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小丑：從邪魅反派到人生導師
儘管漫威十年19部電影成就了今天全球院線的主流審美，但碗哥私心最愛的兩部超英電影均來自DC，一部是反超級英雄片《守望者》，另一部就是今天細說的《蝙蝠俠前傳：黑暗騎士》。
十年里，《黑暗騎士》創造的成績讓人驚艷：超級英雄電影的極致、IMDB超越《教父》、票房北美前十、IMAX攝像機因此推廣......
十年過去了，大眾對這部影片的第一聚焦點，依舊是張狂邪魅的小丑，他也長期霸佔著最搶鏡反派的頭把交椅；
《黑暗騎士》拍攝期間，年過古稀、歷經好萊塢風風雨雨的邁克爾·凱恩，毫不扭捏地表揚希斯·萊傑超越了傑克·尼克爾森那一版的小丑——
「傑克就像一個小丑，善良但邪惡，可以讓你開懷大笑；但希斯和他完全不同，他就像個可怕的神經病。」
我們對這部電影的探討，也該從最初的情緒共振到今天的理性思考，將小丑這個角色的服裝、化妝、台詞、動作通通剝離，濃縮成一個精準的符號，那麼這個符號究竟切中了我們的哪個命門？
用書本里的話來說：當我們談論小丑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這個問題離不開《黑暗騎士》的命題：我們要用怎樣的方式去改變這個世界？
蝙蝠俠集能力與智慧於一身，作為哥譚市的黑暗騎士行俠仗義，用暴力的方式去結束犯罪，本質上是法外之徒，他以自己的道德為準繩行事，自身也時常思考一個問題：能不能用卑劣的手段去實現崇高的理想？
一開始，蝙蝠俠有點看不上律師出身的哈維·登特，但茶話會上哈維·登特的一番有關秩序的言論後，蝙蝠俠萌生了退休、並將執法權交給哈維的打算，他願意相信這位身體看似柔弱、內心卻充滿正義的光明騎士。
蝙蝠俠的標尺是道德，哈維的標尺是法律，那麼小丑呢？
小丑的信仰，則是無序。
從開頭搶銀行的短短几分鐘，觀眾便get到這種無序帶到小丑身上的邪魅，在與銀行經理對峙中，小丑說出了那句讓人心潮澎湃的台詞——
所有殺不死你的，都會讓你變得更怪異。
怪異，指的是小丑的妝容，指的是親手殺死隊友的行為，也指的是這個角色身上所有不符合邏輯的元素。
回想一下，《黑暗騎士》中，警方的出警速度完全比不上小丑的犯罪速度，唯一一次「成功抓獲」，也是掉進了小丑圈套；洗黑錢的黑幫們，篤定有錢能使鬼推磨，想不到小丑揮一揮衣袖瞬間燒毀堆積如山的美鈔；蝙蝠俠就更被動了，童年的經歷迫使他絕不殺生，可小丑偏偏是個不怕死的主兒，小丑在電影中不止一次請求蝙蝠俠殺了自己。
殺了小丑，蝙蝠俠就輸了。
回過頭來再看小丑，一個徹底的、純粹的無組織無紀律無政府的三無人員。
小丑出現的第二場戲，導演就非常明確地劃分了他與普通罪犯的界限，他不為錢，只為享受犯罪本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罪惡之都哥譚市，需要一個配得上它的罪犯。
警方以為他會埋伏在大樓里伺機狙擊，他早混跡於警隊內部；
黑幫大佬自以為用錢買到了小丑的命，卻反過來送了性命；
蝙蝠俠在女友和哈維之中二選一，卻沒想到再次落入圈套。
你想英雄救美？我偏偏要你痛失愛人。
也是在這一次次的出乎意料中，觀眾頻頻享受著被戲耍的快感。於是，這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反派，比所有光波巨甲產生的絢爛都迷人。
在被囚禁的幾十分鐘，小丑說了無數謊，唯一的實話，是小丑面對蝙蝠俠時說的那句：你以為我只對錢感興趣？別把我看得跟他們一樣。他像中二電影《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男主王耀一樣，四處性敲詐並非生活所迫，而是真愛這一行。
在醫院爆炸之前，他也用自己的理論給光明騎士洗了腦：只有無序，才真正意味著公平。
百度釋義：系統在時空之間或功能方面高度對稱、無法區分的形態，稱為無序。
道德、法律、邏輯、動機、計劃等，是秩序的象徵；而野蠻、暴力、邪魅、無邏輯，則代表了無序。
小丑就是無序的化身；小丑所做的，就是將一切秩序推翻，逾越一切規則，爭取做那個最不受約束的人。
作為觀眾的我們，自然明白這是不可能的。這時，電影回歸到了造夢的本質，諾蘭刻畫出了一個絕對自由的人。
現實生活中，我們為生活所累。
年齡是限制，在同級社交場合，年齡最大的那個往往代表著能力最低；
眼界是限制，在人生的抉擇中，眼界的寬窄很大程度地決定了事業成敗；
金錢是限制，都說錢不是萬能的，但站得高看得遠的道理沒有人不懂；
道德是限制、法律是限制、親情是限制、公司制度是限制...
所以越成年，生活半徑越短，那些很冒險的夢，一個個被手刃...
有句玩笑話說，發財的辦法，都在刑法里寫著，而小丑最引人思考的地方在於——如果沒有了刑法，你還會只想著發財么？有沒有人期盼進入世界毀滅前的無序狀態，大家像大猩猩一樣各自逃生，從而享受片刻的公平？
現在你明白，小丑那句口頭禪為何如此風靡了吧？面對一個無序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用有序的因果關係來解釋，那麼，我們為什麼還迫不及待地去尋根溯源呢？
WHY SO SERIOUS?
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
回到電影最初的命題：我們該用怎樣的方式去改變世界？
蝙蝠俠堅守內心道德錦衣夜行，哈維站在了法律標尺以內，而小丑用一種更宏觀的視角去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所有人都凌駕於秩序之上，那麼千百年人類進化史所追求的公平，一下子就能實現了。
悲哀的是，他的理念得到了驗證。
在最後的對決中，他對蝙蝠俠說，人們所堅守的那些標準，其實都是惺惺作態，這時候只需旁邊的人上去推一把，這些堅守，瞬間化為泡影。
他讓兩艘船上階級完全不對等的群體互相炸死對方本意也在此：精英們用上流社會那一套興風作浪，在死亡面前照樣瑟瑟發抖；而你蝙蝠俠所說的盜亦有道，罪犯們為了自我保全也會重新激發最初的惡。
用他自己的話說：你瞧，我只用了幾桶汽油和幾箱炸藥，這個世界就這樣了，你們卻無能為力。
片中有這樣一個情節，當小丑接連殺死市民逼蝙蝠俠現身時，群眾的反應出人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
這一切都是蝙蝠俠造成的，如果沒有蝙蝠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多麼諷刺，就好比大樓起火了，居民不去追查縱火犯，卻反過來指責消防員。也是在這一刻，蝙蝠俠想通了超級英雄的意義，並不在於你有多能打，而是看你能承受多大的苦難；對於世界，蝙蝠俠正如背負十字架的耶穌，逃避沒有任何用，他註定是位殉道者。
這也應了小丑那句話——
你讓我完整。
小丑的存在，又何嘗沒有讓蝙蝠俠更完整了呢？
我們全副武裝與生活大戰，在它設置的條條框框里戴著腳鐐舞蹈，但內心對自由的渴望，只有小丑能讀懂。
有句歌唱道，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嚮往。
從這個角度而言，《黑暗騎士》是一部可以反覆觀看的電影，小丑作為「導師」，似乎在拷問著每一位觀眾，你對自由的渴望到底有多強？
（文中圖片來源於網路）
銳影Vanguard編輯 |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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