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水墨畫中的造物主視角
夏天最炙熱的時候 如果屋子裡沒有空調,你可嘗試打開一本中國水墨山水畫冊,對著畫中山水出神。半餉,心緒或許不那麼燥熱。
在古代蟬聲聒噪的夏天,茅屋中,宅院里的文人們或許也是如此。
一壺清茶,一卷畫,足矣!
清風從畫中徐徐而來。人如同從一室之中踏入青山綠水,從俗務之中抽身而出,羽化成仙,遨遊於天際,身心蕩漾,見千山萬水接踵而來。
如此感受,便是中國水墨山水畫令人神往的原因之一,它將觀者置於一位造物主的視角,山川樹舟人,皆有其位而皆得其妙。當你順著畫中線索(路徑,水流)看,便有了人在畫中游之感,當你凌於空中,則覺得萬物恰到好處,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莊嚴之美。
這些畫的作者可能會謙虛地說,這是師造化的結果,自己不過是一個學生。可是,我敢說,他們在畫的過程中,他們大概有化身造物主的暢快歡愉之感,而在這種感受里, 他們獲得了極大的自由,他們在封建專制里被窒息的喉嚨,終於可以暢快呼吸,他們在家事國事天下事重壓下的肩膀,終於可以沒有負擔,他們被生存之恐懼折磨的一幅瘦骨,終於可以置於青松上,置於大石上,置於飛舟里。
在這種大自由里,中國人真實的性情舒展開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天地黑白分明,花木各有姿態,鳥獸忘乎所以地流連其中,而旅人歸家,樵夫荷柴,文人烹茶,舟人泛舟,蓑衣垂釣,萬物各得其樂。沒有任何一物和人居於統治地位,一切和諧平等。
在專制壓抑的封建時期里,中國古代文人在畫作中以造物主身份,創造了自由和民主。但這種自由和民主不是制度,而是一種精神和感受。
所以中國人將好的水墨作品稱為「逸」品,何為"逸",一個是輕 ,一個是動,如風如雲,這都是自由的形態,藝術家創造了自由之境,觀畫者便被邀請加入其中,隨時來一場挾風遨遊。如此極致之樂,怪不得收藏家願以重金收購,在宅里藏下一個「自由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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