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功大師張寶勝掛了,氣功大師王林掛了,大師遠去了嗎?非也,大師仍在新聞界
前幾天,「氣功大師」張寶勝,掛了,才58歲。生老病死何其多,大師又奈閻王何!
張寶勝和嚴新,是我最早聽說的兩個「氣功大師」。大約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讀初一時,在課堂上偷看一本雜誌,裡面介紹了氣功大師們種種牛逼得不得了的神功,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雜誌里說大興安嶺發大火,國家出動了多少解放軍和飛機滅火都不管用,還是有許多老虎和梅花鹿被烤成了燒烤,後來請來兩位氣功大師在千里之外一發功,傾盆大雨就像大象撒尿滔滔不絕,一下子就把火給滅了。我那時對大師那個崇拜程度啊,絕對超過了對會跳大神的八大爺的崇拜程度。
於是,那時候,我就天天痴迷練功,我想只要把氣功煉成了,老子一發功,想把誰給滅掉就把誰滅掉。第一個要滅掉的,就是我們班長。我一直想和班花王大丫坐一張桌子,可是官二代王二狗向班長行賄了一個紅燒豬蹄後,班長就安排王二狗和班花王大丫同桌了。哼,王二狗有什麼呀,才不如我貌不如我,不就是有個當村長的爹嗎?
我想,王二狗他爹是村長,拼爹我肯定是拼不過他了,但我可以跟他拼氣功呀!只要把神功煉成了,第一個滅掉的是班長,第二個滅掉的就是王二狗,然後,班花王大丫就歸我啦!
可是,幾十年過去了,氣功是沒練成,氣倒是惹了一肚子,脾氣也越來越小了——不敢生氣啊,不然人家動一根小指頭一發功,就把我給滅了。
後來,我又看過很多大師的牛逼表演:把人裝進一個大木箱子里,大喝一聲「去」,人就不見影了;往嘴裡塞一把鋸末,火柴一點,嘴裡直冒煙,用手一拉,拉出幾十米的彩帶來。我也往嘴裡塞了一把鋸末,火柴一點,燙了幾個大水泡;大師拿個空杯子說:「我變一杯糖水給你喝啊!」三月不知糖味的我頓時哈喇子流得老長。大師一招手,杯子立刻滿了,我接過一口喝乾,卻是滿嘴的爛泥腥味,大師哈哈大笑:「我說的『糖水』,是村前那口爛泥塘里的水!」
受到捉弄的我沒一點脾氣,生怕大師一發功,就把我給滅了。
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多年後,我終於逮住一個機會,滅掉了一個大師——萍鄉市蘆溪縣人氏,世界著名氣功大師王林。
2015年,王林大師的弟子鄒勇被人焚屍滅跡,大師涉案,進了局子,一時間,商界官界雞界鴨界學術界尤其是文藝界各界震動。
報社派我前往大師家鄉採訪。此時,全國各地各大媒體大腕記者雲集蘆溪小城,摩拳擦掌,大有把大師大卸八塊的陣勢。但大師王府朱門緊閉,深宅大院,無法進入。各方人士,三緘其口,採訪起來,難啊!
經過一番努力,我終於拿到了王林大師的自傳體畫冊——《中國人——王林大師寫真》。翻開足足有十幾公斤重的畫冊,一股王者之氣頓時撲面而來,兩千多張王大師與各種各樣牛逼得不得了的人物的合影,看完,頓時在大師面前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渺小感。
但我畢竟是從小就見過大師的人,定定神,終於沒有被大師迷惑。之後,通過走訪大師的鄰居、朋友、徒弟、兒時玩伴,終於一層層揭開了大師的真實面目,原來大師也是尋常人嘛!
通過一個星期的採訪,做了三四萬字的採訪筆記,拍攝了四五百張照片,花了兩三天時間,2.5萬字的稿件《起底王林大師》終於寫成了。稿子採用演義的手法,沿著大師的生活成長軌跡,從小到大,從普通人到「氣功大師」,又從「氣功大師」再到普通人,一路寫來還原了一個真實的「王林大師」,把大師從神壇上拉下,狠狠地摔倒在地,四分五裂——
「大師」王林,蘆溪人氏。少年頑劣,自稱遇道,得以真傳。弱冠之年,下放宜豐。誆騙鄉里,入監七年。伺機越獄,加刑三載。及至刑滿,恰逢當年,氣功盛行。王林獻技,聲名漸響。空盆來蛇,空杯來酒,意念移物,紙灰復原,眾皆叫絕,大惑不解。高官顯貴,明星大腕,趨之若鶩,拜於腳下,奉金無數,富甲一方。深宅大院,富麗堂皇。弟子鄒勇,拜師學藝。數年過去,功夫不成。師徒反目,曠日持久。今年七月,鄒勇遇害。「大師」涉案,拘於監中。二零一六,大師重病,華佗無術,大師遠去,嗚呼哀哉!
我這才長長地出一口惡氣——終於,我也一發功,把一代大師給滅掉了。
《起底王林大師》是我十八年記者生涯中,單篇最長的一篇新聞稿件,但遺憾的是,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這個2.5萬字的長稿,至今無法發出,只好束之高閣,傳諸後人。
這些年來,我走過許多難走的路,做過許多難做的事,見過許多牛逼的人,我發現,其實各行各業,三九九流,都有許多牛逼的大師存在。最牛逼的大師,不在官界、不在商界、不在文藝界,不在雞界和鴨界,也不在氣功界。最牛逼的大師,其實就在新聞界。
從記十八年,我見過許多牛逼的記者,能把黑的變成白的,能把丑的變成美的,能把臭的變成香的,能把死的變成活的。胸無點墨,紙無一文,搖身一變,卻成為新聞大咖,請問有哪個氣功大師,能有如此無邊法術?
氣功大師張寶勝掛了,氣功大師王林掛了,大師遠去了嗎?非也,大師仍在新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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