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弟子叫泥鰍
圖/泥鰍本人
文/塗元恆
我認識泥鰍是在一個朋友的整形醫院，那時泥鰍在這個整形醫院上班，有一天，整形醫院的老闆對我說：老塗，我醫院有一幫少婦，個個都漂亮，而且有錢，但是都屬於驕傲自負的那種，很難管教，你去幫我給他們洗洗腦。
我這個整形醫院的老闆是個強悍的女人，姓王，我習慣叫她王奸商。王奸商很能幹，口才暴好，腦子靈活，辦事雷厲風行，說話粗魯直接。每當她需要我幫忙時，總是以給我介紹美女來誘惑我，我要錢，她打死不給，還振振有詞地說：你一個文人，如果都落入了金錢的漩渦，那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不幸。我雖然是個商人，但是我從來不以我身邊的富豪為榮，而是以你這樣有思想有境界的人為榮。
媽的，咋說，我還有啥語言對付她，於是我規規矩矩的去了。
在整形醫院的會議室，王奸商把我包裝了一番後，開始叫我對她醫院的品牌進行分析。我明顯看見會議室的那二、三十個女人對我一副不屑。
我翻看了他們的宣傳手冊、微信公眾號，以及服務項目後，做出了兩點判斷：一、當前目標客戶與未來目標客戶存在衝突，二、宣傳推廣著力點和市場營銷點嚴重脫節。
我說了三個很簡單的道理：
一、如果這個世界只有女人，沒有男人，女人還會整形么？
二、如果人們都不知道哪個是美，哪個是丑，還會整形么？
三，一個詩意安然，充滿文藝氣息的、沒有焦慮感的人有必要整形么？
我的話剛完，就有一個負責宣傳推廣的女子站起來，就我說的問題一一回復。我在她說話的空隙看了幾篇公眾號文章，完了後我下了結論：這個微信公眾號充滿強烈的文藝色彩，不利於營銷推廣。作者很有寫作天賦、但是市場觸覺不靈敏，估計是個未婚文藝女青年。
我的話剛完，發言的女子就說：老師，那些文章是我寫的，我不是文藝女青年，我是一個兩歲孩子的媽媽。
她這一說，我才仔細地看了看她：個子不高，皮膚很白，臉很大，眉毛粗濃得像個男人，滿口的新津腔。王奸商乘機叫發言的女子加我微信、拜我為師。女子加上我微信後，我發現她的網名叫「泥鰍也是魚」。我簡稱泥鰍。
泥鰍隔三岔五地發來文章，叫我提意見、修改。終於有一天，她對我認真地說：塗總，我真的想拜你為師，學習策劃、寫作、推廣。我說，我不收長得丑的女弟子。泥鰍說：你沒看見我網名么？泥鰍也是魚！！我說泥鰍雖然是魚，但是也是魚中長得最丑的。
泥鰍沉默半天后說：你是收弟子，還是收情人？我給你說，如果我拜你為師，我不得叫你老師，我要叫你舅舅。我一驚，問為什麼？泥鰍於是就給我講了他死去的舅舅的故事，總之，泥鰍的舅舅是個了不起的有思想有抱負的人才，可惜早死了。
泥鰍說，我叫你舅舅，是因為你很像我死去的舅舅，其次，老師這個詞如今有點泛濫，被人踐踏了，認舅舅，將來你老了，我可以孝敬你，再者，認了舅舅後，你就別想打我的注意了。
泥鰍的理由是成立的，同時，這也反映了當下社會，一個再簡單的少婦都會有一套對抗社會的辦法。
泥鰍是我認識的女子中，最具寫作天賦的人，她的文章智慧閃爍、調性柔軟、過渡自然，與她的長相背道而馳。她很勤奮，每天都在堅持寫作。除了上班，還要接送孩子，為了供養父母和單親的孩子，又兼職了各種工作。稍一有空，她就會電話我：舅舅，你在哪裡，我來接你下班。我說，你開個破車，我好意思坐么？泥鰍於是就刺激我，我的車再破，我總能自己開，你呢，除了坐別人的車就只有打滴滴。一個自認為智商很高的人車都不會開，要是你想約會，難道還要司機在旁邊看么？
我說，我要約會，就找你開車，泥鰍就威脅說，那更好，我收集好素材，在舅媽那裡去敲詐你。
泥鰍經常開著她那個MINI車來找我，路邊上一停，走到我面前就快速地說事情，說完就走，下去後，車就被貼了罰單了，我幾次譴責她，她都說，不是錢的問題，而是時間緊迫，我沒有時間停車。每次她見到我的時候，幾乎都看見我在打麻將。我沒有時間搭理她，泥鰍看一會兒後就走了，然後在微信上給我留言：舅舅，你墮落了！！你這一輩子只有靠我發財來供養你了！
泥鰍在整形醫院工作了幾個月後離職了，王奸商譴責我教唆跑了她的員工。我為此與泥鰍長談了一次。泥鰍說，我離婚後最大的感悟就是：必須與愛的人結婚、必須做熱愛的工作、必須與自我挑戰。
當泥鰍說下這句話的時候，我說，好吧，我正式收你為徒，把你的舅媽正式引見給你，從此，成都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泥鰍像個男人一樣聳聳肩說：我不需要你為我幹什麼，我只求你別說我是大餅臉！
泥鰍辭職後投資了一個白酒品牌，叫「幾度」，酒一出廠後，她就拉了半車給我，對我不懷好意地說，舅舅，少婦們最喜歡這個酒了！
幾度！一個很好的名字，但是，總感覺這個名字傳達的是一種宿命！
泥鰍，也許就是那些有點文化的，有強烈成功慾望的，樣子長得一般的，又充滿浪漫主義的婦女們的宿命——值得尊重、需要鼓勵、很難理解！
2018年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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