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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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4
人在江湖
(原創) 夕照峰影
插圖 感謝網路
喝酒有酒友，打牌有牌友，釣魚有釣友。用現在時髦話即「圈子」。
圈子有大小，有人精力旺盛，愛好廣泛，一個人能跨幾個圈子
圈子，放大了說，也是一種江湖。圈子裡有心照不宣的約定俗成，江湖上有心知肚明的行規邦距。
大凡喝酒圈裡的酒友，酒量基本上半斤兌八兩。一桌人坐下，酒好孬在其次，先是一人斟一杯。如誰那天胃口不好怕喝酒，但在斟酒時可千萬不能說我感冒，淺一點。越是要淺一點越是給你加點尖。人就是這怪物，愛較勁，逆反心理從來不是十歲娃的專利。
說喝酒的有酒喝，那是。今天你喊我，改天他喊你，下周又有人喊，再下周呢，你可能憋不住了，不好意思，留個機會給我，下次我做東。一來二往，不是習慣也成習慣。
酒桌上一般是誰做東誰是酒司令。一杯酒下肚，血脈賁張，分貝上調八度。第二輪開始前，司酒的抱著瓶子，引而不發，眼晴珠子象綠頭蒼蠅紅眼球一樣，四下直轉，最後總是精準無誤的落在該落的地方：有的人自覺點，自查自糾不罰酒，如是查到了吃生活。有酒尾子的人連忙低頭將杯底剩的酒腳子幹了。
一般第一杯不費甚口舌。第二杯開始大多是自由活動，自找對象。大凡圈孑里的人，內部都有小綽號。
某人在醫院裡是護士，到圈子就升為護士長了。如果兩杯酒落肚，則又連升八級為院長。
再辟如你姓袁，就叫大頭。典出袁世凱稱帝，出一種銀洋錢，正面有此公頭象，民間稱這種洋錢叫袁大頭。猿冠袁戴，正好。貶低么，非也，純善意的玩笑。
還有位叫村長。是因為此尊性格豪爽，行事有丈夫氣，喝酒有劉伶風，處人有酒仙李太白范兒。天生我材必有用，萬金散去又復來。說起春話不讓鬚眉，物盡其用，名至實歸。
村長，走一個。走什麼走，娘娘腔，要就見個底。哈，我就想見底。得了，干唄。看你嘴上風光阿Q。人家的底可是酒杯底，你不要想岔了，此底非彼底也。箇中奧妙，意思精髄全在那字面外。
司酒時刻關注著火候。當大多數人酒將告罄，但還有一二人杯中耗潮不多，就及時敲邊鼓：個別人自覺點，主動找找平，趕趕進度。
十根指頭有長短，總有人酒量欠點。這時會俯首低眉，曲意迎逢，求哥拜姐幫忙帶一點。一咪咪，就一咪咪。只要誰肯為你代酒，喊爹喊姑奶都不當個事兒。那怕平時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此時也縮著腦袋：你別害我，咱井水不犯河水，多少只烏眼雞盯著呢。
一般誰肚裡幾兩脂油，誰酒量幾兩幾錢大家心裡都有一本帳，對確實軟殼蟹，散黃蛋的也會網開一面。
看過狗狗們之間的遊戲么，大狗與小狗玩耍，小狗總吃虧，但大狗會掌握分寸，拿揑得恰到好處，決不會玩過頭。玩過頭了下次誰還和你耍。
好，你再嗟一大口就放過你。司酒發話，好象送天大個人情。聽話的人如佛語倫音，彷彿死刑犯已上絞架，忽聽到刀下留人一樣，雙手一抱拳，歡天喜地頭一弓，吱溜一聲咪上一口。
內行人老江湖的知道，雷聲大雨點小。放你一馬，多大點事兒，小樣。
這兩杯酒下肚，三杯酒斟上，好戲要進高潮了。
有的人滿面紅光，油汗黏稠；有的人臉色蒼白，嘴唇微抖；有的人前秦後漢，說古論今；有的人哈欠連連，眼皮打架。正謂兒歌云：上邊毛下邊毛，兩杯酒一喝毛靠毛。
大家靜一靜，我講個故事。這時有人引經據典，旁證博引，講起了酒的起源，可聽性一點不輸《人類的起源》。
你們知道這酒么，是酉時用三個人的血做的。第一滴血是個私塾先生血，第二滴血是個武將的血，第三滴血么，酉時將盡，太遲了，只好用了傻子的一滴血。所以啊，所以啊，講的人睡著了，上眼毛和下眼毛無所顧忌的接吻了。
這時有人接上了茬。所以啊，開始第一杯，文皺皺的，那是先生象，這第二杯么，高聲大嚷氣的，是武將的血統，這第三杯下肚，吆五喝六，那是傻子基因沿續。
聽故事的人未笑，講故事的人未笑，站在後面的服務員笑了，而且笑得前弓後仰。
要得解酒法，醒眼看醉人。
干里搭涼棚，沒有不散的席。
儘管在酒桌上滴滴計較，散席時彼此又顯得誠摯，溫存，體貼。你車子放這兒，坐我車回。不哩，我沒事，留二兩襯子呢。散席了吹一口沒事。村長，高不高，我家屋裡回娘家了。小赤佬，你娘不在家你淡定點。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笑了之。
東道主顯得有點心事，對重點人重點交待：某某，到底怎樣？嘿，我你還沒數，今天才四杯，還留一杯預備役呢。那好，到家打個電話。
大夥酒意闌珊，各自西東。
第二天再碰面，有人捂著胃說，一夜吐十幾次。
婆娘說就不能少灌點。
沒法子。
人家揑鼻子灌的？
那倒沒有。你娘們，不懂。酒文化是爺們的事。
我不懂，你養生三個月，一場醉酒打回去半年。
酒是糧食精，不喝傷人心。喝高了傷胃，三天不喝傷心。唉，道理我都懂。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人在江湖啊，身不由已！
2018 08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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