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民間故事）
木材製品廠技術員王曉明，自稱帥哥。
他10天半月總要拋出一個玩耍提案。才到4月下旬又拋出：「兄弟姐妹們，『五四』前後組織一次活動如何，到哪去玩？」
年青人聽「去玩」二字，都圍到他身旁，有說「到張壩桂圓林」的。」有說「到櫻桃山的甜蜜公園」的。七嘴八舌統一不了意見。
可這位帥哥最想聽到的擁護聲卻沉默不語，將自己的嗓門壓住嘈雜，說：「這樣，這樣，怎麼活動？美女一錘定音。」
他稱的美女叫林祖英，24歲，剛財貿校畢業，任木材製品廠會計。
林祖英晚飯後習慣坐在電腦前。我「一錘定音」，自己真美女么？眼望書架，思想的翅膀卻在飛翔。
「五四」這個青年人的節日，過1個「節」就意味著將告別青春向中老年邁進一步；自己雖然被公司上下稱為美女，也必將像青壯年時人們稱為公司第一美男子的爺爺一樣漸漸衰老……
她起身取下書架上的老相冊。又看那張爺爺在古羅馬角斗場與其他三人的合影：爺爺風華正茂、風度翩翩；站在爺爺右側的女人颯爽英姿……這女人不是奶奶，是同事是朋友抑或是戀人？
她回憶，自己孩童時這女人常來家裡，自己7歲那年，建委主任帶隊到義大利考察——說木材製品公司將引進義大利自動化流水線改產生產塑料門窗。四人花去了不少錢，木材公司沒能引進塑料門窗生產線卻換了老闆，迄今仍生產木製品。倒是當時颯爽英姿的她給自己帶回一盒曲奇。那是自己一生中唯一吃到的也一輩子沒能忘記的美味點心。
林祖英又看相片背面的漂亮毛筆行書：「不求耳鬢廝磨，但求一生相依。」她想：爺爺寫下的「一生相依」四字，絕對不是指與相片中的建委主任也不是指與相片中的木材製品廠廠長。爺爺是設計師，從不結交當官的，也不可能與當官的許下一生相依的承諾。寫在四人合影相片背面的毛筆行書，必定所指的是四人合影中的女人。
哪？爺爺與這女人究竟是何關係！此刻這女人的美貌又像那永不逝去的美味曲奇縈繞大腦：心想，痛愛自己的爺爺對這女人「一生死相依」的承諾……如今爺爺已駕鶴西去這女人還在人世，也許是對爺爺寫下的承諾好奇也許是自己該為爺爺信守承諾、實現夙願，她立誓要找到和見見這女人，撥通王曉明電話：「曉明，你來我家一趟。」
「怎麼，」王曉明問：「美女決定『五四』活動到哪去玩了？我就說嘛，美女才有好主意。」
「到哪去玩，怎麼活動？」林祖英說：「還是大家說了算。我有一建議，先徵求你的意見。」
「得令。」王曉明對林祖英報到那天就暗戀上了。今天，第一次被林祖英招見，興奮說：「我馬上飛到祖英的身邊。」
王曉明進得林祖英家門，卻手腳沒有放處。
「坐嘛，」林祖英說：「別獃頭獃腦的站著。」指給他一把椅子。
王曉明聽話地坐在椅子上，偷偷觀察林祖英的動態。此次，他建議「五四」搞一次活動，為的就是能有機會同林祖英在一起，不說馬到成功，至少也能增加一絲兒感情，那怕一絲兒友情也好哇——慢慢來嘛。
林祖英拉過一把椅子與王曉明對坐著，才說：「如果要我贊成、參加『五四』活動，參加人員不限於青年，凡原木材製品廠的職工，無論青年、壯年、老年都可以參加。」
「唉……」王曉明說：「就我們年青人在一起多好——只我倆更好。與那些大伯、大媽、爺爺、奶奶在一起沒共同語言，一點意思都沒有。」
「曉明，沒有前輩的探索、開拓，僅憑一股朝氣瞎闖、莽闖、亂闖，必定一事無成。我們有機會就要與前輩多接觸、多交流，多聽取前輩意見。」這是林祖英發自肺腑的思考。最後失望地說：「看來，曉明是個不想作為的人。」
王曉明典型的90後，從來自以為是，不聽他人所言。但從心儀人口中聽來也點頭稱「是。」他還最怕一件事，就是林祖英小瞧自己。趕忙修正自己態度：「我不是拒絕接觸所有的前輩，祖英喜歡的我也喜歡。」
林祖英拿出老相冊。指著四人合影，問：「認識這四人么？」
王曉明認識建委主任和原木材製品廠廠長，想，你林祖英原來也是個馬屁精呢，我也拍你的馬屁，不怕摘取不了你的芳心！說：「認識，認識。邀請，邀請。」
「這個是誰？」林祖英指著自己爺爺問。
「有點印象，」王曉明說：「但叫不出名字。」他不說完全不認識。
林祖英搖了搖頭，指著爺爺右側的女人，問：「這女人颯爽英姿，認識嗎？」
王曉明見是個漂亮女人，思索林祖英又得意地拿出這女人與建委主任和原木材製品廠廠長的合影照，是炫耀！斗膽說：「是祖英奶奶吧。」
林祖英聽王曉明在信口開河，不問了，說：「實話吧，她不是我奶奶。但我很想找到她。只要曉明能找到她，我即參加你組織的活動。曉明也在我心中增加1分。」
為了這1分，王曉明算了算日子，今天4月22日離「五四」還有十來天，信誓旦旦說：「我上天入地也給祖英找到她。」隨即要求：「祖英，這張四人合影我借用3天。」
林祖英點點頭說：「三天後完璧歸還。」從相冊中取出四人合影給了王曉明。
王曉明從林祖英家出來，即開始了找人。
他撥通了原木材製品廠廠長的電話：「廠長，你老人家身體好吧。……好就好！我就放心了。……改天再來看你……向你打聽個人……同你在古羅馬角斗場合影那女人是誰……哦，叫徐士民？……再說一遍……徐士民，戰士的士，人民的民？……記住了。她現在哪……不知道……真不知道？」
王曉明一個電話，打聽到四人合影中的女人叫徐士民，得了半分。還有半分他明白是不能靠打電話得到的，他買了一瓶茅台酒和一條大中華親自登門拜訪了建委主任。
可得知的，只是四人合影中的女人「似乎叫……叫徐士民。」建委主任說：「那年頭我帶隊出國的時候多著呢，哪會記得哪個人是哪裡的後來又去了哪裡，都20多年前的人和事了！」
哪怎樣才能找得到四人照中的女人呢？王曉明冥思苦想，這世上有為心儀之人可以傾城可以傾國，周幽王為褒姒愛聽撕綢子的聲音，買來一疋疋絲綢堆積如山讓她撕著玩，讓她享受美妙的的音樂。我該……該怎麼……終於手拍額頭：「有了！而且簡單。」立即將向林祖英借用四人合影照在打字、複印店製作了100張《尋人啟事》：諸位爺爺、奶奶、大伯、大媽及廣大青少年朋友，照片中左一（女），是我奶奶徐士民，因間歇性神經病走失。有知道蹤跡告我者，酬謝人民幣200元；將奶奶護送蘭色小區7棟2－7，酬謝人民幣1000元。落款：王曉（省了「明」字）；電話12375945365。張貼在江陽市的所有主要十字路口。
然後，王曉明偷偷觀察，看的人還不少，暗暗喜慶會得到林祖英芳心。
24小時沒人打來電話，又不得不心焦起來。
直到第二天聽得褲兜手機響起鈴聲，急忙接聽：「你是哪位？」
「你是王先生吧。稱朋友好了。」聽聲音，對方是個同齡人。
「啥事？」王曉明問。
「你不是要找你的奶奶嗎？」對方關切地說。
「是呀！」王曉明急促說：「我奶奶在哪？」
「在摩爾超市……」對方似乎故意留下半句。
「我奶奶在買什麼東西嗎？」王曉明問。想弄得更清楚些，又再問：「我奶奶穿的什麼衣服？」
「就同朋友發的《尋人啟事》上的衣服一模一樣，寶石藍西裝。」
王曉明雖然單戀林祖英，害了相思病，但也知道電話中的對方是為200元的騙子：二、三十年前穿的衣服還穿到今天？
「感謝，感謝，感謝朋友給我喜報。」王曉明說：「朋友，你就站在超市門口一步不動，給我注意我奶奶的動向。我奶奶出了超市，你也別跟去，只注意奶奶去的方向就行。我3分鐘趕來，給朋友200報告酬金外另給獎勵300。朋友，千萬站著不動。」
同一天王曉明又接到兩個同樣的電話，都是穿的寶石藍西裝，只是「奶奶」現身的地點不同，一個說的是大劇院，一個說的是山海大酒樓門前。
發出《尋人啟事》的第三天，王曉明收到一則簡訊：王曉先生，我見到你奶奶徐士民，要不要給你護送回家？
鑒於三次電話都說「奶奶」穿的是寶石藍西裝，王曉明回撥了對方電話問：「你好，朋友，我奶奶穿的什麼衣服？」
「穿的是大紅衣服。」發簡訊的先生說。聽聲音是個中年人。
「在什麼地點？」王曉明從對方報的衣服穿著看，似乎是真消息，急忙問。
「在蘭田壩。」對方說。
「在蘭田壩什麼地方？」
「派出所背後。」
王曉明想，「奶奶」起碼是林祖英尊重的人，才會找她，不會與派出所有什麼瓜葛吧？又急問：「她在那幹什麼？」
「蘭田派出所背後有幾家板板茶，朋友應當知道幹什麼吧。」
蘭田派出所背後板板茶，全國獨一無二。一些與大糞打交道的婦女進城掛靠茶館賣淫。有嫖客需娛樂時，放倒門板就幹事，謂之板板茶。這，王曉明知道。
王曉明更知道，「奶奶」過60奔70的人了，豈會去板板茶做骯髒事！說：「先生，麻煩你扭送到派出所去。給你1000元酬金，還另給1000元奨金。我馬上來。」把手機關了。
當然，王曉明不是糊塗蟲，通通電話好玩；要認真就是弱智了，都沒去。
他反省後給林祖英打電話：「祖英，你好：我為找你的颯爽英姿女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麼報答我？」
「你要我咋？」林祖英問。
「咱一起喝茶。我向你回報。」
「女孩子沒坐茶館的習慣。」
「哪就喝咖啡。藍色咖啡吧。晚8點。」
「好吧。」林祖英應允了。
8點，王曉明在藍色咖啡吧門前等候，將準時到來的林祖英引入卡座，要了兩杯咖啡一碟點心。
服務生送來咖啡。王曉明加了方糖，用勺子攪動後推給林祖英一杯：「祖英，能在這咖啡吧與你相聚，如在月宮，真有點兒飄飄然。祖英，喝，喝咖啡。」然後端起自己的一杯與林祖英的杯子碰了碰，一口喝完，將咖啡杯倒轉，豪爽地說：「幹了吧。」
「噗嗤！」林祖英笑出聲來。
「笑啥？」
林祖英端起自己的一杯，嘴唇抿住杯沿輕輕呷一口，說：「品咖啡是這樣的。」
「服務生，再來一杯咖啡，」王曉明回頭喊，又對林祖英說：「我們男人哪像你們女人！好，我也學習祖英式品咖啡」
服務生送來咖啡，林祖英伸手壓住王曉明攪動勺子的手，說：「你不是要回報你的苦勞嗎？回報了再喝。」又做了一次喝咖啡的示範。
王曉明的手被林祖細嫩纖細的手壓了一下，便心曠神怡，得意地說：「我已知道了那女人叫徐士民。」
「難得你的苦勞。」林祖英點頭：「見了面嗎？」
「不想見面，是騙子！」王曉明說。
「我要找的人怎麼會是騙子呢？」林祖英說：「我爺爺絕不同騙子同流合污、合影！」
王曉明說：「我不是說祖英要找的人是騙子，是給我打電話的人是騙子……」他從複印四人合影到製作、張貼《尋人啟事》直到接的電話一一做了回報。最後自吹：「我王曉明是那麼容易上當的嗎？一件寶石藍西裝穿二、三十年不換；60幾歲的老太婆到板板茶做糞貓，不是太荒唐了點！」
「曉明還算有點頭腦。」林祖英表揚說。接下問：「決定放棄了，不找了，向我致歉才請我喝咖啡？」
「對祖英，」王曉明說：「對祖英的事永不放棄。」
「哪下面怎麼找呢？」林祖英問。
「1加1」王曉明說：「肯定能找到。」
這下倒是林祖英不懂了：「什麼1加1？」
王曉明說：「1加1的事可多了。1對1可以和談、可以開戰……我和祖英1加1可以組建……」
「別談瘋話！」林祖英制止。
「哎哎哎，」王曉明說：「我的話還沒講完呢。我說的與祖英1加1並不是要與祖英組建一個家庭。」這是男女會談中常用的否定表達肯定，或試探對方。總算把壓在心中的慾望表達出來，才說：「我的1加1，是把我說的組織一次『五四』活動與祖英的邀請青年、壯年、老年結合在一起。」
林祖英原說的「如果要我贊成、參加『五四』活動，第一參加人員不限於青年，凡原木材製品公司的職工，無論青年、壯年、老年都可以參加。」也含有找四人合影中那位女人的成分；王曉明說「美女，『五四』怎麼活動？你說了算……」後至今天她已有了較為成熟的考慮，便說：「那就慢游永寧河。」
「祖英，」王曉明說：「你說的是『豪船慢游永寧河』？比老牛還慢！」
「是。」林祖英說：「不慢哪是享受？你不願乘船，你乘車在護國岩等。」
王曉明組織「五四」活動的重中之重就是為有機會同林祖英呆上一天半天，轉念想，也好，可同林祖英遊船呆上一天。說：「我組織帶隊，你核算，我倆一個包房才方便。」
林祖英對與誰一個包房不置可否，卻同王曉明認真商定了：參加此次慢游，AA制200元／人，60歲以上老人免費；在木材製品廠QQ群發公告。
永寧河是長江的支流，早年尚可通航100T的木船，近些年淤泥墊高河床，河面變得寬闊，只吃水淺的船舶可航行。四川盆地本就少見驚濤駭浪，二、四、八月更是水波不興，澄靜如鏡。納溪旅遊公司打造的乳白色的裝飾金柱金棱金線條的豪華遊船慢游其上，10公里／小時航速讓遊客欣賞兩岸風光，沿岸不同季節菜花、櫻桃花、柚花飄香。主要景點棉花坡的朱德紀念館、護國岩的劉伯承紀念館、桂圓林、櫻桃山靠岸停泊1小時讓遊客登陸參觀、拍照。整個遊程共8小時。
遊船一層設有20間上下鋪4人包房和若干散座，二層是是餐廳和棋牌室。
今天不同往日的是遊船掛了萬國旗，船頭扎了綢緞大紅花。
五月三日，王曉明組織的木材製品廠旅遊隊在連千子碼頭登上遊船。一共66人，其中8人是60歲以上老人。可王曉明、林祖英都失望：8位老人中沒他倆想找的那位女人。
當遊客登上船後，船長站在兩排包房中的走廊一頭，發表熱情洋溢的講話。
「木材製品廠旅遊隊全體同志、王曉明先生、林祖英女士、及全體遊客們：我代表本遊船全體員工向你們表示最衷心最熱烈的歡迎。全體員工在今天的旅途中至始至終竭誠為遊客服務，以美味的河鮮款待遊客。順告，今天主管咱市旅遊的副市長和會計師事務所的註冊會計師將在棉花坡朱徳紀念館登船蒞臨，考察和實際審核納渓旅遊公司的上市申請。本遊船歸屬納溪旅遊公司，屆時，望大家捧個人場。」
船長和站在他身後的員工帶頭「啪啪啪」拍起巴掌。
巴掌聲中遊船啟航，快速逆長江左拐駛入永寧河後便減速逆流航行。其實無所謂逆流順流，永寧河本生就像一面平靜的鏡子。
沿岸竹棚的絲瓜正千千萬萬朵金燦燦黃花盛開，好一幅江南美景。
王曉明對林祖英說：「暖暖的陽光，涼爽的河風使人精神煥發。祖英，以後我倆每周都慢游一次永寧河。」
「你不是不喜歡『比老牛還慢』嗎？」
「要看環境、心境，」王曉明說：「同祖英在一起這地球凝固不動都行。」
永遠靜止的事物是沒有的。遊船在棉花坡碼頭靠岸了。
「上岸走走吧。」林祖英說。
登上岸，王曉明急於找朱德紀念館，過一小橋時，指橋下渓流問：「祖英，你看這溪流怎麼由東向西，百川歸海都是向東流呀！」
「所以，」林祖英說：「用規律、經驗看事物並不可靠。這條小河名叫『倒流河』，是因永寧河河床逐年抬高河水倒灌。」
過了小橋，眼望一幢醬紅色木製框架、白色牆壁的中式建築。林祖英說：「那就是朱德紀念館了。去買門票。看看朱德的成名之戰」。
「接受革命傳統教育，還要買門票！多少錢？」
「30。」
「真是怪事，秦始皇建個萬里長城現代人收錢；慈禧老媽建個頤和園也是現代人收錢；朱德討袁反覆辟帝制，捐點款倒是可以，但錢朱德能收到嗎？」
「哪有那麼多廢話！」林祖英說：「此次活動不是你自願組織的嗎？就一切都要認賬。」
「你看，你看，」王曉明叫起來：「紀念館的人都向外面擁了。」
林祖英望去，有三個人從紀念館出來，身後跟著好些個遊客。問：「這三個人是誰呢？」
「你真不知道？」王曉明說：「中間那位是原建委主任的兒子——當今主管文化、旅遊的副市長，他左側那位就是納溪旅遊公司的老總，右側那位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女人。」
那位女人，果真穿的是寶石藍衣服，但不是西裝。
「我們跟上去看看。」林祖英心懷疑惑，說。
王曉明摸出一張《尋人啟事》用筆添上「1號包房。林祖英。」快步跟上，塞給了那位女人。跑回來對林祖英說：「我們回包房去等。」
林祖英說：「曉明，你肯定是她，她肯定會來？」
「肯定。人有第六感觀，你想她，她也想你。」
剛上船，見兩個穿紅綢黃色扭扣衣的彪形大漢用竹竿伸出「萬粒響」鞭炮乒乒啪啪地放了起來，兩個小姐將一筒紅地毯一滾，鋪上了登船的舷梯。
「這是迎接哪位總統？」林祖英心裡問。
副市長待鞭炮聲響完全啞靜，派頭十足地登上了遊船。「訝」王曉明驚異：「一個副市長踏步紅地毯！就差三軍儀仗隊。」
納溪旅遊公司的老總受到船長迎接，向全體遊客介紹後，清了清嗓子，講：「各位遊客，我們江陽市是紅色旅遊城市、文明衛生城市，雙擁模範城市。今天我榮幸地告訴大家，經專家研究提案，國家旅遊局、人大批複，『慢游永寧河』正式定為紅色旅遊路線。感到無比殊榮的納溪旅遊公司正趁熱打鐵爭取上市。上市後持有10000的股民免費遊覽。」
「屁話！上市就是為集資、為圈老百姓的錢，還會免費？」王曉明說：「祖英，走。」
王曉明、林祖英回到他倆的包房。林祖英將今天特意隨身帶的四人合影拿出，反覆對比剛才見到的老人家，心裡說：「難道踏破鐵鞋無覓處，見到全不廢功夫。」
聽到輕輕叩門聲，老人家步入沒關閉梭門的包房。
「坐，坐，請坐。」林祖英起身讓出床位：「老人家，你請坐。」
老人家翻看林祖英放在小桌上的四人合影。低聲說：「人生，真是彈指神一揮間。」
林祖英問：「老人家，站爺爺右側的是你？」
「是我。」老人家說：「我對你爺爺非常崇拜。他不但是了不起的高級設計師，還吹拉彈唱樣樣在行。」
「老人家，」林祖英問：「我有一點不可理解，爺爺為啥寫下『不求耳鬢廝磨，但求一生相依』？」
「祖英，實話告你吧，」老人家說：「就在那古羅馬角斗場，你爺爺使我聯想到英武的斯巴達克，我抑制不住衝動，說了句：『我愛你。』當然，冷靜後我倆都明白自己是已婚的人，你爺爺便說了這句話。真的，人，黃昏之時才更需人相依相伴。可惜，你爺爺走得早了。」
林祖英說：「老人家，爺爺的承諾由我承擔。」
「奶奶，」王曉明問：「你怎樣離開木材製品廠的呢？」
「引進一套100多萬美元的設備，」老人家說：「企業需30%的自有資金。木材製品廠根本沒能力。當官的純屬借口公費旅遊。我見不慣揮霍浪費，便離廠到會計師事務所工作了。」
「哪？」王曉明又再問：「『慢游永寧河』定為紅色旅遊路線就可上市嗎？」
「這樣說吧，」老人家說：「『上市集資』本是把一個人一個企業因財力有限不能完成的項目通過集資來完成。比如建機場建鐵路。但它必須是優秀的對股東有超過銀行同期利息回報的項目。人們把這種集資公司稱為藍籌公司，發行的股票稱為藍籌股。但遺憾的是，在我國個個上市公司都自稱發行的是藍籌屁股，可我至今沒見哪支股票是藍籌股。所以，慢游永寧河定為紅色旅遊路線就可上市，也多少有些荒唐。」
「奶奶講得好。使我懂得了許多。」王曉明說：「我和祖英是你的孫兒孫媳，是你的左膀右臂，侍候奶奶終生。爺爺的承諾由我倆承擔，也望奶奶對我倆多多教授。為我仨能聚在一起，我仨到船頭去合個影，照張全家福。」望著林祖英哈哈笑。
「行啊，合影就合影。」林祖英對奶奶說：「題什麼字？我想，就題『不求耳鬢廝磨，但求一生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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