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外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竟成了第一個發現熊貓的人
大熊貓標本
文/孫前
他是一位神父,但傳教只是他的副業,科研才是他的主業和追求。他是19世紀享譽世界的生物學家和地質學家。很多中國人不知道他,但是,他在中國的科學發現和建樹潛移默化地進入中國文化、科學和人民的愛好之中。他把大熊貓、麋鹿、川金絲猴、扭角羚、珙桐樹等189個新物種從深山野林和封閉的皇家林苑介紹到全世界。他就是法國博物學家阿爾芒·戴維。
到中國去
戴維的父親有醫生和莊園主雙重身份。他對博物學,尤其對醫學和各種新發現很有興趣,使孩子們深受感染。每次長時間散步或假期帶孩子們旅遊時,他總是培養孩子們對新奇事物的樂趣,讓他們陶醉在絢麗多彩的大自然之中。漸漸地,戴維對神奇的大自然沉醉而不能自拔。
戴維長大後,被送到一家修道院當世俗的寄宿學生。這裡的教學多樣化,是吸引好奇與渴求知識的青年的地方。戴維以優異的成績結束在修道院的學業後,向父母提出了想當傳教士的願望,隨後,他接受了嚴格的宗教訓練。
1850年,戴維向教會提出願意到遙遠的東方去傳教,尤其想到中國。但是,教會發現了他在研究自然科學方面的能力,在1851年把他送到義大利的薩沃納神學院學習和教授自然科學,那裡專門培養對自然特別有興趣的年輕人。在薩沃納,戴維從事各種科學收藏,並加強技術方面的業務培訓,成為一位優秀的動植物標本製作師和研究助手。他練就了彈無虛發的槍法和用口哨聲誘捕鳥類、哺乳類的絕活。在這裡的10年培訓和工作,使他成為一位功底紮實的博物學家。
把麋鹿介紹給歐洲
此時的戴維,已是玉在櫝中求善價,劍在鞘中待時飛。他等待著時機。
1861年11月,教會決定派戴維和其他一些傳教士前往北京。去北京之前,戴維來到巴黎,開始學習中文。他還結識了一些聞名歐洲的著名科學家,他們每個人都提出了需要了解和搜集的動植物名錄。於是,戴維肩負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和法國科學院通訊員、英國皇家動物學會通訊員的職責前往中國——雖然他身披著傳教士的長袍。
1862年2月,戴維帶著科學家們擬出的全部名單登上了前往中國的海船。到達中國後,戴維首先在北京周邊考察。1863年6月,他給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寄出了第一批標本。館長亨利·米勒-愛德華茲高度評價這些高質量的標本。盼望已久的法國及歐洲的科學家們預感到,戴維正在打開一座動植物寶庫的大門。每一位科學家都寫信鼓勵戴維,翹首企盼來自中國的好消息。
戴維沒有讓這些科學家失望。他發現,在北京南海子的皇家獵苑中養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瑞獸「四不像」(麋鹿)。這種中國特有的鹿科新種被命名為「戴維神父鹿」,也稱「戴維鹿」。1866—1867年間,法國、英國、德國、比利時等國從南海子弄走了幾十隻麋鹿到外國餵養。當麋鹿在中國絕跡之後,這些流散在國外的麋鹿被重新引進中國並成功繁育,成為全世界瀕危動物回歸故地繁育成功的最典型的範例。可以說,如果沒有戴維對麋鹿的科學發現和推介,麋鹿可能已經在當時風雲動蕩的地球上消失了。
把熊貓引薦給世界
1869年2月的最後一天,戴維來到了四川穆坪。3月11日,戴維受邀到一位地主家喝茶,在他家裡戴維第一次看到掛在牆上的黑白獸皮。在那一瞬間,戴維眼中充滿了驚異與震撼。天哪,偉大的造物主居然創造出如此奇特的大型動物。它只有黑白兩種顏色——黑毛如漆,白毛似雪,形成強烈的反差,在綠色的林海中那黑白色塊是多麼絢麗。戴維像是被電光火石擊中,目不轉睛地痴痴地望著那張獸皮。火塘中的火光在戴維的眼中跳躍閃爍。戴維憑藉博物學家的直覺意識到,他發現了一個動物新種,而這種動物有著不可思議的特殊魅力。主人見戴維如此痴迷,便告訴他,這是「白熊」皮,附近的山上就有。戴維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活獸,認為「它可能成為科學上一個有趣的新種」!
3月17日,戴維帶著僕人到野外考察。沿途的地質結構和動植物讓他們著迷。他們愈走愈遠,迷了三次路,晚上仍在危險的冰雪溪溝攀援。戴維明白處境的危險,一再重複說:「如果今天晚上我們死不了,那麼我們就永遠不會死了!」結果,一位在山裡採藥的青年農民提著馬燈來救了他倆。戴維在日記中說:「這天真是糟糕,但並沒有征服我收集自然資源的信心。在這些差點使我們迷路的可怕的山林里,生活著大量的哺乳動物,它們並不屬於我。我捕捉到兩個新種:一隻灰松鼠和一隻星鴉。」
3月23日,當地獵人帶來一隻幼年「白熊」,捕獲時還是活的,為了運送方便,獵人把它殺死了。獵人以十分高昂的索價把這隻「白熊」幼體賣給戴維。戴維由此證實了這種奇異動物的存在。4月1日,獵人又帶回一隻成年雌性「白熊」。考慮到要很長時間才能將標本送到巴黎,戴維寫信請求立即公布對這種熊的描述,認為這可能是科學上的一個新發現。
戴維的信發表在當年的《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之新文檔》上。他在信中將這一新物種稱為「黑白熊」。他還提到了那隻新獲得的雌性「黑白熊」,「它體型適中,皮毛的白色部分泛黃,且黑色部分較幼體之色澤更深沉而又更光亮。」不過,這隻「黑白熊」終因飼養不當而死去,戴維把它的皮骨運到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成為鎮館之寶的大熊貓模式標本。
博物學家阿爾封斯·米勒-愛德華茲(亨利·米勒-愛德華茲之子,後接任父職)在認真研究後認為,這種動物不是熊屬,而是一個新屬。他在1870年發表的論文中指出:「就其外貌而言,它的確與熊很相似,但其骨骼特徵和牙齒與熊的區別十分明顯,而與小熊貓和浣熊相近。這一定是一種新屬,我已經將它命名為『貓熊屬』。」
戴維肯定沒有想到今天全人類對他所發現的「黑白熊」的寵愛程度。現在,戴維曾經生活過的穆坪天主教堂成了公認的大熊貓聖殿。戴維在穆坪呆了8個月23天。他雖然身為傳教士,卻是來進行科學研究和博物搜集的。在穆坪,他發現了數十個動植物新屬種,使這裡成為至今在全球赫赫有名的模式標本產地。
險些致命的考察
此後,戴維繼續在中國考察,足跡遍及青海、江西、秦嶺、福建等地。由於時局動蕩、環境艱險,他多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1873年9月30日,戴維拖著虛弱的身體,跟隨一支小小的商隊出發去福建山區。10月2日,他們來到一個很小的村子,戴維發燒了,卧床不起。他聽人說不遠處有猴群,堅持要到那裡。為了不致摔倒和掉隊,他讓人在他的腰帶上拴一根繩子,讓人家牽著走。這樣連滾帶爬、踉踉蹌蹌,一天走十幾個小時,在午夜前到達掛墩。這是一個很小的村莊,建在一個很陡的山坡上。戴維只能呆在家裡,指導獵人和學生去採集標本,他帶病抓緊製作動物標本,「儘管發燒和噁心,還是要去掏動物的內臟,手指僵硬而且發抖,渾身打冷戰。」
戴維在事後記述在掛墩的狀況時說:「我胸部的炎症已經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它威脅要殺死我……我要死在這裡會很遺憾,而且也沒有完成我的任務!我感到很痛苦。」「在10日晚,我自己覺得是那麼透不過氣來,離死亡已經那麼近了,我想我已到了臨終時刻……」14日,奇蹟發生了,病魔放過了他。或許上帝認為戴維在人間還有很多事要做,不願讓他僅僅47歲就到天國去清閑。
福建掛墩和四川穆坪一樣,因為戴維九死一生的艱難考察和眾多新發現,成為西方生物界十分關注的熱點地區,至今聲名遠播。這次考察後,戴維認真思考並說服了自己,短期內他不可能恢復健康,應該回到法國去。1874年,戴維從上海登船返回法國,此後再也沒有回到這塊讓他名揚天下的熱土。
戴維1900年逝世,享年74歲。他前後12年在中國考察,歷盡艱險,飽受磨難,多次闖入鬼門關,多次重病不起。而大自然也饋贈他無盡的寶藏。戴維用自己獨具慧眼的科學發現讓全世界認識了富饒的中華大地。他以非凡的科學探索精神和豐碩的科研成果,對中西科技交流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本文選自《科學畫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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