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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無人能改一字,就算是蘇東坡也改得很差

唐時浙江金華人張志和,自號「煙波釣徒」,他善畫山水,「酒酣,擊鼓吹笛,舐筆輒成」。

張志和為官時,唐肅宗曾賜他一奴一婢,後來張志和讓二人結為夫妻,又覺得這二位的名字不夠雅,跟自個兒的風流瀟洒生活不配套,立馬給他們改名,分別號「漁童」、「樵青」。

張志和與男女二仆以舟為家,不管風裡雨里、春天秋天,縱一葦扁舟浪跡於江湖,與茶聖陸羽曾同為顏真卿食客。

《唐才子傳》載:張志和初名「龜齡」,「詔改之」,他的哥哥「鶴齡」恐其遁世,在越州東郭給他蓋了房子,茅茨數椽,花竹掩映,張志和沒事時就沿溪垂釣。

肚裡不缺油水,嘴裡不缺這條魚,張志和垂釣基本和姜子牙差不多,不設餌,志不在魚。有一天玩得很開心,張志和隨口吟出了流傳至今的《漁父》詩: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若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此曲與柳宗元的「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以其最具詩情畫意,最受歷代文人推崇。

「江上晚來堪畫處,漁人披得一蓑歸」,似此等意境悠悠、清閑絕倫的景緻便到得許多詩人的筆下,比如南唐後主李煜的《漁父》:「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無言一隊春。一壺酒,一竿綸,世上如儂有幾人。」

納蘭性德的《漁父》:「收卻綸竿落照紅,秋風寧為剪芙蓉。人淡淡,水蒙蒙,吹入蘆花短笛中。」

紀曉嵐的《漁父》:「一籬一槁一漁舟,一個梢頭一釣鉤。一拍一呼還一笑,一人獨佔一江秋。

還有很多人,喜歡改張志和的《漁父》詩。

比如蘇東坡的《浣溪沙》:「西塞山邊白鷺飛,散花洲外片帆微,桃花流水鱖魚肥。自庇一身青箬笠,相隨到處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蘇東坡解釋說張志和的詩真好,可惜曲子失傳了,沒法唱,我給他改成《浣溪沙》,可以唱著玩了,「玄真子漁父詞極清麗,恨其曲度不傳,故加數語,令以浣溪沙歌之。」

蘇東坡的弟子黃庭堅則改成了一首《鷓鴣天》、一首《浣溪沙》。《鷓鴣天》曰:「西塞山邊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朝廷尚覓玄真子,何處如今更有詩。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人間底是無波處,一日風波十二時。」

《浣溪沙》曰「新婦磯頭眉黛綠,女兒浦口眼波秋,驚魚錯認月沉鉤。青箬笠前無限事,綠蓑衣底一時休,斜風細雨轉船頭」,他覺得不錯,「以水光山色,替卻玉肌花貌,此乃真得漁父家風也」,樂顛顛地拿去給蘇老師看。

蘇東坡笑眯眯地連連點頭說:「不錯,真不錯。好傢夥,才出新婦磯,又入女兒浦,這漁夫夠風流的,他還有心思打魚嗎?」

黃庭堅的外甥徐俯也熱烈擁護跟著湊熱鬧,綜合一下蘇黃的詞,一下整了兩首《浣溪沙》兩首《鷓鴣天》。《浣溪沙》其一曰:「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一波才動萬波隨。黃帽豈如青箬笠,羊裘何似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鷓鴣天》其一曰:「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朝廷若覓元真子,睛在長江理釣絲。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浮雲萬里煙波客,惟有滄浪孺子知。」

南宋詞人朱敦儒的《浣溪沙》:「西塞山邊白鷺飛,吳興江上綠楊低,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將風裡戴,短蓑衣向雨中披,斜風細雨不須歸。」

宋洪适的《漁家傲》,還綜合參考了柳宗元的《漁翁》「煙銷日出不見人,欸乃一聲山水綠」句:「三月愁霖多急雨,桃江綠浪迷洲渚。西塞山邊飛白鷺,煙橫素,一聲歙乃山深處。紅雨繽紛因水去,行行尋得神仙侶。樓閣五雲心不住,分鳳侶,重來翻恨花相誤。」

元劉秉忠的《清平樂》:「漁舟橫渡。雲淡西山暮。岸草汀花誰作主。狼籍一江秋雨。隨身箬笠蓑衣。斜風細雨休歸。自任飛來飛去,伴他鷗鷺忘機。」

明胡奎的《桃花流水》:「一樹春紅倚釣磯,水流花落鱖魚肥。恰如西塞山前見,只欠雙雙白鷺飛。」

包括蘇東坡在內,改的這些玩意兒,都是畫蛇添足,根本沒法兒跟張志和的原詩比。有些詩真的是如有神助,恰到好處,改一個字都不是那個味兒,更別說亂七八糟加一堆東西了。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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