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觀一首詞柔婉含蓄，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

突然愛上一個人，卻又要無奈地分手，而且再會又遙遙無期，這種深切的愛意慢慢地就會轉化為一種特殊的恨。恨相隔遙遠、恨夢中不見、恨情思難斷，於是又怨上天不公，更愁有情人難成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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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與恨一個人同樣需要傷筋動骨，愛的人死去活來，恨的人痛徹肝肺。白居易懂得愛的痛，「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晏殊理解恨的苦，「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北宋的秦觀就很茫然，他以實際行動體驗了一次愛與恨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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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子·倚危亭 宋代：秦觀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剗盡還生。念柳外青驄別後，水邊紅袂分時，愴然暗驚。

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怎奈向、歡娛漸隨流水，素弦聲斷，翠綃香減，那堪片片飛花弄晚，蒙蒙殘雨籠晴。正銷凝。黃鸝又啼數聲。

注釋：

1、剗(chǎn)：同「鏟」。青驄(cōng)：毛色青白相間的馬。袂紅：紅袖，指女子，情人。

2、娉婷：美貌，指美人。怎奈向：即怎奈、如何。宋人方言，「向」字為語尾助詞。銷凝：消魂凝恨。黃鸝：又名黃鶯。

這是一首懷人之作，宋神宗年間，秦觀在揚州意外地遇上一位多情的女子。一簾幽夢，十里柔情，時時縈繞在他的心頭。歸來途中，獨倚危亭，芳草連天，離恨好似無邊。當時秦觀三十二歲，還未能進士及第，回憶起往日與佳人歡娛的美好時光，無限感懷又無奈地慨嘆。

詞的上片臨亭遠眺，回憶與佳人分手，以情直入，點出詞眼一個「恨」字。詞人獨自靠在危亭子上，那怨情就像春草，剛剛被清理，不知不覺又已長出來。柳樹外牽馬分別的場景歷歷在目，一想到水邊與那位紅袖佳人在一起的情形，詞人就傷感不已。

以芳草喻愁，是詩詞常用的手法，這裡秦觀卻用「剗盡還生」四字把它強化到極點，不愧為神來之筆，使人感到詞人的離別之恨就象原上之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詞的下片則鋪設情境描寫一個「恨」字。戀人分別了，往日的歡娛，變成了流水；斷了的琴弦，何時能接續？面對片片飛花、蒙蒙殘雨，他幾乎失魂落魄。正在此時，惱人的黃鸝又在耳邊叫了起來。打起黃鸝兒，莫教枝上啼，心真是煩極了！

作者在詞的下片創設了三個情境：第一個是「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將好景不長、離別在即的無奈溢於言表；第二個是「片片飛花弄晚，濛濛殘雨籠晴」， 這是對離別之時悲戚情境的渲染。第三個是「銷凝之時，黃鸝又啼數聲」，這是詞人的內心感慨，意蘊境中，韻逸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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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這兩句雖然化用杜牧的詩，卻情辭相稱，精工而無斧鑿之痕。全詞由情切入，繪景敘事，或回溯別前之歡，或追憶離後之苦，委婉曲折，道盡心中一個「恨」字。從藝術上看，整首詞柔婉含蓄，融情於景，抒發了對佳人的深念，鮮明地體現了秦觀的婉約詞所具有的情韻兼勝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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