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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曾揭發潘天壽

韋編三絕

 玄門琴韻

郭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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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起因是一份手稿,手稿內容涉及到兩位當事人,他們是中國書畫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師李可染和潘天壽。

李可染(1907年3月26日—1989年12月5日),江蘇徐州人。中國近代傑出的畫家、詩人,畫家齊白石的弟子。李可染自幼即喜繪畫,13歲時學畫山水。43歲任中央美術學院教授,49歲為變革山水畫,行程數萬里旅行寫生。72歲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中國畫研究院院長。晚年用筆趨於老辣。擅長畫山水、人物,尤其擅長畫牛。

代表畫作有《灕江勝境圖》、《萬山紅遍》、《井岡山》等。代表畫集有《李可染水墨寫生畫集》、《李可染中國畫集》、《李可染畫牛》等。其中《萬山紅遍》於去年拍出1.84億元高價(來源:百度百科)

萬山紅遍

潘天壽(1897—1971),字大頤,自署阿壽 、壽者。現代畫家、教育家。浙江寧海人。

1915年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受教於經亨頤、李叔同等人。其寫意花鳥初學吳昌碩,後取法石濤、八大,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美術學院院長等職。為第一、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國文聯委員;1958年被聘為蘇聯藝術科學院名譽院士。著有《中國繪畫史》《聽天閣畫談隨筆》等。(來源:百度百科)

潘天壽 靈岩澗一角 中國美術館藏(碎片拼接)

著名畫家潘天壽比李可染年長十歲,一個是當時國立藝專的校長,一個是當時國立藝專的老師。他們有著職業相似、經歷相似,也有相似的不幸和相似的貢獻。兩位大師都為中國畫事業的發展和創新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今日,星球君在西泠印社春拍《中國首屆國畫畫稿專場》圖錄中讀到587號拍品《我在重慶藝專的情況和有關潘天壽的問題》和《關於三廠改組及以後的情況書面交待》這兩個手稿,為著名畫家李可染於1968年2月親筆所寫。在長達5頁的書面材料中李可染揭發潘天壽1943年至1945年在重慶任國立藝專校長時的問題,其中重點言及時任校長的潘天壽「同教育部長國民黨特務頭子陳立夫關係密切……與搞民主運動的同學鬥爭尖銳」等行為。

李可染在這封揭發材料里這樣寫到:

「潘到校後飛揚跋扈……潘同偽教育部長國民黨特務頭子陳立夫有關係,陳的老婆是潘天壽上海美專時代的學生,聽說潘做校長,就是陳立夫的關係……「

「潘天壽曾搬陳立夫到學校講話,鎮壓同學的進步運動……」

「潘天壽站在三青團學生一邊,在校製造白色恐怖……」

」這分明是否定在我們新社會裡人物畫的重要性,而與花鳥畫爭地盤,對毛主席的百花齊放政策作了極大的歪曲……」

「……」

引起軒然大坡的,無非是李可染在這件交代材料里寫出的這些話,而這些話在那個年代,雖然未必足以證明給已經被批鬥中的潘天壽帶來更多災難,但被有心之人大加利用,是避免不了的。

這兩個重要的親筆手稿由西泠印社拍賣公司徵集而得,並於 6月25日在杭州世貿中心公開亮相、拍賣。這件手稿共5頁,估價3-5萬元。據預測,極有可能創造李可染書法作品的最高紀錄。

看後,很多人認為這是李可染人生中大大的一個污點,是自然而然、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如果這是一個毫無名氣的畫家寫的揭發一個同樣毫無名氣的畫家的材料呢,估計我們很多人也就是看看,呵呵一下而已。

在那個人鬼不分的時代,老師揭發校長,學生揭發老師,兒女揭發親生父母的殘例,數不勝數。

到了人人自危,人人自保的時候,就難免會人人互害。

像沈從文、傅雷等人那樣還能保持真正獨立人格的文化名人又有多少呢?

胡風案中,寫文章揭發、誣陷胡風的文化名人,多得數不過來,在今天都還是鼎鼎大名,倍受尊崇。

如果有一天,那個時代的檔案得以正常解密,公諸於世,不敢想像,那到底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

有時候,你接受或者崇拜一個人的時候,他的缺點,他人格中的缺陷,他那麼不光彩的一面,你也得接受,雖然未必認可,但你接受的是他的真實,是真實的他,這比什麼都重要。但,正是通過這些人真實的一面,才讓我們看到那個真實的時代,這個真實有時雖然殘酷無比。

對,這就是文革初期那個惶恐不安的李可染干出來的事。而喜歡不喜歡他的畫,喜歡不喜歡真實的他,這是你的自由。

從這兩頁揭發材料中,有人看到的是李可染的污點,有人看到的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一代大師的痛與恨

──懷念潘天壽先生

作者:力虹 2006年於寧波

潘天壽先生

去年到寧海縣城探望二位八十年代的詩友,這裡是徐霞客寫下他的第一篇著名《遊記》的地方,又是明代大儒方孝儒的故鄉。在遊覽了新開闢的「浙東小三峽」之後,我們路過縣城的市中心已是華行初上,只見一個現代風格的偌大廣場展現在眼前,讓這個小小的縣城頓時氣派了不少。朋友告訴我,這是新建的「潘天壽文化廣場」。

看來,潘天壽家鄉的人們終於覺得有必要拉這位藝術大師來裝點門面了。不知道寧海人還記得否──1969年初,病中的潘天壽被從杭州押回家鄉游斗時,鄉親們是用怎樣的殘忍方式,讓他受夠了凌辱?這位畫如其人的鐵骨錚錚的藝術大師對浙江美院紅衛兵造反派的抄、燒、批、斗,似乎尚能倔強地承受,但父老鄉親的無情踐踏,卻擊毀了他內心的最後一道堤壩。

帶著渾身傷痕與唾沫返回杭州途中,潘天壽撿了一張香煙紙,在煙紙背面寫下了一生中最後一首詩「莫嫌籠狹窄,心如天地寬。是非在羅織,自古有沉冤。」從此病情急速加劇,不久便含冤死去……不管今天的「潘天壽文化廣場」有多麼的富麗堂皇,大師之心早已零落成灰。

1897年潘天壽出生在浙江寧海北鄉一個名叫「冠庄」的青秀山村,原名天授,字太頤,號壽者。父親敦厚樸實,被人尊為「達品公」,母親周氏聰敏賢達,持家有方。潘家薄有祖產,但因世道不順,家境漸趨困頓。自童年起,潘天壽就開始幫家裡砍柴放牛。冠庄西山有一座青蔥的雷婆頭峰,是他與小同伴常去樵牧與戲耍的地方。潘天壽晚年自號「雷婆頭峰壽者」,其中寄寓了他對家鄉的美好記憶。

在村裡的私塾和縣城的正學小學裡,他的藝術天賦已如雨後新芽,顯露無遺。1915年秋,潘天壽說服父親,考取了浙江省第一師範。浙江一師是當時省內最高學府,吸收日本明治維新後的教育體制及思想,對社會上各種先進思潮相迎不拒,學校里的思想非常活躍。從上海聘來的李叔同先生儒雅通達,人格高潔,為潘天壽深深折服。

李叔同

1918年,李叔同剃度出家,潘天壽想追隨而去,但被李師打消了念頭。直至晚年,李師所贈的一副對聯仍懸掛在他的書房:「戒是無上菩提本,佛為一切智慧燈」。實在難辦想像,如果這位後來的藝術大師當時果真遁入空門,將是怎樣的一番景狀!

五四運動爆發,一師馬上成為浙江五四浪潮的中心,也喚醒了少年潘天壽的愛國心。他參加了學生運動,感到自已該為國家民族做點有益的事,因此一心一意想通過振興民族藝術來振興民族精神。這種藝術良知,後來成為他一生為中國國畫藝術卓絕奮鬥的精神動力。

吳昌碩

潘天壽27歲那年來到上海,見到了仰慕已久的80高齡的海派大師吳昌碩,並成了忘年至交。吳昌碩親切地叫他為「阿壽」,還特意送他一副集古詩句的篆書對聯:「天驚地怪見落筆,街談巷語總入詩」。吳昌碩給潘天壽的詩文書畫予以毫不掩飾的好評,表示出特別的器重,這給了潘天壽無比的信心。

接下來,年輕的潘天壽一面在上海美專授課,一面寫作《中國繪畫史》,作為美專的教材。同時深入研習石濤、八大、揚州八怪等畫家的畫作,希求讓自己恣意狂放的畫風有一個堅實的依託。上海五年,為潘天壽打開了廣闊的藝術視野,又在對古代傳統和吳氏畫風的揣摩與實踐中,獨立自省,選擇了自己獨特的藝術發展道路。

潘天壽與國立杭州藝專學生合影

1928年國立杭州藝專在杭州成立,請已成大名的潘天壽回浙出任教授。此後直至抗戰爆發,這一時期是他在生活上最穩定的一段日子。潘天壽剛到國立藝術院的時候,國畫系只他一人,於是他包攬了所有的課程,直到李苦禪加入。為了捍衛中國畫的獨立性,他對校長林風眠所主張的國畫系和西畫系合併為繪畫系,始終不敢苟同。他在《域外繪畫流入中土考略》一文中,考察了外來繪畫與傳統繪畫之間碰撞與交流的歷史發展脈絡,提出東西方繪畫「根本處相反之方向,而各有其極則」的觀點,並認為「若徒眩中西折中以為新奇;或西方之傾向東方,東方之傾向西方,以為榮幸,均足以損害兩方之特點與藝術之本意」。

七七事變打破了他的藝術夢。1937年10月,日軍進逼杭州,藝專開始向後方撤退,潘天壽隨之西行去了昆明國立藝專的新校址。這時,校長已由滕固接替,同意了潘天壽提出的中西畫分科教學的設想,從此國畫專業課時大大增加,獨立性與專業性也得以加強。這期間,他曾因家事請假回鄉二年,在故鄉大量作畫,並編寫了《中國畫院考》,整理了詩集《聽天閣詩存》。而他離開了兩年的藝專,此時已處於人事的更迭和矛盾中,在多方的力邀之下,在一片混亂中,潘天壽無奈地出任了校長。

像當年浙一師的恩師李叔同一樣,潘天壽信奉身教重於言傳,信奉高尚的人格可以感化師生,同時他銳意整頓校務,力圖振興藝專。他不搞派系,對持不同藝術觀的教授都以禮相聘,還專門派人請回林風眠來校執教。1945年抗戰勝利,國立藝專遷返杭州,10月開始正式上課。八年流離的生活至此結束,潘天壽也厭倦了紛繁的校務,於是辭去了校長之職。

隨著1949年中共奪取政權,藝術家噩夢才真正開始。新來的校長兼黨組書記江豐在一次會上居然說:「中國畫不能反映現實,不能作大畫,必然淘汰,將來是有世界性的繪畫出來。油畫反映現實,能作大畫,是有世界性的。」讓潘天壽吃驚又感到困惑,年輕教師也開始批判他的藝術思想「是封建社會剝削階級的腐朽思想,光玩弄筆墨趣味,對革命鬥爭抱旁觀態度。」 接著,中國畫與西畫又合併成繪畫系。

他也曾試圖為「革命文藝」付出努力。他隨師生下鄉參加勞動,創作了一些宣傳畫似的作品。但對傳統繪畫的忽視和鄙薄仍充斥美院,潘天壽被排除在教學工作外,像沈從文一樣,只讓他「整理民族藝術遺產。」後來「民族虛無主義」遭到批判,潘天壽獲得「重視」,被任命為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副院長、浙江美協籌委會主任,繼而被聘為蘇聯藝術科學院名譽院士,補選為全國人大代表。

不久,大躍進運動襲來,藝術界也不能例外,師生下鄉大鍊鋼鐵。潘天壽對這一切憂心忡忡,但還是冷靜地畫著自己的畫,以排譴鬱積。中央美院華東分院改名為浙江美院後,1959年月潘天壽出任院長,中國畫系學生的文學課也大幅度增加,教師們還定期舉行中國畫展。1961年4月,在全國高等學校文科教材會議上,潘天壽提出了中國畫系人物、山水、花鳥三科分科意見,得到採納。文革前的五、六年時間裡,浙江美院在潘天壽教學思想的指導下逐步臻於完善,成為海內外現代中國畫教學的翹楚。1964年,久未歸鄉的潘天壽以全國人大代表的身份到家鄉寧海視察,受到的熱烈接待可想而知。

1966年文革爆發,潘天壽成了浙江美院第一批被揪斗的對象。他被關牛棚的時間最長,吃的苦頭也最多。但無論哪一次揪斗、陪斗、遊街、示眾,他都強制怨恨,默默承認。他說文革是一場災難,和自然災難一樣,是無法預期和無法控訴的。有一次,他對一位老友說:「人總是有這麼一天的,年紀大了的人倒無所謂,擔心的是國家和年輕人。國家的損失無法估計,年輕人失去了寶貴的青春,永遠無法補救。」

這期間,他被誣為「反動學術權威」、「文化特務」以及「國民黨特別黨員」,從文革開始直到他去世,「革命幹將們」從未停止過對他的折磨。1968年夏秋,浙江美院的「打潘戰役」達到了高潮。《浙江日報》以「浙江美院大批判辦公室」名義,整版發表了《文化特務潘天壽為什麼能長期獨霸浙江美術界》、《禿鷲是特務的化身》等五、六篇文章,一下子將潘天壽推上了萬劫不復的受刑台。

隨後,報紙、廣播、大字報、大標語、漫畫以及各式各樣的小報、刊物,鋪天蓋地而來。潘天壽在杭州的家被抄得底朝天,革命幹將們拉走的珍貴書畫文稿達六、七車之多,連筆墨紙硯也抄了去。他的作品被列入墨畫名單,被人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打上各種標記,踩上一個個鞋印……在沒日沒夜的折磨下,這位體質強健的老藝術家漸漸垮了下去……

1971年5月,專案組派人向重病在床的潘天壽宣讀了定性材料,即定案為「反動學術權威、為敵我矛盾」。潘天壽氣憤之極,當晚大量尿血,昏迷不醒。緊接著就發生了文中開頭的那一幕:病中被造反派押回寧海老家,交給當地群眾作為「活靶子」批鬥,百般凌辱……他在寫下那首絕命詩後從此不起,9月5日凌晨,他突然氣喘得厲害,雙腿劇烈地抖動,汗如雨下。他用最後的意志努力控制自己的雙腿,嘴裡還喃喃地說:「我想叫它不抖……不成功,……我想……讓它……不要抖……」

黎明前,一代國畫大師潘天壽帶著「士可殺不可辱」的傲骨,帶著「自古有沉冤」的無聲吶喊溘然長逝!

嗚呼!從藝專到浙美,從浙美到國美,歷經80年風雲變幻,這座曾經的中國傳統繪畫最神聖的藝術殿堂,如今再也找不到潘天壽時代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以及氤氳其中的一絲一毫的藝術真氣。

大師已遠去。在我看來,潘天壽以其全部作品和整個生命所捍衛的中國畫獨立價值,以及中華民族偉大的藝術傳統,不是那幾處「潘天壽廣場」、「潘天壽紀念館」和「潘天壽雕像」可以贖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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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關道長:生於湖南,畫家,古琴家,道教全真派道士,藝道院住持。作品涉及書畫、音樂、斫琴等領域;曉音律、幼隨祖父習琴、喜操《幽蘭》《廣陵散》;二零零六年閉關參禪一年,出關後系統研習中觀、唯識學,畫風大變;二零一三年修道,通齋醮科儀;其曾就學於人民大學,宗教哲學碩士。作品多次參加全國美展、被國內外藝術機構及收藏家收藏。現「郭關繪畫全球巡迴展」已在台灣、佛光山、英國、加拿大、墨西哥等地圓滿舉行。台灣建立有「郭關藝術館」,長年展示郭關作品數百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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