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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睡不著(民間故事)

1。燕子

(一)

「一年去一個地方,那是作為一個小業務員的我給自己定下的一個目標。」說著他捋了捋他長過眉毛的油膩劉海,「當我在麗江大研古鎮,在八一街盡頭的一間偏僻的小客棧遇上了一個人……」,顯然他的髮型、形象和描述的職業很不相符,可能說他從事的那份工作離現在已經有不少時間了。

「後來,我的旅行也止步於此。」

「你留在了大研古鎮?」我以為會是一個浪漫的故事。

「沒有,我回了北京,只是我再也沒有去下一個地方。」他舉起啤酒瓶若有所思得淺淺喝了一口,「那這小黑板上的贈品小菜,是不是能給我來一份。」

「行行行,馬上給您上。」

那年春節我和往年一樣沒有回老家,帶著幾張銀行卡買了張火車票就向麗江出發。早早得就在網上訂了第一天落腳得客棧,我總是訂一天,換著住可以多住幾家。那家偏僻的小店就是我選擇第一天落腳的地方。時逢年前,旅遊淡季的大研古鎮很安靜,來麗江的時候又是上午,在電話中干啞的聲音的指引下,找到了這家客棧。

古鎮的地面都是一塊塊石磚拼接而成,且都是有坡度的。早上洒水車開到坡頂沿途灑著自來水,商戶也趁著這個時候打開門,拿出苕帚把門裡門外都打掃一遍。路上沒有遊客,有的是些背著籮筐買菜的老太太,和背著籮筐吆喝賣油條豆漿的小販,走在斜坡的青石磚上怎麼也走不快,走的人倒也沒有一個是著急,灑滿橙黃色陽光的街道,沒幾步就能看到幾隻悠哉曬著太陽的貓狗。意猶未盡得走到了那家客棧前,推開門另一頭一個身影也急匆匆得踱步到我面前。干啞的聲音背後,多半是個中年婦女,但是沒想到是個剛起床穿著運動服的鄰家女孩。

「你怎麼來這麼早啊,我還睡著呢。」她一手撥著她睡亂的頭髮一邊引了引院子里的桌椅。

「先看茶,洗塵!」,說著她坐上了茶案開始擺弄茶具。

「電話里的聲音和你本人……」

「很不相符是吧?」女孩一下樂了,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我笑著說,「都這麼說,覺得我聲音比較『深沉』。而且你也不趕巧,我這兩天感冒了,剛睡夢中被你吵醒,態度也比較差。」

布局緊湊的小客棧里卻和街道上一樣安靜,「今天就我這一個客人么?」我隨口問到,順便緩和緩和尷尬的氣氛。

「是啊,現在是淡季,沒什麼客人的,確切得說算上我,算上小妹,現在店裡一共就三個人。」她把茶熟練得遞到我面前,「可是小妹是當地人,過年前要回家幫忙張羅,明天早上才來。」

雖然我的確不是壞人,但作為一個女生能對一個陌生男人這麼放心坦白反倒讓我這個北漂不習慣了,即便來時黑車司機反覆和我說大研古鎮的如何安全、如何治安好。後來回家整理整理麗江發生的事,這種讓我不適應的「當地人對陌生人的放心感」也成為了麗江回憶的重要一部分。

然後發生的事和想像中的一樣,一對陌生男女可能要在一個怡人的地方度過一個新年。但和難以預料的相識一樣發生的事情與結果也同樣難預料。

那年我來麗江,準備第二天去大理,然後去香格里拉,去爬雪山,如果時間允許還想去西雙版納,看瀘沽湖……

可是最後我除了小小的大研古鎮外一個地方都沒去。本來只準備住一天的客棧,就這樣一天一天的住了下去……

(二)

「叮鈴」掛在門上牛骨風鈴一響,代表著又是一個「故事」送上了門。推門而入的是一個略顯狼狽的男人,他抖了抖身上的雪,挑了離火塘最近的位置坐下了,整理了下一下長過眉毛油膩的劉海。

「爺們兒,來點什麼?」我指了指啤酒櫃。

「老闆,您這寫的,留下個故事,贈這黑板上的這下酒小菜,這作不作數?」他盯著吧台邊上的小黑板,說道。

我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他對面的位置:「作數呀。」

小黑板上的無非是我自製的一些沒上菜單的新菜,也不好意思賣錢,就用這種方式贈送給客人試試口味,小菜也不值幾個錢,奇怪的是客人總願意要這「贈品」,或許他們也希望把故事給陌生人分享,人類生來就有這種轉遞隱私的慾望,又或許誰都需要找人傾訴,只是沒有機會。

「不過有兩個小規則,第一,故事不一定要是自己的,但得真實,編的故事可不行,還有嘛,就是故事講完了就小菜就不供,只要鍋沒見底,講多久都給你續菜。」

「行啊,先給我開一瓶啤酒。」我給他遞了一瓶雪山啤酒,他猛地一口咽了小半瓶。

「我去過的地方不算多,本來想抱著四處看看的想法,可這『四處』很大,怎麼看,看幾輩子都看不全,但我真需要去看一下這世上某個晨露、某個角落、某顆細小的凡塵是怎麼活著的。

「你說得很好,也說得很對,不過我們這把凡塵稱為pm2。5。」他貼一下巴酒沫也跟著笑了起來了,我隨即假裝正經補了一句:「說好的講故事,你這端雞湯我這下酒菜可不送啊。」

「老闆,看不出來你看上去斯斯文文,性子這麼急?」

說著他捋了捋他長過眉毛的油膩劉海,開始說起了他自己的故事……

和所有來麗江的單身男性一樣,我總會離開這裡,而且是偷偷離開。受傷的人來這裡是可以逃避現實,傷好了自然也想逃避責任。

回到北京之後我彷彿失憶一般,再也不起來那裡發生的事,就好像喝下黃藥師的「醉生夢死」。一次又一次直冒大汗汗被人群推搡著擠上上班高峰的2號地鐵,穿著一雙擱腳的人造革皮鞋,打著傘,跑半條街追一輛公交車。擠眼、壓力、業績,都不由得會想起這中國的西邊有那樣一個充滿陽光和悠閑的城市。

深夜夢裡醒來,難以入睡,躺在床頭。又想起了那個大年夜,滿是遊客的古鎮,被人群衝散的我們,我大喊一聲她的名字,她一回頭,轉危為安的笑容,細雨般輕盈的長髮,在街邊程燈籠柔光的襯映下美得就好像清新淡雅的藍月谷,甚至更美。在這之後她一路緊緊牽著我的手,再未撒手。

一夜一夜的驟醒,讓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回去找她,一定……然而離離開大研那天已經過了十三個月六天十四個小時零三分鐘了

(三)

今天的免費下酒菜是油炸的金黃酥脆的「扭扭薯條」,上面撒了切成細絲海苔。

當我再次回到大研古鎮,已經是一年之後了,這樣一個慢節奏一定什麼都沒變吧?對啊,它的確什麼都沒變,但當我踱步尋找那家小客棧的時候,卻覺得古鎮的每一塊磚地像普達措的沼澤地那麼難走。

我來到小院門口,和上次來時一樣安靜。院子鐵門半掩著,打開門卻是很久沒有修剪過的草坪,那張我看著她泡茶的茶案掐了好些個煙頭,滿是煙灰,掛了幾件破衣的衣架擋住了已經不多的日光。

「這是個什麼情況?」

「老闆,這你就不知道了。光義街上的賣玫瑰的姑娘曾經告訴我們一個可以免費觀賞到整條四方街的地方,叫做李家大院,那是一家廢棄的客棧,然而廢棄的空客棧往往會住著些流浪漢,和那裡的景象是一樣。」

「所以這『鄰家』小院也……」

之後的一段時間,我一直住在這個被廢棄的院子,直到房東帶租客來時已經足足七個月了。

「你沒有去打聽她的下落么?」我邊擦著桌子邊聽,低頭一看發現桌子好像已經比買來時還乾淨了。

「沒有,或許她並不希望我能再找著她,所以才離開的。」他本是邊喝著啤酒邊講,但是他好像忘了桌上的酒菜一樣,好久一口未動了。

「我當時是這麼以為的……」,隨即他用猛喝一口啤酒來掩蓋自己的神情。

走之前我最後問了房東她的下落,房東告訴我說姑娘說要去找一個人。房東問她能找到么?幹嘛不回家?上哪找?

她回答很簡練,兩個字「北京」。

從房東口中我知道她走時正是我來再來麗江的時候,只比我早不到一個月。然而那時鄰家小院已經半年沒有營業了,我剛好交換了「場地」。我背著行李從五一街一路狂奔到光碧巷,上一次痛哭已經忘記是什麼滋味了。

我們湊巧交換了城市,卻同樣沒有找到想找的人。一路上耳邊響起的盡她說的話,她說她這個新年也好想回家過年,她說小妹做的飯好難吃,她說她運氣好沒遇上過什麼壞人。而我應該就是那個最壞的壞人了吧。

我們又好像總是那麼湊巧,在一個人時候遇上了正好孤身一人的我,當我在擠滿人的街道上尋找她時,燈光剛好照在了她身上,好讓我喊出她的名字「燕子」。

「你幹嘛不去找她?」

「肯定會找到她的,只是剛好路過你這家火塘,就進來坐坐。」

「可是,我只知道她的小名叫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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