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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四十年前的北京城嗎?而現在只能稱之為「北京」卻不是「城」——作者:張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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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368年,朱元璋手下大將軍徐達率軍北征,攻陷元大都,由於對元朝過於痛恨,將大都幾近焚毀。朱元璋將大都改名為北平,取「北方和平」之意。

元大都復原圖

至明朝第三代皇帝朱棣時,都城還在南京。他打算在北方重建一座京城,就找來軍師道衍和尚姚廣孝商量選地。

姚廣孝說:「就叫猛將軍鄭亨辦這件事吧。」鄭亨奉詔而至,姚廣孝告訴鄭亨:「憑著你的神力往北射上一箭,箭落在哪兒京城就建在哪兒。」

鄭亨應聲走出殿外,揚面向北,張開了千斤銅弓,搭上雪翅金箭,「嗖」的一聲,一道白光破雲而去。姚廣孝領人登船,順著大運河北追而來,直至北平,朱棣遂遷都至此,更名北京。

明朝初年北京城初建時復原圖

如今,在北京鐘鼓樓附近的後門橋下,立著一塊大石碑,碑上方方正正地鑿著三個大字:北京城。傳說這就是金箭入土的地方。

天蒼地茫,上下三千年,北京,迷人的北京,作過六朝都城,有著如此神話傳說的北京。古老北京氣象非凡的背景,令人驕傲,使人自豪,是昂立在東方大地一組最偉大的群雕,是釀就中國古老文化精華的靈魂。

故宮,長城,雍和宮,頤和園,太多太多,皆如夢幻一般展現在我們面前。然而,北京城給我們留下最多的卻是遺憾。

北京故宮

多少年來,人們不分晝夜地建設它,又隨心所欲的毀壞它,在它身上發揮著驚人的智慧,也施放著同樣程度的愚昧。抱怨!從上到下,從老到幼,從過去到今天,人人都滿懷著對它的熱愛和眷戀抱怨它。

70年前,瑞典地理學家喜仁龍來到北京,他留下了這樣一段美妙的文字:

掩映在萬綠叢中,黃色屋頂閃閃發光的故宮和廟宇;覆蓋藍色和綠色琉璃瓦的華美住宅;半掩於百年古樹下的灰色矮小平房;橫跨有綺麗牌樓的商業繁華的大街;以及一片片有牧童放羊的開闊場地。城內種種景象,無不盡收眼底……

1949年解放軍進駐北京

1949年1月中旬,數十萬解放大軍突然包圍了北京,為了保護這座古老美麗的城市,攻城部隊事先精密地調查了全城的每一處古建築,規定哪些建築區域絕不許動用炮火。從望遠鏡里遠眺北京的共產黨人清楚北京的價值,更清楚北京的歷史,他們絕不想像蒙古的騎兵和朱元璋的紅巾軍那樣,渴望用一把火把一切過去都燒成廢墟。

感謝他們的清醒,也感謝傅作義將軍的清醒,北京倖免了第三次被摧毀的厄運,而且順理成章地作了新中國的首都。

然而,歷史的發展幾近乎殘酷,它似乎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放火或許有放火的好處,燒掉了古代文明固然是愚昧,卻可以給新時代的文明騰出一塊凈土。

著名建築學家梁思成

1949年5月,在剛剛成立的都市設計委員會的辦公桌上,鋪開了第一批關於北京城的設想方案。他們奇異多狀,有的把北京設計成一塊單調而又絢麗的魔方,有的像一輪光芒四射的太陽,有的像娃娃玩的小風車兒,有的則像一個頭尖底圓的大鴨蛋。

著名的建築學家梁思成是當時最大膽,也最保守的一位。他重彈30年代提出的「舊城惟上」的老調,堅決主張在京西五棵松一帶重建新城,它南起丰台,北至圓明園福海,形成一條新的南北中軸線,與老北京的舊中軸線比翼雙飛,長安街則像一根巨大的扁擔,把它們挑在大地的肩上:一頭是現代,中國的政治心臟,另一頭是古老中國的城市博物館。

但是,梁思成的設想被否定了,理由是沒錢。其實這大概只是原因之一。

開國大典油畫

對於剛剛解放的北京人來說,能夠豐衣足食,擺脫貧困是叫人渴望的目標。他們像群孩子一樣熱情地擁進天安門廣場,仰臉向居高臨下的領導者發出衷心的歡呼。這的確是令人陶醉的時刻,尤其是對那些從窮鄉僻壤出發,走過,30年槍林彈雨,最後終於登上天安門的政治家而言,俯瞰著古老而新生的北京,他們的胸懷很像開國君主,又遠比開國君主雄闊。

惟余莽莽,頓失滔滔,是破除一個舊北京,建設一個新北京的時候了。毛澤東同志甚至興奮地說:希望站在天安門上放眼一望,對面都是濃煙滾滾的高大煙囪。而這正是當時人們所夢想的工業社會的最佳藍圖。

當然,在中國,那時還不知霧霾為何物……

大躍進時的北京城

於是,都市設計委員會所提出的全部方案,起碼在兩點上保持了絕對一致。第一,認為北京不僅要成為政治和文化的中心,而且還應該成為一個巨大的工業基地。第二,北京作為「中央之國」之「中央」,規模絕不能小,城區人口應該從一百多萬增至四百萬。

短短几年,重工業產值指標迅速上漲,不僅超過了天津,甚至超過了上海,終於成為僅次於瀋陽的第二重工業中心。

從這裡開始,北京的命運,雕鑿它的是政治,欣賞它的也是政治。只有政治,才是北京真正的上帝!

「人民公社」運動遊行

工業的確給北京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也帶了同樣的災難。

僅1958年一年,在北京城區內,就建立了700家街道工廠和兩千多座大轉爐,煙塵蔽日,機聲隆隆。從此,新建的住宅區內明確規定了增加街道工廠用地,而同時,住宅里的廚房卻一律被取消,所有的居民都集中到公共食堂里去用餐。

1958年至1960年這三年間,北京新建工廠廠房近300萬平方米。然而這三年間,居民住宅每年坍塌都在千間以上,城市居民人均住房面積由解放時的4.75平方米下降到3.24平方米,減掉的這1平方米半恰好是一個老百姓睡覺所需要的面積。

人口也以大躍進的速度暴漲。在「學習大慶人,建設干打壘」的大紅橫幅下,十幾萬米簡易樓房平地而起。

六十年代初的工業北京

沒有上下水道,沒有暖氣煤氣,有的連廁所都沒有,至於窗戶,只不過是在磚牆上掏出來的一個洞而已。近萬戶居民就龜縮在這樣的房子里,在煤煙熏黑的樓道里做飯,沿著陡窄的樓梯到樓下去倒水打水上廁所,這就是那時北京居民生活的真實寫照。

實際上,這條粗重的曲線所蔓延的範圍遠不止此,北京這部形象的中國文明史教科書突然被貼上了「象徵封建皇家統治」的大白標籤,一次次沒有計劃,卻有明確目的的篡改在許多古代文化建築周圍悄悄地進行。

西南城古老的天寧寺塔旁,昂然豎起了180米高的大煙囪。宣武區報國寺的大殿里支起了車床,噴動了氣焊。白塔寺的山門不見了,代之以一幢灰濛濛、木獃獃的方框大樓。

拆除北京城牆

最大的損失,莫過於那古老的城牆和城樓了。

北京的城牆,歷史悠久,多次變遷,最終定於明代。它全長約35公里,它宛如一條連綿不絕的長城。「下石上磚,共高三丈五尺五寸,堞高五尺八寸,址厚六丈二尺,頂闊五丈,設門十六,門樓如之」(《順天府志》)。

然而,解放後,城牆的去留卻成了一場政治爭論的焦點,一些認為必須要「徹底革命」的人認為,城牆的存在就是封建的延續,必須要拆,而且要拆得一寸不留!

周恩來與建築專家們探討北京建設

當然,「除了沙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左、中、右」,依舊是梁思成提出了截然相反的建議,利用城上馳道廣修花壇藤架,使之成為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城上花園」。

但是,胳膊扭不過大腿,學術得讓著政治啊,梁思成的「城上花園」同他的「新舊北京」一樣受到了冷落。儘管年過花甲的他為此聲淚俱下,但仍然無濟於事。周恩來總理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長地說:「你的想法還是好的,不過,『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呀……」

爭論在持續,城牆卻一點兒一點兒地在變短。

最後被拆除的北京外城西便門城牆

其實,原來的北京總共有四道城牆,分為宮城、皇城、內城和外城,整個輪廓從空中俯視像一個「凸」字,從宮城、皇城、內城到外城,每座城池都有城門,宮城有4座城門、皇城有4座城門、內城有9座城門、外城有7座城門。

而今,北京城保存下來的城門,今天僅存「一對半」。「一對」是正陽門城樓和箭樓,「半」是德勝門箭樓,角樓只留下內城東南角的箭樓,皇城就不用說了,內外城城牆總共只剩下不足400米……

北京城內城正陽門城樓

回到1969年,在「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的最高指示發表以後,北京古城牆的末日來臨了。成千上萬的戴著紅袖章的人,扛著鎬頭鐵鍬登上已經被拆得支離破碎的城牆,把一塊塊城磚撬下來,背回去修防空洞。儘管時而總有人被砸死或者摔傷,人們依舊幹得熱火朝天。

在北京,真正的古建築遭到冷淡、破壞、甚至毀滅,而一座座拙劣的仿古建築和所謂的創新建築,卻旁若無人地拔地而起。

中華世紀壇

當然,現在的北京,建築繁雜,諸多另類,不勝枚舉,早已令人眼花繚亂。不說「水煮蛋」國家大劇院,也不說「大褲衩」中央電視台,更不說「土蛤蟆」中華世紀壇。單談談三十年前建的,與首都體育館隔路相望的北京圖書館,想必大家應該對它比較熟悉。

剛剛建造它時,一堆灰白色的鋼筋水泥構架,懸在上面的十幾塊紅字木牌顯得格外醒目「戰風雪,斗嚴寒,力爭『七一』把禮獻」。這種像順口溜,而又遠比順口溜嚇人的口號,在過去那些年代,一般都意味著表決心時的吹牛X,而這那次真的不是。當它第一次完整的屹立在我們面前時,投資了2億3千萬元,每平方米造價高達1642.9元(80年代中期的物價大家可以想像一下),相當於當時一般居民樓價格的10倍。

後修建完善的北京圖書館新館

不用說美醜,看過的人都知道。就是現在,周圍高樓林立,也遮掩不住它那「天龍八部」般混搭的建築風格。

幾乎所有的建築師,不分年齡,不分派別,都對它表示異議。他們當中很多人不明白,為什麼這樣一座復古主義的活樣板,竟會出現在80年代的北京!自然,他們之中很多人也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結果。

原因很簡單,1974年,當它的圖紙剛剛問世時,一位德高望重的領導人在上面簽了字。很多年過去了,世界在變,中國在變,那位領導人也早已故去,但是,他的簽字沒變,於是,圖紙不能變,一切都不能變。

70年代末的北京天安門

有位領導人在談到建築時曾開玩笑地說:「建築好比炒菜,我不會炒,我還不會嘗嗎!」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對於中國人來說,如果高級領導喜歡吃甜,那下面的人都得陪著他一起喝糖水,如果他明天又改吃酸了,下面的人也得陪他一起喝陳醋。

一路向東,凝視一下聳立在天安門廣場正中的毛主席紀念堂吧,它與北圖新館恰好相反。前者是土中含洋,而它是洋里藏土。

那時,它剛剛開始破土動工時,全國29個省、市、自治區都捐獻過自己最具特色的物產,北京有上百萬市民曾自願到工地去參加義務勞動。

修建毛主席紀念堂時的情景

翻翻當時的報紙,有多少整版對它的報道,讚美它如何壯麗輝煌,如何莊嚴肅穆,是無愧於我們時代的一座偉大建築。然而,當1977年夏天的某一個清晨,它四周的木板隔牆突然撤去時,圍觀的人們卻都迷惑地眯起雙眼:沒人敢說它不好,可是又不知該說點兒什麼,流過心底的是一陣長長的惆悵。

當時參加紀念堂設計組的著名設計師,吳觀張和馬國興曾苦笑著回答,這完全是那個年代必然中偶然的產物。

本來,按照吳觀張的設想,應該像北大校園內的斯諾墓一樣,在一個風景秀麗之地為毛主席立一塊潔白的石碑,樸素而又肅穆。然而,他的建議立刻就遭到了否定,毛主席是不能被埋在地下的,雖然他老人家已經去世,也必須像活人一樣,要住在房子里,而且還得住在人民中間,讓群眾常能見到他。

毛主席紀念堂即將竣工

於是便決定建陵,這是最高的規格。可是陵該建在哪兒呢?十三陵不行,那裡是封建皇帝的墓穴,況且離北京又太遠;香山也不行,在那兒建陵將與中山陵過分相似;玉泉山也不行,那裡中央首長的住房太多,地下還儘是洞;景山也不行,雖說它地理位置適中,卻是崇禎皇帝上吊的地方……

建陵不成,於是又決定建堂。可堂又建在哪兒合適呢?有人建議建在午門前的空地內,這顯然不行。有人甚至建議就建在天安門上……

議來議去,最後決定堂址選在北京兩條中軸線的交叉點上,這裡雖然不能造陵,有點兒委屈他老人家,但卻符合兩大政治條件,一是可以蓋座房讓老人家住,二是居於市中心,確實是生活在人民中間。當然,這中間也許還有一個潛在的心理因素,那就是它相距故宮太和殿皇帝的寶座不過數百米,而且同在一條皇城中軸線上,南北相對。當然,也許最終批准它的人沒這樣想過,可許多老百姓想到了,而且他們滿意。

毛主席紀念堂

1977年5月24日修建完成

中國人反了一個世紀的封建,前仆後繼,流血犧牲,可以說人人提起封建二字都咬牙切齒,但到了講排場的時候,也只有封建所具有的規模與威嚴才能使大家默然。

堂址既定,那形狀呢?中國的建築師們充分運用了那個時代的想像力,有的設計成金字塔,有的設計成芒果,有的設計成文冠果或者萬年青……

在一連串的否定之後,設計組的成員已經被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他們惡作劇似地設計出了一個巨大的圓頂形建築,頂上覆蓋著火紅的玻璃鋼,白天放光,夜裡也放光,簡直就像半輪從地里鑽出來的紅太陽。可最終連它也被否定了,因為國內的建築材料還不過關。

天安門廣場前的毛主席紀念堂

也就在同時,他們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一個事實,按照當時一位中央領導同志的指示,紀念堂的地基已經夜以繼日地打好了,它是標準的正方形。那麼答案也就別無選擇,必須是正方形,他們只好趕製出兩個同類模型,送政治局審批。其中,多數人認為相對好一些的一個,被列為第一號。

第一號模型擺在桌子上,委員們紛紛表示贊同。等到當時主持中央工作的領導進來時,桌上擺的已經是第二號模型了。

「這個好啊!」領導用他軟軟的山西口音稱讚道。有人告訴他另外還有一個模型,他問:「哪一個高啊?」論高,自然是第二號模型高,它高達33.6米。

天安門廣場鳥瞰圖

「那就用這個吧!」

領導肯定,其他人自然也紛紛表示首肯。

於是,就有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這座佔地5.74公頃的龐然大物。

它是當代世界最巨大的陵墓,而且毫無愧色地屹立在城市中心,它會永遠這樣屹立下去,即便是八級地震也難以摧垮。

80年代初期的北京前門大柵欄

可就在它身後的前門大柵欄一帶,每公頃土地平均要塞進七百多個居民,每人的住房面積剛剛達到三平方米。

我始終相信,偉大領袖毛主席生前,若知道自己百年之後會安葬於此,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多少年後,當這一代北京人已經故去,新一代北京人站在它面前時,他們會對它說些什麼呢?而它又會說什麼呢?

1979年的盛夏,一個挎著照相機的山東小夥子興沖沖地走上了北海大橋。他是一個剛剛步入文學殿堂的青年,初次來京,想遍訪名勝古迹。

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莫言

叫他吃驚的是,在印象中,石橋兩側應該是護衛著雕花的漢白玉欄杆,可現在直立在此的,卻是兩排一人半高的金屬尖刺。他失望地依著團城的灰牆,兩眼悲觀,欲行又止,最後長嘆一聲,棄橋而去。三個月後,一首名為《橋上的隔閡》的詩歌發表在一本地方文學刊物上。

「那似彩虹一般的,是橋么?白雲飄蕩穿梭,朝霞描畫輪廓,橋那邊是南海,崗哨林立,樓閣錯落;橋這邊是北海,輕舟小櫓,蕩漾春波;我多麼想深情地走過,然而這一切,我不能向對面訴說,因為被橋隔開在兩個鄰國……」

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從此給自己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筆名。在三十年後的今天,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們都把他叫做「莫言」。

總編:渤海居士

執行主編: 道玄齋主~鳳凰菩提

副主編: 雲少白 曾藝lily

編輯: 無為 小青 文生 小非

主播總監:雲少白

視頻製作:子豪

金牌主播:楊林紅藍天飛俠 陳思妤

平台主播:情緣冬晨 雨兒水若天心

平台主播:初見寒梅 木棉 琦琦趙

合作平台:道玄齋螢雪齋雲輕聽

合作同行

平台公告

首發|美誦|美文|書畫

要求:原創,文稿自備。拒絕抄襲、剽竊等,所有糾紛與平台無關。

主編有語:靠哲學處世,依信念生活,沉浸於歷史,表達在文章,寫出來的只是包裹的衣裳,看不見的才是真實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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