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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實趣事,「灞橋老漢」風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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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東郊有一片原坡,那裡就是名滿天下的小說《白鹿原》的故事發生地——白鹿原。

白鹿原東靠終南山東段的簣山,南臨湯峪河與岱峪河,北依輞川灞河,三面環水。原面上被一條鯨魚溝從南到北一分為二:西邊的叫炮里原,現屬長安區管轄;東邊的叫狄寨原,因為北宋時大將狄青曾在此駐軍故而得名,現屬灞橋區管轄。白鹿原綿延向東一直到藍田的安村、孟村和前衛。

陳忠實的老家就在白鹿原北坡下,距離西安市區不到50華里的灞橋西蔣村,《白鹿原》多數寫得則是藍田的事。1953年,11歲的陳忠實第一次在原下的川道上看見現代工業文明的產品——汽車,看到外面的世界。可以想像,一個獨行的少年,一周一次忍著飢餓,揣著夢想,回村背饃進城念書。成年後的陳忠實,一個關中漢子,依舊騎著自行車穿行在繁華都市與偏避的鄉村間,穿行在作家群落和普通百姓間,穿行在風雲變幻的歷史和難以述說的現實間。

一直有個心愿,期望陳忠實先生能夠安歇在白鹿原,因為他和這片土地已經融為一體難捨難分,他就是白鹿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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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實看到汽車賓士而過的路就是老312國道了,順著那條路一直往東穿過秦嶺,就會路過我們村口,我記憶中第一次看見汽車是6歲左右,上小學二年級,那是1994年,路遙已經離世兩年,我還少不更事。

1982年,陳忠實在《收穫》雜誌上讀到比自己小七歲的路遙的中篇小說《人生》,他回憶當時讀完後對自己的衝擊是那個時期讀任何文學作品都不曾有過的,「是一種癱軟的感覺」,這種「癱軟的感覺」最主要是因為《人生》所創造的「完美的藝術境界」。

陳忠實回憶,1982年夏日的一個周末,他騎車從城裡回村裡,老遠遇見一個中學時同樣喜歡文學,現在已回鄉成為一名農民的同學,一見他就問:「忠實,你讀《人生》了沒有?」「讀了」,陳忠實回答。「你也是搞文學創作的,你搞了這麼多年文學,那你咋就弄(寫)不出一本《人生》來嘛!」

同學的恨鐵不成鋼和直爽讓陳忠實極為尷尬,可以想像,當時他內心情緒的複雜。

《人生》對40歲的陳忠實之前的文學創作觀念和激情有著徹底性的摧毀,促使他開始全面反思自己的創作。這年秋冬,陳忠實憑藉在反思中形成的新的創作理念寫了中篇小說《康家小院》。

「尋找屬於自己的句子。」海明威的這句話成為陳忠實藉以闡釋個人創作歷程的形象概括。陳忠實認為,作家對社會、對生活的理解是一種獨立的聲音,是把個性蘊藏在文字裡邊的能力。而作家之所以能寫出打動人心的文學作品,靠的就是獨立的體驗、獨立的發現、獨立的文學形式。他說:「遵循尋找——發現——探索的循環途徑,從平凡中發現不平凡,挖掘人內心的情感,只有這樣的句子,才稱得上屬於自己的句子。」。

「剝離」與「尋找」是陳忠實後期創作特別是《白鹿原》創作最重要的藝術創造心理過程。沒有這個『剝離』與『尋找』,就沒有後來的陳忠實和《白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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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忠實是一名優秀的作家,更是一個具有風骨的文人。

1991年,陝西省醞釀省文聯和省作協的換屆,中共陝西省委有意讓陳忠實去省文聯做黨組書記,當時他還在鄉下老家寫《白鹿原》,對此事完全不管不問。上邊有人找陳忠實說此事,他就接連兩次寫信給省委主管領導,說自己正一心寫作,不願意當領導。

後來,這位領導見到他,說,「忠實,你的信我看了,你還是去吧,省作協已經安排了另外的同志。」陳忠實再三說,自己留在省作協,也僅僅只是為了專心寫作,絕不是要當領導。弄得那領導有些不悅,有些生硬地跟他說,「這已經是定了的事,你要服從組織決定。」

陳忠實的犟勁也上來了:「我要不去會不會開除黨籍,不讓寫作?」

那位領導沉思了一下說:「那當然不會。」

陳忠實接過來說,「那就這樣,我不去文聯,也不在作協擔任任何職務!」

不過,有些宿命性註定逃不掉。兩年後,1992年11月17日,原定的陝西省作協主席人選路遙意外病故,陳忠實還是被推到了作協主席的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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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省作家協會毗鄰「西安事變」舊址附近,以前曾是國民黨高官高桂滋的公館,陳忠實就任作協主席時,已經破舊不堪。為重修作協辦公場所,陳忠實放下文人身段,去找省上領導伸手要錢。一名省長約見了他,但卻閉口不談給錢的事兒,只跟陳忠實聊他對某地區一個小戲的看法,從中午11點一直侃到下午1點,後來一看錶,揮揮手說要吃飯休息。

陳忠實出來後在省長大院冷笑幾聲,又仰天狂笑幾聲,對同來的人說,這省長是個二球、白痴,舊時代的官僚尚且知道尊重文人,這人則連為官做人最起碼的常識都不懂,而且還在我們面前賣弄他那點可憐的見解!」

《白鹿原》創作完成後,1992年夏天,陳忠實填過這樣一首詞:「春來寒去復重重。摜下禿筆時,桃正紅。獨自掩卷默無聲。卻想哭,鼻塞淚不涌。單是圖利名?怎堪這四載,煎熬情。矚目南原覓白鹿,綠無涯,似聞呦呦鳴。」

孤身居住長安的白居易寫過一首詩:

寵辱憂歡不到情,

任他朝市自營營。

獨尋秋景城東去,

白鹿原頭信馬行。

這是白居易的一首普通的七絕,在白居易眾多詩作中並不起眼,但由此詩卻一眼可見白樂天在長安官場被各種蠅營狗苟搞的心中煩悶,心生厭倦,乾脆騎上一匹馬到白鹿原漫步。

晚年經歷過許多齷齪之事的陳忠實非常喜歡白居易的這首詩,他說「還有什麼齷齪能湮淹沒臟污這個以白鹿命名的原呢,斷定不會有」。

「見嫂嫂直哭得悲哀傷痛,冷凄凄荒郊外哭妻幾聲,怒沖沖罵嚴年賊太暴橫,偏偏的奉承東賣主求榮,咕噥噥在嚴府賊把計定,眼睜睜我入了賊的牢籠,悶悠悠回家說明了情景…」陳忠實站在地畔,抽著他最愛的「王冠」雪茄,瞅著青煙,哼著他鐘愛的秦腔《周仁回府》,他從來都未曾離開過這片土地,白鹿原就是他進入創作的最佳氣場和永遠的故鄉。

陳忠實的臉上千溝萬壑,那張臉滄桑而倔強,就像樸實渾厚的黃土地,壁立千仞,風骨傲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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