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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上的歷史 /晉宮抉(54)何懼損顏面

原標題:指尖上的歷史 /晉宮抉(54)何懼損顏面



這天,在褚太后不懈努力的追捕下,刺殺謝安的兇手最終浮出水面,不是政治對手桓家,也不是前秦派來的間諜刺客,而是那個趁亂攻擊皇宮的天師道餘黨許龍所為。查明真相後,褚太后下令將等十餘名兇手斬殺,以震懾天下。

這案件還牽涉到一人,就是琅琊王家的王淳之,他是會稽內史。此人有謀有略,治理地方成績卓著。王家跟謝家的關係算是不錯,王淳之當然不會介入刺殺行動。只是他平時跟天師道教徒有過頻繁接觸,事先獲悉有關預謀刺殺謝安的消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並沒有制止,也沒有向朝廷及時稟告。刺客落網後無意中交代出這個細節。於是朝廷侍御史就彈劾王淳之身為朝廷命官,知情不報,縱容匪賊,該誅。


「王淳之好謀略,我再也聽不到。他縱容歹徒,沸沸揚揚,灌滿我耳朵,如留他在世,他又是不道之臣,如果殺了他,他又是不孝之鬼,殺他,留他都不好交代索性賜本《孝經》讓他熟讀。」褚太后念他功臣之後,沒有追究,勸他認真學習《孝經》,努力改過從善,做忠孝之臣。


謝安遭刺案審理結束後,太后不禁擔心了。當然不是因為眼前這起個案,而是五斗米教已深入人心這個事實。都說世俗權力高於神權,但宗教和政權就是一堆歡喜冤家,永遠是糾纏不清的。宗教總會被人利用,以影響朝政。本朝有個著名道士杜子恭,錢塘人奉行五斗米道,有秘術,能為人治病,不僅底層民眾,而且連東土豪家及都下貴望,並之為弟子,其中就有因此結交吳郡陸氏、吳興沈氏、琅琊王氏等世族。宗教只能被朝廷所利用,但切不可讓宗教干預朝政。褚太后這麼想,但一時拿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此時的北方,苻堅建立的前秦逐漸削平周邊一個個小國家,抹去了縱橫交錯的邊界線;南方的謝安施展潤物無聲的功夫,抹去了桓家、謝家、朝廷之間的傷痕,起手來,一致對外。

這天,褚太后在宮裡親自輔導晉孝武帝研讀司馬遷在《史記·屈原賈生列傳》。讀到「其志,故其稱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甚至,「推此志也,雖與日月爭光可也。」褚太后激動不已,她對屈原始終懷著滿滿的敬仰與傾慕情。


詳細為皇帝解讀當年屈原被貶的一幕。面對暴秦的兵鋒逐漸逼近楚國,屈原對國家愛得深沉卻得到誤解,他斥責阿諛之輩卻遭到小人的誣陷,他滿懷救國救民的濟世之豪情,卻不斷被放逐到偏遠荒蠻之地。於是,國破了,他生於斯長於斯一直深深摯愛的郢都,在秦國虎狼之師的踐踏下劃為一片廢墟,望著郢都那高高的楸樹,他的淚水滾滾而下。他在悲痛中駕舟東下,順水漂逐,不知往哪裡去,不知他的歸宿在哪裡。楚王領著一班失魂落魄的文武大臣奔向陳城,而他卻不能跟隨前往,眼睜睜看著楚國的大好河山在一班弄臣的嬉戲之下逐漸淪落,他縱使有心報國卻無能為力。


晉孝武帝無疑被感染了。他嘆道:「難怪屈原如此之哀痛,哀自己無辜被放逐的經歷,哀國都故園的可望不可及,他更哀國君的無道昏庸與小人的阿諛奸詐。


褚太后兩眼射出一道堅毅的光芒,對皇帝說:「屈原他無法與一群無能勢利的小人共事,無法看著天下蒼生貧窮困窘而自己卻歌舞昇平縱情歡樂。他憂思國家的前途命運,而現實中的楚國大臣們,各個荒淫享樂,居廟堂之高而無所作為,反而勾結外國,魚肉百姓。」


晉孝武帝脫口而出:「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是啊,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這渾濁的世態,讓屈原感到深深的痛苦。他的痛苦,有誰能懂?只有褚太后能懂,中國人心中原始的那片家國情懷,究竟來自何處呢?故園總是充滿了長長的回憶與悠悠的遐想。



皇帝似乎看出了太后的心事。太后在想我朝北方中原的故土了。當年祖爺爺剛在江東立足,有人嘆曰:「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丟失了故國,就彷彿把靈魂的寄託丟失了一般,儘管「山形依舊枕寒流」,這山卻不是那山,這水也不是那故鄉的水了。


「太后,楚國已經遠去,楚王早已煙飛灰滅,如今我朝君臣同心,兒臣以為,聖上君臨天下,首先須革除舊弊,開創新風,使喁喁之情望治,恢復我朝一統天下也非難事。」


一番話把太后從七百年前的戰國拉回到現實。褚太后欣慰地點點頭,眼前這個孩子不同於自己的孩子司馬聃,和兄叔的兩個孩子司馬丕、司馬奕,很有稟賦。前幾任皇帝要麼天不假年英年早逝,要麼做些修葺補正之事,這任皇帝器局峻整,有富國安邦之術。

太后轉過頭問近侍:「今日有何緊要之事?」


「托太后洪福,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也沒多大的事情,這裡有桓沖將軍奏本。


褚太后接過一看,只見奏報寫到「臣聽說天地之道,是相配而成;皇帝與皇后之德,一定要協調而興隆。然後能造化萬物,天地人倫次第分明,靈根長久牢固,枝幹百世繁衍。天人相同,都是如此。因此禹娶塗山氏為妻,夏朝從而光明;妊姒嫁給周室,姬姓從而福運昌盛。如今將立皇后,應適時選擇。臣等聽說晉陵太守王蘊的女兒,天性溫柔順從,《詩》、《書》、《禮》、《樂》四業具備。況且是盛德之家的後代,美德善行積累得早。臣等參謀商議,可以與皇帝相配,恭敬地奉承宗廟,在六宮播散德音,做天下母親的典範。


原來不久前褚太后眼見晉孝武帝長大成人,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就向公卿們詢問此事。桓沖就此事向太后上奏章。

無獨有偶。謝安也十分敬重晉陵太守王蘊,欣賞王蘊二十歲的兒子王恭謝安對人說:「過去毛嘉在魏朝遭人恥笑,楊駿幾乎顛覆晉室。假如皇帝要娶妻,那皇后如果有父親在,惟有名望像王蘊那樣的才行。」謝安後來走訪王蘊的女兒王法慧,發現該女子容貌品德美好,於是推舉她應選皇后。


寧康三年375年在太后等人的安排下,年已十三孝武帝迎娶了太原王氏前司徒長史王濛孫女晉陵太守王蘊之女王法慧為皇后。幾乎是同時,其弟琅琊王司馬道子也迎娶太原王氏王坦之的從侄女為王妃,這不僅使太原王氏的影響力繼續存在於東晉朝廷,也為孝武帝後期主相相持的政局埋下伏筆。


太元元年(376年)的新春佳節,年滿十四的孝武帝加元服,在太極殿舉行了成年儀式。



中國人的臉永遠是朝後面看的,他們最高的願望是能達到古時候黃金時代的那種海晏清平,能有他們祖先那樣高尚的品德。這種往後看的情感是如此之強烈。以至於褚太后每次在孩子們即將成人就換位給他們,以免自己影響了孩子們的宏圖大展。所以,她是東晉第一個座龍椅而臉向著未來的人。


完成了婚娶、加冠這兩件事後,褚太后正式下詔,歸政皇帝。她又一次復稱崇德太后,頤養天年。


晉孝武帝掌政後,進謝安為中書監,錄尚書事,征郗愔為鎮軍大將軍,加桓豁為征西大將軍,遷桓沖為車騎將軍,兼尚書僕射。


不料,令人詭異的是,從這一年開始,地震、蝗災、旱災接連不斷。當皇帝向上天禱告,而上蒼不是降下甘霖而是用閃電雷擊太廟的時候,人們驚慌失措了。婦女們蒼白的臉,男人們惴惴地點頭,皇親們談論此事喏喏的聲音,都表明了他們的不安。


褚太后萬分自責,擬發一道懿旨,大意是說,哀家繼承祖業已經三十餘載,治理國家沒有達到預定效果,國家多次出現變故,水災、旱災屢次發生,地震經常聽到,這些都是哀家缺少德行的緣故。哀家正在內心反省,抑制不德之事。


不料此旨被謝安等人扣住,理由是太后貴寵無比,智慧無人能及,自貶自太甚,這實在有損皇家聲威。太后功績蓋世,人所共見,萬民稱頌,過謙實在不宜也。


褚蒜子搖搖頭,對謝安說:哀家何須過謙,哀家一人之力無以至國。哀家曾千般謀劃,卻功效甚微,後去盡心思,事事隨變,反而略有小成。哀家只恐江山不治,又何懼顏面有損?


褚太后曉的,太廟被擊對國家和皇帝來說,都是凶兆。


果不出所料,年輕的皇帝就在一片凶兆中開始了他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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