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多年的欺辱秘密，被兒子捅破了
把你的美好，裝進我的瓶子。
貳 瓶 子
讓我陪你很久很久
文/刺蝟
1
暑假來臨，陳天宇帶女友詹秀回了東北老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林小鎮。
一天午後，兩人鑽進樹林，兜兜轉轉，爬上了一座山坡。
「秀秀快看，那兒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亡靈谷。」陳天宇指著遠處的一道山谷說。
亡靈谷，聽名字就讓人直起雞皮疙瘩，而且，好像不只是來源於捕風捉影的民間傳說——
早在民國時候，1910年的10月，地處中俄邊境的滿洲里暴發鼠疫。很快，疫情便如江河決堤，不僅橫掃東北，還波及關內河北、山東等地，奪走了至少6萬餘人的性命。這便是史上聳人聽聞的「哈爾濱1910年鼠疫事件」。直到畢業於英國劍橋大學的醫學博士伍連德出任北滿防疫處總醫官，才撲滅了這場叫人骨寒毛豎的駭人災禍。
陳天宇父母所生活的這座小鎮，當年也未能倖免。據傳，埋葬於亡靈谷中的病死者，多達數千人。
「你去過那兒嗎？遇沒遇到過鬼？」詹秀放眼看去，滿腦子都是陳天宇說過的可怖場景：
彼時，由於科學落後，民眾愚昧，面對鼠疫肆虐，人人自危，都堅信是邪祟作祟，就請了女巫來施法。
在此，需補綴幾句：巫在我國，起源很早，有男巫和女巫之分。男曰眺，女為巫。其中女巫又稱師婆，師娘，屬「三姑六婆」之列。那女巫倒也腦洞清奇，竟想凍死附體邪祟，便在寒冬臘月脫光病患衣裳，把他們全捆綁在了山谷中的大樹上。
可嘆，大雪飄飛，寒風刺骨，無數患者為此送命，被凍成了雪人、冰人。
2
「於是，他們就陰魂不散，在這山間遊盪、抓人。哇，又抓住一個！」
陳天宇煞有其事地說著，冷不丁扳過女友的肩，做了個鬼臉。
詹秀聽得正入神呢，猝不及防中嚇了一大跳，罵聲「討厭」開始追打。可追著跑著，一眼沒留神，陳天宇竟不見了。
密林陰翳，山風颼颼，詹秀有些慌，邊找邊喊。
沒走出多遠，就見陳天宇身子僵直，站在一棵足有兩人合抱粗的老樹前，恨恨叫罵不停：「該死的畜生，王八蛋，我要殺了你！」
龜裂的樹榦上，裸露著一個拳頭般大的黑黢黢的樹洞。
「天宇，你怎麼了？」 詹秀被天宇的樣子嚇到了，顫聲問：「你要……殺誰？」
陳天宇猛地迴轉身，面孔扭曲，眼底含滿了令人驚顫的濃濃恨意：
「不關你的事。你走吧，馬上離開這兒。馬上！」
3
再說陳天宇的父母為人隨和，熱心腸，在小鎮居民眼中，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夫妻。而詹秀的到來，更讓陳天宇的媽媽開心得不得了。
看到兒子單獨回來，陰著臉，一言不發走進了卧室，媽媽向丈夫老陳使個眼神，讓他去問問兒子怎麼了，是不是和詹秀吵架了？
誰想，老陳尚未開口，陳天宇已硬梆梆下了逐客令：「請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從小到大，兒子都很乖，很懂事，還從未頂撞過父母。老陳納悶問道：「天宇，你咋了？」
「我還想問你呢。你一直教育我，做男人要有擔當，可你呢？窩囊！」
陳天宇說著，翻出了一把尖刀。
聽聞動靜不對，天宇媽媽也走了過來，嗔怪道：「怎麼跟你爸說話呢？你瘋了，還是中邪了？」
哪料，陳天宇笑了，是冷笑：「你也一樣。我以為你和我爸是這世上最好的夫妻。現在我終於明白，全他媽的是假的！」
歇斯底里喊罷，陳天宇奪門而出。
見他言行怪異，與平時判若兩人，媽媽緊忙撥打詹秀的電話，詢問緣由。剛一接通，就聽詹秀驚慌叫起來：
「阿姨，快來啊。天宇要去殺趙瘸子，我攔不住他！」
4
陳天宇要殺的趙瘸子，是住在鎮上的一個老光棍，生性邋遢的酒鬼。
而此前，陳天宇每次放假回家遇見他，都會打招呼，叫聲叔叔，如今，他卻成了自己的仇人。
因為，這狗日的瘸子，竟然欺辱過媽媽。這口惡氣，絕不能忍！
功夫不大，陳天宇就拎著刀，闖進了趙瘸子家裡。
「天宇回來了？聽說你把女朋友也帶回來了？坐。」
「坐你個頭。」陳天宇兩眼血紅，咬牙切齒道，「王八蛋，別跟我裝傻，你應該知道我為啥找你。」
趙瘸子稍一愣怔，頹然坐地：「這一天還是來了，你動手吧。」
陳天宇也不客氣，刀尖一挺，狠狠扎向了趙瘸子的心口。
眼瞅要出人命，萬幸老陳追了來，一把搶走了刀。緊接著，天宇媽媽也踉蹌追來，拖著哭腔喊：
「天宇，秀秀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她啊！」
5
詹秀真的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當天宇媽媽給她打電話時，她正試圖攔住陳天宇。可陳天宇變了，如野獸般狂躁，狠狠撞倒她，頭也不回地走遠。
很快，天宇媽媽到了。詹秀再三追問，趙瘸子是誰？陳天宇又為啥要殺他？天宇媽媽頃刻落了淚，緊咬著嘴唇，一個勁地搖頭。
直到後來，詹秀才得知發生在准婆婆和酒鬼趙瘸子之間的舊日恩怨。
原來，在嫁給天宇父親前，趙瘸子經常糾纏她，說要娶她。就算後來她和老陳結了婚，趙瘸子仍沒死心。
一天，她去山裡采野菜，趙瘸子喝昏了頭，鬼魅般冒出，欺辱了她。這畢竟是醜事，天宇媽媽選擇了隱瞞，連丈夫老陳都沒告訴。
而每當心裡憋屈得難受，無處發泄，她就跑進山，把眼淚和屈辱全倒進了一個樹洞。
可是，這個秘密，只有她和趙瘸子知道，況且那時天宇都還沒出生呢，他又怎會知情，且要去殺了趙瘸子？
6
當時，見天宇失了理智，攔他不住，詹秀突然想起了他面對樹洞時的情形：身子僵直，歇斯底里；也想起了他曾講過的一樁樁詭案：
百年前，疫情肆虐，女巫濫施冰凍術，生長於這一片的老樹上，差不多都曾捆綁過染病患者，留有凍死的冤魂。大約五六年前，兩個所謂的「幽靈獵奇者」前來探訪，便從密林中的一個樹洞里摸出了數截殘骨和頭骨。大夥猜測，當是患者難以忍受奇寒折磨，將胳膊和頭顱伸進樹洞硬生生折斷的。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後來，那兩個獵奇者不知中了什麼邪，全跳崖自殺了。
前後一聯繫，詹秀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那個樹洞終年不見陽光，裡面又積存了太多的仇恨、怨懟和毒誓，日久必成惡靈。陳天宇性情大變，沒準是被邪祟附了體。
「我要救天宇，我要毀了那樹洞！」
詹秀當即從陳天宇家裡拎了一桶汽油，再度進山，嘩啦啦，全灌進了那個黑魆魆的洞里。
誰料，剛擦燃火柴，一股烈焰便從洞里噴射而出，直將詹秀卷得倒飛出幾米遠，一頭昏死過去。
聞聽噩耗，陳天宇一路狂奔，跑去了小鎮醫院。
「秀秀，你醒醒啊。大夫，她沒事吧？」
「病人後腦遭受嚴重撞擊，能不能蘇醒，看情況吧。」大夫說。
陳天宇一聽，呆住了。轉瞬，又淚流滿面地嘶聲大叫：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的毒誓害了秀秀。我要收回我說的話，讓秀秀活過來——」
7
當晚，陳天宇不顧父母勸阻，執意走進山林，也要毀了那詭異樹洞。
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山上，他和詹秀追逐打鬧時，無意中瞅見了那個樹洞。
許是鬼使神差，也許是太愛詹秀，他竟對樹洞發了願：我愛詹秀，永遠都愛。如果她要離開我，就讓她變成睡美人。那樣的話，我就能天天守著她，誰也不會把她搶走。
這個願望，本也就是一說而已，焉知一語成讖，詹秀真的昏迷不醒了！
而當時，他許完願剛要轉身，忽聽幽暗陰森的樹洞里隱約傳出了嘈嘈切切的聲響。有悲戚的抽泣，有歇斯底里的叫罵，還有惡毒得令人心驚肉跳的咒怨。驚恐之中，他居然聽到了媽媽的哭訴聲：
「我恨我男人，他說好要陪我進山，去采野菜，采蘑菇，他卻跟朋友喝酒去了。如果他陪著我，趙瘸子就不敢傷害我……」
奶奶的，狗日的趙瘸子，居然傷害過媽媽。陳天宇越聽越恨，頓時動了殺人之念。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變得無比強烈，不可遏制。
8
漸進山頂，陳天宇一抬眼，突然瞄見那棵生著樹洞的百年老樹下跪著一個人。
NND，是趙瘸子。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陳天宇抄起根手腕粗的木棒，加快了腳步。
「我是做過蠢事，理應得到報應。可我是真心喜歡她，喜歡得發瘋。」趙瘸子對著樹洞喃喃，「那天，我喝昏頭犯下了大錯，這麼多年也後悔得要死，深知早晚會遭懲罰。哪怕被千刀萬剮，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死瘸子，那你就去死吧。」陳天宇大步沖前，狠叨叨掄圓了木棒。
罵聲未落，趙瘸子突然跳起，使出吃奶的勁撞開了陳天宇。趁此機會，他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導火索。
導火索是從樹洞里伸出來的，裡面塞滿了大包大包的火藥。
「天宇，趴下！」趙瘸子邊喊邊從腰裡拽出一瓶烈酒，咕咚咚灌下幾大口，「老天，我願以命相求，願天宇的女朋友能好起來——」
隨著震耳欲聾的巨響聲起，樹身頓被炸得四分五裂。
濃煙滾滾中，偌大的樹冠轟然砸落……
9
趙瘸子死了。以血滅咒，徹底毀掉了那個恐怖悚心的樹洞。也算為所犯罪惡做了救贖。
當地警方迅速趕來，拉起隔離帶，不準任何人涉足半步。
數日後，經勘查，有專家給出了這樣的解釋：陳天宇聽到的不是邪祟召喚，而是這個樹洞具有錄音功能。目前，世界各地都曾出現過此種怪異現象，某些古樹、古宅、古井、河流等存在奇異磁場，這種磁場就像錄音機和錄影帶一樣，能把聲音錄製下來。一旦條件適當，聲音就會被自然釋放，有時還會顯示圖像。
對此說法，也有人嗤之以鼻：狗屁專家，你們特么就扯淡吧。陳天宇向樹洞許願，其後如中了邪，一反常態；樹洞被炸毀，陳天宇又恢復如初，這該如何解釋？還有，五六年前那兩個幽靈獵奇者跳崖自殺，該不是活膩了吧？
就在各執一詞、眾說紛紜之際，倒有一個好消息傳了來：詹秀醒了！
病床前，陳天宇摩挲著詹秀的手，喜極而泣：「秀秀，對不起。我重新發誓，今後，不管你會不會離開，我都祝你幸福快樂。」
「是祝願我們兩個。」詹秀笑了，「天宇，我愛你，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 END -
這篇真的不是科普文，是很好看的故事會類型的經典短篇~趙瘸子最後用性命自贖了，做了虧心事的人，或許真的永遠都逃脫不了內心的愧疚。不過沒事兒，瓶子的小仙女們，都是又善良又美麗噠~老天一定會很愛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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