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補課有效果
倘若學生因為基礎的缺漏，難以完成當
下的學習，最好的辦法是找老師做針對
性的補習。那麼補課的原理是什麼？為
什麼補課可能不見效，或者即便當時有
效果，過後學生還是學不會？
從教以來，有兩類學生，最令我頭疼。
就像《聰明，沒那麼重要》里說的，高中階段能否學得明白，主要取決於基礎知識的掌握是否完善。一類學生，基礎知識的掌握基本上是完善的，以物理來說，滿分100的話，成績可以穩定在80左右，他們找我補習，是想進一步提升成績，但是呢，因為一直學得會，他們傾向于堅守從前的學習習慣，潛意識裡排斥我提出的改善意見，表面上是認真學習，實際上最有用的東西完全沒學到，這樣以來，小的提升雖然會有，「更上一層樓」就很難了。
這次要說的另一類，就是學生基礎知識的漏洞，已經影響到當下教學的進行，學生的直觀感受上，就是學不會了。這當然也是最常見的情況。其實啊，許多學生認為的對學習沒興趣、注意力不集中、努力學習但成績無提升，本質上很可能都是這個原因。比如某個題包含十個知識點，學生有五個不會，三個不熟，那做題和聽講，過程上肯定煎熬，結果上肯定迷糊。
岔開一下，讀者可能會問，那些沒意願學習的學生，就不讓你頭疼嗎？我的小學中學是在縣城裡讀的，那時班級里確實有大量完全不學習的學生。後來一直在杭州的機構里任教，只能說努力程度總是有不同，但沒見過完全不學的（我接觸過的杭州高中生，睡眠上都嚴重不足，很是可憐）。再往後網課多起來，家長如果敢於讓孩子對著電腦上課，也是堅信孩子不會邊學邊玩。所以我教過的學生里，缺乏學習意願的學生是很少的。
當然啊，徹底不想學的，也有。把自己擺在座位上，看我獨自表演。這種情況只能先「勵志」，雞血打進去，換取學生片刻的學習動力。但是這些年來，還沒有能徹底勵志成功的。一方面，我最多只能保證這些孩子課上能夠學習，更多的課外時間，我可幫不上。另一方面，高考競爭這麼激烈，就算賣命學習，也未必有理想的結果，您這不想學習的，還要拿好成績，憑什麼啊？想好好學習的，拿不到好的成績，這值得我頭疼；不想好好學的，算了吧。
言歸正傳，倘若學生在基礎上的缺漏，已經影響到當下的學習，該如何處理？
雖然以補習功課為業，但我的讀書生涯中，從沒上過一天補習班（大概還是因為窮吧），我對於學生補課的態度，也是能少補就少補，畢竟對多數家庭來說，補課都是一筆可觀的開銷。儘管如此，如果孩子真的如上所說，他基礎的缺漏影響到了當下的學習，我還是推薦給孩子找個靠譜的老師（而且最好是一對一，大班課針對性太差）。一是因為這種困境極其兇險，如果拖下去，孩子當下學不會的知識，又會成為後續學習的障礙，缺漏積累過多，再考慮補習基礎，可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就補不回來了；二是絕大多數孩子，尚未學會「逆風走路」（這本來就是稀有的、需要塑造的品質，成年人一蹶而不振的也有很多），有個靠譜的老師帶他迎難而上，不僅解決當下的問題，於性格的養成也有助力。
上課的目的，是針對孩子的個體情況，儘快把缺漏的知識補充完善，從而正常推進下一步的學習。
這涉及時間的問題。比方說，學生第三本書學不明白，是因為第二本書的最後一章掌握不好，之前的內容都還可以，這時老師需要補習這缺漏的一章，若是在假期里，學校的進度不再推進，這沒有問題。倘若不在假期，那學生只能一邊在學校里儘力聽講，另一邊在課外努力補習。這種學習安排，一方面，老師需要用儘可能短的時間把重點講清楚，否則等基礎補完，學校里早進行到下一章了，這考驗老師的水平，我見過太多的老師，按部就班講課還算可以，找到學生短板、制定個性化的授課安排，這方面就不靈；另一方面，學生本來就處於「多線作戰」的狀態，現在同一科目分出兩條支線，時間又頗為緊急，這更加考驗學生對於時間精力的掌控能力。
即便如此，結果也未必令人滿意。還是上面的例子，第三本書學不會，第三本書以前兩本書為基礎，而前兩本書基本都沒學會（聽起來好慘，但高中物理這一科上，這樣的學生確有很多）。往往這類學生學東西也比較慢，等我把前兩本書給他講清楚，可能學校里已經進行到第五本書了。但如果不學前兩本書，第三四五本書又一定學不明白。基礎缺漏到這個地步，真別想著能把當下的知識學會了。只能讓老師系統補習基礎，不必學得深入，但是對知識一定要有概念，簡單題典型題要做得出，並且千萬要記得住。如果精力充足，在學校里也還是要認真聽講和做作業，當下肯定是聽不明白，一段時間會逐漸轉好；如果精力不夠，那學校里的課，也只好放一放。
在這個過程中，學生最關鍵的，是要用盡辦法，去記住從補課老師那學得的知識。因為就物理一科而言，對知識和方法的理解，是建立在廣泛做題的基礎上的，這種補習的狀態下，學生做針對性練習的機會比較有限，對於學得的知識，很容易理解不深，甚至遺忘。理解不深還可以接受，如果遺忘，那可是前功盡棄。
對於老師，最關鍵的，一個當然是能力，另一個其實是耐心，家長和學生肯定是急躁的，——什麼時候才能讓掌握的知識，足以支撐當下的學習呢？但課程的安排一定不能著急，某個知識點，學生之前沒有學會，可能緣於客觀原因，比如那段時間生病休學，更多情況還是因為本來學得就吃力，倘若課程進度過快，學生在一些知識點上沒有學會，那就也是前功盡棄。
仍是上面的例子，第三本書學不會，第三本書以前兩本書為基礎，而前兩本書基本都沒學會。這時我帶學生複習前兩本書。那好，學校裡面第三本書學完，正趕上期末考試，考試內容當然是第三本書，這時我才把第一本書給學生講完，那麼這個期末肯定是考不好的。換句話說，補課效果，無法反映到成績上，這對於老師和學生是巨大的壓力。
那麼，如果硬補第三本書會發生什麼呢？也許學生的期末成績，相比於不去補習，會有一點點提升，但學生本質上是學不會這部分知識的，知識沒有完全理解，會導致遺忘，在學第四本書時，會發現前三本書啊，都不會，而這第四本書以前三本書為基礎，就更沒辦法學了。
其實相當多的補習，都是在重複這個「硬補第三本書」的例子，家長也許能僥倖看到成績的微小提升，但學生根本上是沒學明白的。如果不退回去，把之前的重要基礎補充完善，問題就解決不了。而一直拖延，「欠債」積累到一定程度，很可能就無法挽回了。
所以，如果學生在基礎缺漏減少，補課很容易起到作用。如果缺漏很多，就面對著「從頭複習」和「硬補當下」的選擇，從頭複習，只要學生不是慘到連初中的基礎都缺漏，就很可能徹底解決問題，但周期長，學生累，效果在很長一段時間反映不到成績上（多數家長是忍受不了的）；「硬補當下」，如果老師水平足夠，也可能讓學生學會一些東西，更多的情況是什麼都學不會牢，還浪費了時間。
另外，確有一些情況，是老師水平再高，學生再努力，家長再信任，成績也好不了的。
比如一輪複習都過半，發現高中物理一點都不會，這時只能從頭學，高考前基本上學不完（並非把書過一遍就是學完了，要配套大量練習的）。效果好的話，也就是拿到前幾本書的分數，而前幾本書的分數通常不多（其中原因以後解釋）。對於這種情況，我有一些方法，可以幫助學生在高考里保證一定的分數，這分數肯定比不加干預要好很多，但也絕對不好看。
比如學生小學和初中啊，從來沒學明白過，這種情況，幾乎是沒辦法學會高中理科的。我說的「沒學明白」，是指「教材搬家」解決不了的那類問題，學生從來都做不出。
終要明白，許多過往的失誤，是當下再怎麼努力，也挽回不了的。如果我小時吃得多一點，玩得皮一點，也許現在會有更體面的身材；如果小時懂得牙齒矯正，也許現在會有更帥氣的面容。而今再去修正這些，就要承受高成本和高風險（斷骨增高，正頜手術了解一下），就算成功，效果也一定不完美。這和學習是一樣的，最初學不會時，不施加有效干預，等積弊深重，再去改變，只能承擔高成本和高風險，效果還很難完美，何況高中也就三年，我們時刻在與時間賽跑。
這段寫得悲觀了一些，我教過的學生，基礎差到需要「從頭再來」，需要使用「非常規方法」的，也只是少數。就算面對這樣的情況，又怎麼樣呢？看到他們有著美好的身材面容，有著良好的家境，有著開朗活潑的性格，我知道也許他們會在考場上失意，卻一定擁有比我更舒適更光明的人生。嗯，高考不是唯一出路。
封面圖片出自微博@王白菜
插圖出自微博@野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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