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中國遊客眼中的土耳其危機
8月13日晚22:45，我從浦東國際機場乘坐土耳其航空出發，開始了兩周的土耳其之旅。土耳其和中國有5個小時時差，飛行約12個小時之後，我在土耳其當地時間5:30抵達伊斯坦布爾。
我從來都是一個準備充分的人，出國前就換了1000歐元。因為之前做攻略的時候已經知道土耳其貨幣已經有了很大幅度的貶值。所以，飛機一降落伊斯坦布爾機場，我就用150歐元換了1100里拉。
伊斯坦布爾位於黑海和馬爾馬拉海之間，它曾是雄視亞、非、歐600多年的奧斯曼帝國首都。之前，它是赫赫有名的東羅馬帝國的首都君士坦丁堡。1453年，奧斯曼土耳其蘇丹穆罕默德二世攻陷君士坦丁堡後，把它改名為伊斯坦布爾。
200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費利特·奧爾罕·帕慕克曾以《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之名寫過一本自傳性作品。對他來說，伊斯坦布爾是個帝國斜陽的古都，一座廢墟之城。
對我們這些初來乍到的中國遊客來說，伊斯坦布爾是一座古老和現代感交織的城市，多種民族及宗教共存。第一天的走馬觀花中我就感覺到了帕慕克的城市記憶，所到之處皆為城牆、石堆、遺址……這些有著濃重歷史氣息的建築讓人浮想聯翩，稍不留神就進入了時間隧道，穿越時空，一腳直接踏入了古羅馬帝國。如此情境下，你忽然就能理解這個城市特有的憂傷。
當然，土耳其近期的憂傷屬於那個叫「里拉」的傢伙。
里拉匯率的變化確實比較直觀，土耳其里拉兌人民幣匯率一度接近1:1。幾天前還是1:1.33，在2016年底是1:2。這兩年匯率的變化意味著等量的人民幣現在能購買到以前2倍數量的商品。
不過，這一輪土耳其里拉的暴跌已經打破了之前的歷史記錄，危機的背景則是近期美國與土耳其外交關係的惡化。
特朗普於 8 月 10 日表示將對土耳其徵收的鋼鋁關稅稅率翻倍，並在推特上表示「眼下美國與土耳其的關係不太好」。當日，土耳其里拉兌美元匯率暴跌，日內跌幅近 16%，最低跌至 6.87 里拉兌 1 美元，刷新了歷史紀錄。
不過，土耳其自身經濟的結構性問題才是導致貨幣貶值的內在因素。實際上，2013年開始，里拉就進入了貶值通道。
和當地專業人士的交流中，我們了解到土耳其的經濟近年來其實還不錯，尤其是在2008年經濟危機以後，土耳其還是全球復甦最快的國家之一。2011年初，土耳其的GDP增速甚至超過了10%，比中國的經濟增長還要快（意外不意外）。但相比起中國，土耳其人似乎不是特別愛儲蓄，儲蓄非常少。2017年，土耳其的總儲蓄大概只有國內GDP的20%，而中國的總儲蓄佔國內GDP的比重則接近50%。這也意味著土耳其不得不從國外借款來支持這幾年高速增長的信貸。
土耳其一直以來都存在貿易逆差，自 2002 年至 2017 年期間面臨連續 16 年的經常賬戶逆差。2017 年第4季度，土耳其經常賬戶逆差占本國名義 GDP 的比率高達6.8%。連年的貿易赤字引發了市場對土耳其償債能力的質疑。更加凸顯了土耳其外匯儲備不足，資本外逃一觸即發。尤其是今年以來多國央行相繼收緊貨幣政策，全球利率回升更加加重了土耳其的債務負擔。值得一提的是，大量流入土耳其的資金主要是股票和其他短期投資，在發生危機時，這些資金很容易撤離。
儘管本國貨幣大幅貶值導致了物價上漲。但從我們的觀感看，土耳其國內還算平靜，土耳其的人民也還淡定。物價上漲雖然引發了民眾的擔憂，但土耳其人的日常生活秩依舊如常，並沒有看到大規模搶購風潮。
就具體的物價來看，大家可以感受一下。我們在伊斯坦布爾喝的星巴克咖啡(大杯）12里拉，當地最常見的漢堡包8里拉一個，2.5里拉就可以買到一根玉米棒，2里拉可以買到一瓶礦泉水。和中國的很多旅遊城市相比，價格還是相對便宜的。消費的時候，很多商家只接受刷卡和里拉，歐元和美金很少用得上。
讓我稍感到有點貴的是玩熱氣球。來土耳其之前，我對熱氣球還是很期待的，雖然我也是孩子他媽了。隨著熱氣球的升空，視野越來越開闊，能看到能很遠的地方，高山、樹木、建築，草地一覽無餘，其中的浪漫、刺激無須贅述。
但是，熱氣球的經歷也讓我明白一個道理。浪漫和經濟高速發展一樣，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卡帕多西亞的熱氣球一個最多承載20人，每人付250美元，一個球5000美元，老闆每天飛200個，100萬美元妥妥收入囊中。當然，對於本地人來說，熱氣球是不錯的生意。
國內人最關注的也許是奢侈品，畢竟奢侈品可能是對匯率大幅度變動最敏感的。但是想通過奢侈品套利也不容易。因為土耳其方面對國外遊客購買貴重物品有一定的應對措施，比如一本護照加同名信用卡，限購一件商品。另外，我們也看到，部分奢侈品店已經將貨品標價牌撤銷了，同時將價格進行上調，以應對匯率的暴跌。這也意味著一段時間內奢侈品商品的價格並不相同。所以，期望趁里拉貶值之際來土耳其「薅羊毛」的同胞們可以趁早在家洗洗睡了。
奢侈品門店已經沒有排隊爭搶的「盛況」
對於我們這些來自遠方的遊客來說，主要遊走的區域是土耳其的城市商業區和風景名勝，離普通土耳其民眾生活還是有一定距離的，短暫的個人印象就是盲人摸象，摸到鼻子就覺得像蛇，摸到耳朵覺得像蒲扇。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們看到的土耳其一定不是真實的土耳其。
外鄉人眼中的土耳其
正如帕慕克在《別樣的色彩》中所寫：觀察城市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遊客或是新到不久的外鄉人，以外在的眼光，來觀察其樓房、古迹、街道以及天際線。另一種是內在觀察，城市有我們熟睡於此的房屋，有迴廊、電影院以及教室。這些都是我們最珍貴的回憶。對外鄉人來說，一座城市也許會與下一座城市極其相似，但只有城市的多樣回憶才是靈魂……
此刻，我有點想上海了……
( 作者為陸家嘴金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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