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的摩:白天不懂夜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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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0
飛機飛離跑道的那一刻,將巨大的轟鳴聲留在了肯尼迪機場。
窗外璀璨的燈光很快模糊,因為遠,因為淚。再見了,紐約。
之前在機場大廳分別時,你我都難免激動,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機艙內的我,早已沉默。乘客的喧鬧已不再關注,周圍似乎格外安靜。
就這樣,我們悄悄別離。你在通往巴爾的摩的路上,我在返回香港的夜空中。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
幾年前初到紐約,漂洋過海陪你來的,是我;而這次,漂洋過海來看你的,還是我。
我們之間有太多的魂牽夢繞和朝思暮想。一起走過的日子,有你,有我。
上學時我們同行,放學後我們同道。一路上歡聲笑語,間或也彼此爭執。就這樣走過了初中,走過了高中。
假日里,我們有更多在一起的回憶。
在深圳。我們去紅樹林抓蟹,觀漁舟唱晚,賞落霞群鶩。
在雲南。我們去香格里拉,感受麗江風情,聆聽納西古曲。
收穫的季節,風吹麥浪,滿地金黃,那是高原的青稞。
在新疆。我們一起穿越塔克拉瑪干沙漠,感慨胡楊生命的頑強。「野豬村」里體驗大漠孤煙,伊犁河上遠眺長河落日。
塔什庫爾乾的湖邊,我們和那對遠遊的法國老人聊起了都德的「《最後一課》」。
巴音布魯克的天鵝湖邊,我們一起尋覓天鵝的蹤跡。你拍下了我困頓瞌睡的囧態作樂。
在塞班島。背著沉重的氧氣瓶,我們潛到水下15米深處,海底活體珊瑚的曼妙搖曳,五彩魚的各色繽紛,見證了我們的感情。
天寧島上,我們看到了美國轟炸日本的兩顆原子彈貯存地,被粗大的鳳凰樹包圍,火紅的樹冠掩蓋了戰爭的殘酷。二戰時期曾經的堅船利炮以及飛機殘骸,在這裡的海底成為魚蝦的樂園。
你決定到美國留學本科,我由衷的支持,為了你的詩和遠方。我可以承受暫時的分離,但我不能接受持久的放下。 有人擔心你去了美國會變,我依然堅信你對理想執著的堅持和不懈的努力。
一番準備之後,你獲得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喬治亞理工學院等高校的錄取。你選擇了入讀喬治亞理工學院,理由是該校你讀的專業位列全美第一。
同時,亞特蘭大也是《亂世佳人》故事發生的地方。你覺得在你奶奶身上,有著斯嘉麗的不屈與堅強,我欣賞你這樣的繼承。
世界那麼大,你想去看看。
從此,我們天各一方。你就這麼離開了我的視線,獨自遠行在異國他鄉,把我的思念留在了海的一邊,洋的彼岸。
之後,你投入到了緊張的大學生活之中,我們只能間或的視頻聊天,訴說彼此。你取得了成績,我特別開心;你遇到困難,我為你操心。
你說每天有做不完的作業,熬夜是經常的,我只有心疼。女生學理工科本來就是不容易的,何況在所謂的美國名校。我提醒你注意勞逸結合,你說沒辦法,規定的時間必須交作業,美國教授都這麼嚴格,不能討價還價。
有人說,哈佛大學圖書館的燈光經常通宵達旦,我信。
我們遠隔太平洋,我們心手相連。 我尤其操心你的安全,儘管你說會對自己負責,也會對我負責。美國社會每一次的槍響,都讓我心頭一震。我只能翻來覆去的對你說:「異國他鄉,安全第一,不該去的地方不去。……」 漸漸的,你越來越覺得我啰嗦,不止一次的說煩我。 我也不止一次的對你說:「這個世界上,這麼無私的愛著你的男人,只有我!」 好在,你總能理解並且關心我。我也知道,你在容忍著我的嘮叨。或許,這就是愛。 聚少離多的幾年後,你以最高榮譽本科畢業於喬治亞理工學院,並被賓夕法尼亞大學和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等學校錄取讀研。
我希望你去讀賓夕法尼亞大學,那是我們曾經求之不得的常春藤學校,而你卻選擇了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理由是: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醫學全美第一。
不圖眼前,必謀他日。又一次,我尊重了你的決定。從此,巴爾的摩成為我的牽掛。
而你,則背起了簡陋的行囊,穿行在實驗室和圖書館之間,開始了新的攀登。步伐堅定自信,表情青春靚麗。巴爾的摩的海風吹拂著你飄逸的長髮,也吹乾了我時常不舍的淚水。
飛機上的航跡圖提示我,已經飛到阿拉斯加上空了,我不由得凝視下方,那是你曾經去探險的地方。
阿拉斯加的皚皚白雪上,留下了你勇敢的足跡,或深或淺,但是踏實。
你寫好感受和祝福,把信藏在森林的神秘地方,期待學弟學妹們來年尋獲。
你把對我深深的愛,寫進潺潺溪流中,點滴成河,匯入江湖海洋,流進我的心田。
碰到棕熊,選擇遠離;遇見松鼠,選擇就近。懂得了為人處世的趨利避害,你成熟了。
你告訴我,阿拉斯加有一種神奇的北極地松鼠,每年從10月到第二年的3月進入休眠狀態。在冬眠過程中,它們的體溫下降低至驚人的零下3度(-3°C),這在哺乳動物中,是自然狀態下最低的體溫,它們的大腦和心臟居然完好無損。
你還告訴我,好多美國大學的醫學院都在研究這一生命奇蹟,尋找治療癲癇等病的更好方法,同時也有助於宇航員在太空惡劣環境下的生存。
漸漸的,我感到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知識水平和思想境界。你在日新月異,我在原地踏步。
飛越白令海峽的時候,想起了你房間裡布置的蝴蝶標本。你相信努力終會有回報,對我侃侃而談「蝴蝶效應」的時候,你的眼神滿是自信的光芒。
經過長達16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到達香港。
帶著滿懷的疲憊和離別的惆悵,我回到了深圳,回到了當初你出發的地方,回到了我們熟悉的從前。
又是兩天沒有你的消息了,你總是要我放手,我就是放下不了。
今夜,深圳的萬家燈火一樣璀璨奪目,此刻的巴爾的摩剛好是白天。想起了那英的那首歌:「你永遠不懂我傷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再過幾天,就是中國的情人節了,最近註定是抒發離情別緒的日子。又一個不眠之夜,我獨自憑欄。
都說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依依不捨追到了這輩子。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我要對你說:女兒,你若安好,我便晴天。
遠處傳來隱約的蛙噪蟲鳴,這裡的深夜靜悄悄。
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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