃藏有木魚書數十本,應是個有心人了。我在本鎮大塘村搜集資料時,據聞流行於民間的木魚歌《花神託夢》,作者為該村清代舉人黎大康所作。世事變遷,木魚歌這種古巷清音在大嶺山已難得一聞了。

在大塘朗村幹部袁桂華的引導下,後來我和幾個同事們見到了老人口中的能唱者「盲妹」 。「盲妹」竟是個男的,身材高大,本名袁石餘。袁石餘生於1948年,聽他介紹,年輕時當過老師,後因角膜病沒能治癒而失明。

袁石餘學唱木魚歌是在1983年,聽到了寮步鎮盲人唱木魚歌,木魚歌聲韻中特別的哀調嘆唱讓他感懷身世,由此堅定了學唱木魚歌的念頭。在朋友的牽線下,他拜了寮步一位知名盲人歌者為師,開啟了自己的木魚歌之路。袁石餘天賦高,很快就掌握了秦琴演奏,加上其嗓門清亮,歌聲哀怨動人,很快就唱出了名堂。讓袁石餘感到惋惜的是,一年後師傅不知為什麼,不肯再傳授袁石餘歌藝,問其原因,師傅什麼也不說,也不再見他了。有同行告訴袁石餘,他師傅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教識徒弟沒師傅」。畢竟盲人靠技藝生活,在那艱難的日子,師傅真有這樣的想法,袁石餘也表示理解,始終懷念他的啟蒙之師。以後的日子,袁石餘一邊在寮步、茶山一帶以賣唱為生,一邊不斷尋求拜師學藝。直到90年代初,熱衷木魚歌的人們越來越少,木魚歌成為袁石餘與鄉親們平日里的一種消遣。

袁石餘至今都不願多提起那段賣唱維持生計的日子。只是即席為我們彈唱了一曲《山水鯉魚》。他懷抱秦琴,輕弄琴弦,琴聲如泣似訴。一聲嘆息後,袁石餘開唱了:「開書唱到鯉魚身,有人富貴有人貧,有個羅衣穿不盡,有人無褲爛幔巾,有人筲箕剩冷飯,有人肚餓話頭暈,窮在路邊人不識,富在深山有遠親」……嗓色清亮、凈粹,袁石餘將木魚歌演繹得哀傷、動人,連他身邊那好動的孫兒聽了也靜了下來。

一曲《山水鯉魚》聽罷數年,依然不時讓我想起那個下午的盲人歌者袁石餘,還有那一唱三嘆的木魚歌。

後來,袁石餘還嘗試創作木魚歌,並對木魚歌定於新時代內容。他說,時代發展了,木魚歌不應全是舊式的悲愴調子。他嘗試著把改革開放以來的新事物新景象進行用心描繪,生動創作《祝大家好運氣》、《東莞系個好地方》等原創木魚歌。在2010年舉辦的「陽光伴我行——東莞市第二屆殘疾人藝術風采大賽」上,袁石餘自編自彈自唱木魚歌《祝大家好運氣》獲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近日我再次穿走在大塘朗的巷道中,發現那些舊民居老建築越來越少了,五年前的許多記憶、許多鏡頭裡的映象都不在復現了。它如同中國大地的許多古村落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在消失。我想,在送別那些印著先賢符號的古文明的同時,讓我們留得住鄉愁的,以後或者只能靠一些圖象、一些文字了。但是,我不希望是這樣!

離開大塘朗的時候,是斜陽西照時候。有一陣木魚歌聲傳來,回頭看去,那排紅石青牆綠瓦的老祠堂在我的身後,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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