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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百折不撓的草

采采車前可入葯


丁兆平


 





美麗車前黃金角


車前草太普遍。




在山間田野,在路旁河邊,幾乎隨處都能見到它的蹤跡。它就是這麼一種很不起眼的小草,靜靜地生,靜靜地長,不怕車壓馬踏,隨歲月更替而枯榮繁衍。




車前野生於我國南北各地,也廣佈於亞洲其他地區。多生於山野、路旁、池塘、河邊等處的車前草,生命力是極強的,與其他野草共生共長。



在中學語文的美文中,就見到有當代著名詩人張德強的新詩《車前草》:




與生俱來的踐踏/總難以倖免


車轍深深/蹄印深深/綠汪汪的眼窩沒有呻吟/積一潭淚水倒映流雲

宿命?你奴隸之葉/匍匐於路邊河邊田埂兩邊/鑲一條細碎花紋/而幾莖花穗仍不甘俯首/昂揚著短短劍眉


野火尚且焚不盡春色/又奈何摧殘宰割/只要根在芽就不會永遠沉默




車前草是美麗的。




車前草的葉片寬寬的,呈長橢圓形,有長柄,葉片上有平行的葉脈。葉片叢生於基部,按螺旋形排列,多平鋪於地,或靠近地面傾斜分散於四周,十分整齊。從葉片中央可抽出穗狀的花序,夏秋季節開花。成熟的種子呈黑褐色。




數學中有一個稱為黃金角的數值,為137.5°,更精確數值為137.50776°,這是圓的黃金分割的張角。而車前草那輪生的葉片間的夾角正好是137.5°。按照這一角度排列的葉片,能很好地鑲嵌而又互不重疊,這是植物採光面最大的排列方式,每片葉子都可以最大限度地獲得陽光,從而有效地提高植物光合作用的效率。受此啟發,建築師們參照車前草葉片排列的數學模型,設計出了新穎的螺旋式的高樓,可以達到最大的採光效果,使得高樓的每個房間都很明亮。




通過畫家的眼光來觀察車前子,它另有美感。汪曾祺這樣描繪它:「車前子的樣子很有趣。葉貼地而長,近卵形,有長柄。在自由伸向四面的葉絲中央抽出細長的花梗,頂端有穗狀花序,直立著。穗不多,少的只有一穗。畫家常畫之以點綴。」




美麗的車前,古人早就天天采它,田野中的女子邊采車前邊哼唱著歌兒。這成就了《詩經》的「采采芣苢」。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采采芣苢!薄言祮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詩經》中的芣苢(fú yǐ)即最為常見的植物車前。而車前的藥用歷史也極早,它在《神農本草經》中列為上品葯,別名「當道」。





「當道」普通車前有




從《神農本草經》中看得到,這種最為普通常見的美麗植物,它既有當道之名,也有車前之名。那它為什麼得名叫「車前」呢?最公認的說法是這樣的:




相傳西漢時有一位名將馬武將軍,遠征羌人,有一次被敵人圍困在一荒無人煙的山谷處,時值暑月酷熱天氣,糧草將盡,又無水源,結果人和戰馬都腹脹如鼓,小便如血,滴瀝不盡。一天,馬夫突然發現馬不尿血了,仔細觀察發現馬總是嚼食一種牛耳形的野草,他猜想此草能治病,就拔了幾棵這種野草吃了,果然感到好多了,小便也正常了。馬夫馬上把這一發現稟報了將軍,將軍問馬夫這種野草哪裡有,馬夫用手一指:「車前就有。」將軍於是讓人馬食用此草,幾天後人馬均被治好了。馬武將軍驚嘆車前之草所給以的幫助,從此,馬將軍就把此草叫做車前草。




車前還有如車輪菜、馬舄、牛舄、牛遺、牛舌草、蝦蟆草、馬蹄草、鴨腳板、牛甜菜、豬耳草等俗名,都是因為它普通而常見的緣由,名稱得來於鄉野民間。古代中國以農業立國,多數人往上輩數大都可尋根歸於農村,難道你沒有從中聽到來自自己或祖上故鄉的那種鄉土氣息?




車前雖然普通,它的藥用卻無法令人忽視。現今的藥材標準有明確規定,車前子藥材來源為車前科多年生草本植物車前

Plantago asiatica L.

或平車前

Plantago depressa Willd.

的種子。




中醫對車前子藥性的認識:味甘,性微寒,歸肝、肺、腎、小腸經,功能清熱利尿,滲濕通淋,清肝明目,化痰止咳。用於治療水腫脹滿、熱淋澀痛、暑濕泄瀉、目赤腫痛、痰熱咳嗽等。





車前草功可止血




沒有車前草,哪來車前子?




名醫更不忘車前草。北京名醫苗溥泉「談到野菜妙用」,從食用又聯繫到其藥用,離不開那個葯食同源。




車前草俗名「道道車」,房前屋後,路邊村頭,到處皆有。暮春或初夏,鄉人采其較嫩鮮葉放入開水一焯,擠凈水分,切碎為餡,作「蒸包」或「菜團」食之,亦頗有一番滋味。此草清熱利尿解毒,鮮者尤佳。(《燕山醫話》)




雖然《神農本草經》只記述了車前子的藥用,但車前草的藥用歷史也是久遠的。在《名醫別錄》中除記載車前子之外,已述及葉及根的性味功效,當是車前草藥用之始:「(車前)葉及根,味甘,寒。主治金瘡,止血,衄鼻,瘀血,血瘕,下血,小便赤,止煩,下氣,除小蟲。」而到了宋代《本草圖經》更有記述:「其葉今醫家生研水解飲之,治衄血甚善。」明代《本草綱目》記載:「(車前)草及根,氣味甘、寒,無毒,治尿血,能補五臟,明目,利小便,通五淋。」




車前的全草入葯,藥材名為

車前草

。一般在夏季時採收晒乾,亦可加量鮮用。車前草與車前子功用近似,但車前草又有清熱解毒及止血功能,可用於濕熱泄瀉、熱毒癰腫、血熱出血等。




唐代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有「治金瘡出血,車前葉搗敷之」。日本《和漢葯考》記載:有人在郊外行走時,不小心被劃破了手指,手指出血一時無物可止,無奈之際,采路旁清潔的車前草葉,一邊走一邊用車前葉拭其血,「無何,血立止,痛亦頓失。其殆有止血之功耶?」像這樣的案例,說明藥物的功效,不正是在生活實踐的基礎上逐漸被發現並得以深化認識的嗎?




不僅是外傷出血,葉前草對尿血、衄血亦有效,如《外台秘要》云:「治小便尿血,車前搗汁五合,空心服」。《本草圖經》有:「治鼻衄不止,生車前葉搗汁飲之,甚效。」




車前草甘寒之性,利尿,清熱,解毒,可使濕熱毒邪從尿排出,故對風濕熱痹有一定治療效果。有一現代痛風驗案,使用車前草單方竟收效顯著。




患者徐某,男,40歲,1973年5月20日就診。患者於兩年前出現手指、腳趾小關節紅腫熱痛,診斷為「痛風」。服消炎痛、激素等癥狀可暫時緩解,近日又複發。關節疼痛較重,且輕度腫大,皮膚髮紅,觸之有熱感。予以車前草40克水煎服,每日兩次,每次200毫升。服用28天後已無任何不適,獲臨床治癒。隨訪5年,未見複發。

(《山東中醫雜誌》1995年第6期報道)




從功效上看,車前草比車前子的功效更全面,對吧。而車前草顯然比車前子更普遍易得、實用價廉,這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有一位不保守的老中醫傳經說,使用車前子的情形,大多是可以用車前草代用的,甚至如嫌湯劑中的車前子包煎比較麻煩時,也可以改用車前草,常規常量或車前草用量大於車前子。差別畢竟存在,視為普通情形、常規常法可也。若求極致,另上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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