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念的，是一起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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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5
網上有人問: 你覺得最幸福的事是什麼?
有個回答文藝而傷感:我希望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趴在高中的課桌上，老師正講得眉飛色舞，同桌聽得津津有味，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光影斑駁，而這些年的種種，不過是一場大夢!
多麼奢侈而又令人惆悵的願望啊!
彼時我們高中同學剛聚過——二十年來的第一次!
聚完後群里就炸了，各種懷舊照片亂飛，原來模糊的人名和臉龐一下子清晰起來，大家彼此調侃著對方，也嘲弄著當年愚蠢的自己，往日沉寂的群里滿滿都是甜蜜和酸腐的味道。
我一條條翻看，時時莞爾，嘴角慢慢揚了起來……
無意一抬頭，十五分鐘前就該去刷牙的小屁孩還在各種磨蹭，不由怒火中燒，一聲獅吼:你到底在幹什麼!!!
孩子一哆嗦，我也瞬間愣怔，幾乎同時，耳邊響起了夢碎的聲音——自己分明還是那個隨時會抓狂的中年歐巴桑。
那個明快的、嬌俏的、神采飛揚的少女也許只能永遠定格在20年前泛黃的照片上了!
可我卻如此，如此深切地懷念那段年少時光!
那時的天很藍，雲很淡，風是輕柔的，太陽明亮而溫熙。
教室外有棵老榕樹，細小的葉子剛迸出新綠，被金黃色的陽光照得透明，仿如一樹葉子形狀的翡翠耳墜。
那時的我們，皆眉眼盈盈!
年少的我們被高考這座大山壓著，刻苦到極致: 晚上宿舍熄燈後有人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裡看書；早起晨讀時間未到，有人點著蠟燭在漆黑的教室朗讀英文；甚至還有人睡夢裡都在解函數題……
沒人逼我們，高考已經深入血肉，成為我們虔誠的信仰。
二十年後的我們窺探到捷徑，學會了圓滑，自以為成熟了，卻永遠、永遠失去了那種拼搏的樂趣，燃燒的快樂和純粹的熱情。
其實那時並不覺得苦，身邊的人個個摩拳擦掌，熱火朝天，為同一個目標努力流汗，只覺熱血沸騰，渾身是勁!
成年後我們學會了釋然，學會放下，學會接受走不同的路，學會了咀嚼孤獨和寂寥，卻再沒有這萬眾一心，手挽手，肩並肩，大步往前邁的壯觀!
那樣的壯觀一生大概也只有這一次吧!
我懷念上課時偷偷傳紙條的日子，傳遍大半個教室，心中雀躍著隱隱的小歡喜。
其實紙條上多是矯情的無病呻吟，但年少時，那些噴薄的情緒如此迫不及待，連一節課的時間都等不了。
我亦懷念踮起腳尖，屏住呼吸，偷偷扒窗戶的班主任，
那時覺得心驚肉跳，甚至還會暗暗抱怨。
現在，我們如願長大了，再沒人用這樣的拳拳之心待我們，大多時候他們會冷然旁觀，看你繞路，犯錯，跌到，然後輕蔑地一笑……
少年情竇初開時，校園裡一次擦肩，一次回眸，就足以讓人心旌搖蕩，回味良久。
這種甜蜜而青澀的悸動其實一直都在，封印在中年油膩男和歐巴桑的心底，變成繁雜生活里的一抹亮色，一縷芬芳。
長大後，我們學會了不動聲色籌謀盤算，努力做到了百花叢中片葉不沾身，並沾沾自喜，
可那如同春風拂面的沉醉和微醺，驚心動魄的悸動，卻永遠、永遠不再……
我們煉就了金剛不壞之身，玻璃心也變成了一顆橡皮心，不那麼容易碎，卻也失去了晶瑩剔透。
現在的我們，年屆中年，人生將暮未暮，故事輪廓已經成型，結局隱約可見，不免覺得無趣，也會時時煩躁疲憊。
而這些年少的回憶，彷彿春天綻放的第一朵薔薇，盛夏的一縷清風，八月隱約的桂花香，初冬第一場浪漫的雪，會讓你在黑暗中閉眼沉醉，不知不覺露出孩子氣的微笑……
好好留著吧，時時懷念，就像孤獨時吸一隻雪茄，啜一口紅酒，慢慢，慢慢地回味……
何等奢侈啊！
附: 二十年前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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