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課程（10）：取材

這是這套課程的第十課，主要解決「取材」的問題，既有印石的選擇，又有與印面文字的結合，分別講以下內容：

一、可供篆刻的石料有哪些？二、篆刻用石購買時的注意事項有哪些？三、印面形式與印面內容如何結合？

關於篆刻用石，一般會提到「四大國石」，這是個老生常談的話題，無論如何談都沒有新意，鑒於這是對於新手的課程，只好也說一下，算是個小資料。

一、可供篆刻的石料有哪些？

石的種類很多，不下數百種，其最著名的有青田、壽山、昌化等處所出產的，就其性質來講，有的脆、嫩，有的堅硬，有的膩，有的爽，有的質純，有的質雜，就其形式來講，有方有圓，有大小長短，多種多樣，不勝枚舉。所謂的文人篆刻起始於元代的王冕發現花乳石、明代文彭發現了燈光凍。因為石料的發現才使得文人有鐫刻石料的可能，之前大多是文人寫稿，工匠鐫刻，那之前叫實用印章，不叫篆刻。

不同的石料有不同的物理特性，因此初學者開始學篆刻，先要了解石料，石料種類很多，來楚生先生說，有數百種之多，依現在市場上流行的石種，至少也有幾十種之多，但經過歷代篆刻人檢驗過的石料，首先是下面的「四大國石」：

（趙之謙那方天價成交的青田石印章）

1、青田石。這是最適合初學者的石料，一則價格便宜，二則相對較易鐫刻，青田石產於浙江青田縣南堯石山、圖書山、西山等處，石質細膩溫潤，富於光澤，不硬不燥，爽利易刻。因為青田縣在古代屬於處州，因此也叫「處州石」，青田石中的高檔石如封門石、旦洪石、季山石、武池石等十多類。青田石開採較早，較早可上溯到六朝時期，兩宋時期青田石雕大興，到了元明代之後，青田石被廣泛用於篆刻，近現代篆刻名家中如趙之謙、齊白石均大量使用青田石刻印。由於青田石曾被大量雕刻成「圖書印記」，所以青田石又有「圖書石」的雅稱，經常用於製作藏書章。青田石與壽山石齊名，青田石中的封門青，燈光凍，醬油青、藍花青等名貴石料溫潤細膩，受刀極易，是印石中的上品，但價格也高得離譜，普通的青田石雖不如這些石料，但優勢在在價格便宜，所以最適宜初學者。

（各種各樣的青田石）

2、壽山石。壽山石產於福建福州市郊壽山。其色彩瑰麗，溫潤如脂，除作印外，也是石材雕刻的上好材料。它的種類極其繁多，以產地分，以坑洞分，以石質分（一般這樣分），各有其名，林林總總不下百種。

（一對用檀木盒裝的田黃石）

壽山石主要有田坑、水坑、山坑三大類：（1）田坑指產生於壽山鄉洋隔界一帶溪水旁水田底所埋藏的零散獨石，因為長期受溪水的浸潤，由此形成特殊細膩、晶瑩、清透的石質，因為它是零散的獨石，散見於田間，「無根無璞」，也無礦脈可尋，可遇不可求，只能靠偶然挖掘拾取，因此產量稀少，極為珍貴，被稱為「石帝」。田黃有「細、潔、溫、潤、凝、膩」六德。價格一倍至數倍於黃金。顯然不適合於初學者，隨著發現量越來越少，價格估計仍要上漲。（2）水坑指壽山東南坑頭佔山麓，因礦洞多浸於溪澗之中，故統稱「水坑」。同樣的，印石常年受地下水侵蝕，多呈透明狀，瑩澈通透，壽山石中的「晶」、「凍」多出於此，比如水晶凍、魚腦凍、牛角凍、桃花凍、瑪瑙凍等；（3）山坑泛指壽山周圍的蠟石礦，由高山、旗山、月洋三大礦系組成，因為石料多產于山中的坑洞，所以叫「山坑」山坑多以產地命名，如高山石，都成坑、月尾石，旗降石、柳坪石、老嶺石、月洋石等等。大致的壽山石石譜圖如下：

（壽山石石譜）

看完這個石譜圖，就明白壽山石有多複雜了。明清之際，由於壽山石或潔凈如玉，或純凝如金，又極易受刀，不易崩裂，極受篆刻人喜愛，但因其價格昂貴，其中名貴石料多為名家採用，如吳昌碩、趙叔孺、王福廠等多有此類作品（工穩印風用壽山石尤多）。

（吳昌碩的一方田黃石印章：鶴廬）

3、昌化石。昌化石產於浙江省臨安市昌化鎮西北玉岩山康山嶺而得名。最初開採於明初，其中最名貴的是雞血石。其實，所謂的「雞血」實際上一種辰砂集合體，色彩鮮艷嬌媚，明麗溫潤。雞血石以血色的紅度、形態、厚度、大小等判斷價值的高低，同樣，昌化石也以凍石為佳，如黃凍地、羊脂地、牛角地、藕粉地、桃花地等等，雞血石價格昂貴，與壽山的田黃、青田的「燈光凍」並稱三大珍品。當然，此類高檔石也不適合初學者購買。昌化石當然也有普通石，不含雞血、不帶凍的昌化主要由開石、高嶺石等黏土礦物構成，普通昌化石純凈的相對較少，因此石質或略微膩刀影響行刀，或堅燥易裂難刻，或多含砂釘影響作品表現，初學者購買要注意選擇石質。

（昌化雞血石）

4、巴林石。巴林石產於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巴林右旗之大阪鎮，是最近幾十年才開始廣泛作為印材的，也分雞血石、凍石、彩石三大類，石質與昌化類似，表面光潔、細膩、美觀，易於受刀，但奏刀時略感粉膩、其中劣者相對脆、膩、易崩。但因為其膩、軟特性，用於表現筆墨意味強的白文印有不錯表現，又因價格並不昂貴，較適合初學者採購。

（巴林石）

當然，石料不僅有以上四大國石，此外還有大松石（寧波）、蕭山石（蕭山）、莆田石（福建）、萊州石（山東）、楚石（湖北）、煤晶石（陝西）、房山石（北京）等等，總之，石料只要質地合適，都可以充作印材，比如來楚生先生刻印，最初練習就多用其家鄉的蕭山石，而齊白石練習篆刻之初，用的大部分是產地較近的楚石（據說是一擔幾筐，回家就開始刻了），他們並沒有用所謂的「四大國石」，最後也都成了篆刻大師。對於初學者來說，如有機會，各種石料都要接觸一下，並注意體會不同的石性，積累經驗，從中體會、積累創作感覺，並學會因材施刀。

二、篆刻用石如何購買？

現在購買石料，一般分線下（實體店）和線上（網店），線下購買是到當地的文化市場或文玩市場直接採購石料，其優勢是眼見為實，石質有保證，有的銷售石料的商人會在銷售現場備有一把普通的刻刀，購石時可以通過刻石確認石料的品質，十分方便。缺點是價格相對較高，另外，有些較偏遠的城市或文化不發達地區的城市沒有文玩市場，無從採購。在線下採購石料時，首先要注意印石的質地、紋理，以質地細膩溫潤、不硬不燥、光潔晶瑩，易於受刀者為好石料。

（各種篆刻用石）

注意兩點：隱裂和砂釘。購石時仔細觀察印面有無砂釘，有無隱裂（因為現在低品質石料多以爆破採礦，因此石料受力後有可能有隱隱的裂痕，整形時並不明顯，但越經歲月，裂痕越顯），部分商家有以蠟封掩蓋隱裂，以價格標籤粘住隱裂或砂釘者，高檔印石用油養石也會掩蓋隱裂，可擦乾油液，用高光手電筒光照仔細查看，採購時一定要注意隱裂，隱裂在平時不受力時不易察覺，在奏刀受力時，石頭會突然裂掉，跑刀傷害作品倒在其次，甚至會因為裂石跑刀傷手；砂釘對於作品的損害也非常大，或者破壞線條，或者無法行刀（工穩類作者對砂釘簡直忍無可忍），砂釘檢查不僅要檢查印面，邊款面也要注意。另外，關於石料撿漏：一般的初學者應當堅持這樣的原則：1、「人不識貨錢識貨」「一分價錢一分貨」，貴的東西一般是好的。如果有好東西很便宜，差不多就是陷阱；2、名貴石料一般不會被多年經驗的石商「打眼」，市場上也沒有那麼多的燈光凍、田黃、雞血石。

線上購買的優勢是不分地區，均可購買，而且價格低，缺點是石質無保證，甚至有可能被黑心賣家以次充好或收款不發貨（當然，有中間機構的網購平台不在此列）。對於通過網路購石的初學者應當多先少批量購買，待找到合適的石商之後，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或者線下找到可靠的石料供應商長期供貨，只是結算方式在線上罷了。

關於印石的形狀與價格的關係，一般是正章（正方形印面）高於扁章（長方形印面），扁章又高於隨形章。

關於印鈕，一般通常的的帶鈕章是普通素章（沒有鈕）的兩倍，機雕鈕的價格相對低一些（因為可以批量生產），人工鈕的價格相對高一些（每一件都獨一無二），當然，越是複雜的印鈕價格通常越高，初學者可用素章開始練習，隨著學習的深入和創作的需要再接觸有鈕印石。

三、印面形式與印面內容如何結合？

一印之成，與篆、刻兩方面果屬重要（第一課的內容），但於印材的性質和形式，亦有很大關係，材料的性質和形式，既有多種不同，因此，印於未刻之前，先須對材料的性質和形式，仔細審查考慮一番，隨後來確定內容，不能貿然從事，例如文字的多少，用白文或朱文，字體尚圓，還是從方，以及整方印的方向（下一課講邊款的方向）等等，他如石性膩的，粗線白文較宜，性爽的，朱文或單刀白文較宜，形大文簡，容易鬆弛，反之容易塞實，巨印尚氣魄，小印主靈活，要各得其宜，古印於形體、內容，思慮周詳，隨形布局，渾成自然，真是天衣無縫（所以要多臨漢印），不然，故意造作，削足以適履，未免蹐跼而難安。

來楚生先生在這裡舉例說得很清楚了：

1，石性較膩的石料，刻粗線白文較宜；石性較爽利的石料，刻朱文或單刀白文較宜（比如齊白刻單刀白文多用青田）這一條跟石料的材質有關，初學者應當經常練習各種不同的石料，慢慢摸索石性，找到規律；

2、如果印石較大，而入印文字較少，則容易出現鬆弛現象，要注意結密，增強印文之間的聯絡，如徐三庚的「徐三庚印」除了平常的章法安排外，在左右兩側的字之間，均進行了輕殘以加強聯絡，目的在於結密，如圖：

（徐三庚和他的徐三庚印）

如果印石較小，則容易出現塞實獃滯的現象，要注意透氣，注意給印面加強疏密對比，印文要注意呼應，增加透氣處。如趙之謙的「朱志復字子澤印信」在保證9個字各有章法上的關聯之外，為了避免塞實，趙之謙加強了疏密調整，使印面透氣空靈，如圖：

（趙之謙和他的朱志復字子澤之印信）

以上這一條跟印石的大小相關，結合印石的大小要做章法上的安排；

3、巨印要向有氣魄方向努力，如吳昌碩的「破荷亭」，小印應當向靈活方向努力，如丁敬的「山舟」。這一條講大小印的風格努力方向，如圖：

（大印與小印在風格上的努力方向）

4、古老有句話：不依規矩，不能成方圓，規是圓的，矩是方的，也就是說：不照客觀形態的存在，是不能構成方或圓的，以印來講：印面假設是方的，要以方的內容來安排；圓的要以圓的內容來安排，隨形布局，自然天衣無縫，如果不這樣，就會矛盾百出，往往事倍功半。篆刻之所以成為篆刻，就在於篆書對於不同印面空間地適應能力，給人們增添了大量的發揮空間，如圖：

（同樣的言字，適應不同的印面空間）

在不同的印面空間下，篆書是可以進行適當的變形以滿足空間需要的。

初學者應先從正方形、長方形、正圓形印面入手，學會控制各種不同形狀的印面，不要一開始就去控制形狀較為奇特的隨形章，來楚生先生甚至認為隨形章不適合刻印，原因是不夠雅正。

（【篆刻課程】之10，部分圖片源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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