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李青:徐聞,蘇軾往返的驛站

李青:徐聞,蘇軾往返的驛站

世界文學讀過的書藏在你的氣質里

關注微信號收聽我們的消息

每晚十點為您推送精品閱讀

GIF

◆◆

文 | 李青

早在南宋時期,由於偏遠荒蕪,雷州、徐聞成為流放朝廷官員的驛道,蘇軾便是在這條驛道上行走的歷史名人。

蘇軾(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又字和仲,號「東坡居士」,世稱「蘇東坡」。漢族,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北宋時為眉山城)人,祖籍欒城。北宋著名散文家、書畫家、詞人、詩人,是豪放詞派的代表。和父親蘇洵,弟弟蘇轍合稱為唐宋八大家中的三蘇。蘇軾是蘇洵的次子(蘇洵長子夭折),1057年(嘉祐二年),與弟弟蘇轍同登進士。唐宋八大家之一。《飲湖上初晴後雨》是描寫西湖的古詩中無人能超越的。

神宗熙寧二年(1069),整個國家都捲入了王安石變法的浪潮之中。蘇軾因反對變法,被安石一派「巧抑其資」,任為杭州通判(通判是皇帝派往地方監督地方的副職,公告命令都要由他與正長官共同簽署,因稱通判)。當然,這在藝術上也成全了蘇軾,使他由嘉佑、治平時期的發軔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詩人以西湖風光、江浙山水為中心主題,寫下了大量傳世佳作,如「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等,同時,也開始嘗試寫詞,併入手便得大家風範,雖然此時尚未進入他自己那種獨特的豪放風格。

然而,蘇軾並非脫離政治、流連山水的山水詩人,而是一位憂國憂民的政治家。「民本」思想是其政治思想的基礎,這樣,就勢必與王安石以加強皇權、增加中央府庫(以對國民加重賦斂為主要手段)為根本方針的變法發生衝突。這樣,在他歌吟西湖風光的詩句里,就時時透露出他對社會的深沉思考和對人生的哲理性思辯。這一類的詩,開這些或直露,或含蓄地抨擊時事的詩作,埋下了詩人政治惡運的種子,磨蠍宮星座的寒光很快就要使他遭受苦難。果然,在他轉任密州、徐州之後,元豐二年(1079),蘇軾四十四歲時,在他剛剛調到湖州(今浙江的吳興)任上時,就被新貴們以作詩譏諷新法、訕謗罪逮捕入獄。同年八月十八日入御史台獄,這就是著名的「烏台詩案」。「烏台」是御史監獄的代稱。

蘇軾在獄中,寫有「是處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獨傷神」的詩句,格調凄惋。十二月二十八日,在經過130天的勘察後,結案出獄,以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的名義貶謫黃州(今湖北黃岡)。團練副使為官辦民間團防組織之副職。宋代文人地位高,即使是罪犯,亦仍有一個虛職在身。

元豐三年正月初一,蘇軾即奔赴貶所,二月至黃州。先寓居定惠院,隨寺院的和尚起火吃飯。至五月遷居臨皋亭,住江邊之驛舍,比寺院略好些,但生活依然無著,遂於元豐四年,申請到了離城東不到半英里的一塊約十英畝的荒地,躬耕其中,並自號東坡居士。

黃州流放,不僅使蘇軾成為了東坡,並且使蘇軾的人生觀念、藝術創作、審美情趣都發生了深刻變化。這一變化,影響貫穿他的後半生,使他成為了中國文學史、藝術史、思想史上真正意義的蘇東坡。

詩案後的黃州貶謫生活,使蘇軾從具體的政治哀傷中擺脫出來,重新確認和評價人生的意義。

紹聖元年(1094),朝廷以蘇軾起草制誥「譏刺先朝」的罪名,撤掉其翰林侍讀學士(皇帝的教師)等職務官銜,比之黃州更殘酷、更漫長的厄運降臨了。先貶英州(廣東英德),接著,在一個月內連續三次降官,最後貶為建昌軍司馬惠州安置。惠州在嶺南,當時屬瘴癘不毛之地,遠非黃州內地可比。蘇軾以六十歲老邁之身,流放嶺南,由於有過黃州的經驗,他的思想也更趨於成熟,他時時地用佛老的思想看待這一切,形成蘇東坡式的頓悟和解脫。在一篇《記游松風亭》遊記中,他形象地描述了這一禪悟的過程:

余嘗寓居惠州嘉〗寺,縱步松風亭下,足力疲乏,

思欲就林止息。仰望亭宇,尚在木末,意謂是如何得到?

良久忽曰:「此間有甚麼歇不得處?」由是如掛鉤之魚,

忽得解脫。若人悟此,.......當甚麼時也不妨熟歇。

此處之「止息、熟歇」,既是旅途意義上的休息,也暗示人生之休歇,人為什麼一定在達到某種目標才能休息,正如攀山本不一定要達到山頂的亭宇,處處可以歇腳,悟得此,就如掛鉤之魚,忽得解脫,在海中縱游一般。惠州雖遠,又有什麼不可以養老的呢?遂於惠州白鶴峰買地數畝,起蓋房屋,作久居之地。

隨遇而安,成為東坡晚年貶謫生活的一大特色,他與當地百姓情深意篤━━蘇軾與百姓的關係一直很好,這與他的哲學思想基礎「民本」思想有關。但在惠州之前,他大多是從一個好官的角度,為百姓謀利,這表現在他與王安石派及司馬光派兩派的爭論上,更表現在他在地方州守任上,為當地民眾所做的好事。譬如他在徐州任上,遇到黃河決口,洪水直淹徐州城下,蘇軾「廬於城上,過家不入」,奮戰七十餘日,終於保住了城池;在杭州任上時,則修浚西湖,現在杭州西湖仍有著名的蘇堤,以紀念他的功績。惠州之後,蘇軾由官為民,這就更使他與民混然一體,他也在民眾的生活、特殊的風俗中得到了樂趣。他曾寫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做嶺南人。」(《食荔支二首》)

在惠州,蘇軾曾推廣秧馬,建立水力碓磨,將中原的科技介紹到這裡。

東坡的另一首《蝶戀花》詞:「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結句將東坡游松風亭「當甚麼時也不妨熟歇」的禪思以凄婉的韻律、美妙的形象高度凝鍊地概括出來,遂成千古絕唱。但又誰知,這種曠達豪放之中,又蘊含多少酸人之淚!故東坡晚年之伴侶王朝雲始終不敢歌唱此詞。

當時朝雲亦只有三十餘歲,但與東坡在精神世界裡,卻頗為相得。此年盛夏,朝雲染於瘟疫去世。蘇軾將她葬在城西豐湖邊的山腳下(此處亦稱西湖)。蘇軾曾寫有《西江月》詞,以梅來憑悼朝雲。

然而,蘇軾卻不能在朝雲的墓前長相廝守。當權者感到蘇軾太快活了。傳說是由於蘇軾的一首洒脫的詩引起的。蘇軾詩云:

白頭蕭散滿霜風,小閣藤床寄病容。

報道先生春睡美,道人輕打五更鐘。

當政者章敦(字子厚)當年曾是蘇軾的好友,如今卻是東坡的政敵。他讀到此詩,頗感不悅,說「蘇子瞻尚如此快活耳!」於是有了再貶海南儋州的命令。

據林語堂《蘇東坡傳》,蘇東坡從惠州到海南須要沿著西江而上,坐船走水路走數百里到梧州(宋朝廣南西路,今廣西梧州),然後南轉,從雷州半島渡海登島。

「到梧州時,蘇東坡通過當地百姓的口頭描述,聞知被貶雷州半島的弟弟蘇轍經過這裡,便寫了『他年誰作輿地誌,海南萬里真吾鄉』的詩句派人追上。兄弟倆在藤州見面後,相伴同行到雷州半島。」據瓊州學院教授、中國蘇軾研究學會理事李景新介紹,當時,雷州太守熱情接待蘇東坡兄弟倆,兩人停留了幾天,這是他們兄弟倆生前最後一起度過的日子,之後再也沒能相見。

在渡海前,蘇東坡痔瘡發作,痛苦不堪,蘇轍一直陪伴在身邊,勸他戒酒,保重身體。李景新說,登船前,蘇東坡遵照習俗,到伏波將軍廟祭拜,以求渡海平安。

渡海即是生離死別,蘇東坡在惠州時就決定不讓家人陪同,最終只有小兒子蘇過陪伴他到海南。離別之際,對於海南,蘇東坡是心灰意冷的,甚至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在寫給友人的信中說:「某垂老投荒,無復生還之望。春與長子邁訣,已處置後事矣。今到海南,首當做棺,次便做墓。乃留手疏與諸子,死則葬海外,生不契棺,死不扶柩,此亦乃東坡之家風也。」

蘇東坡遙望著茫茫無邊際的大海,想到此去將與家人生死兩隔、自己將要客死在這座被海水囚困的荒蕪凄涼的孤島,不禁老淚縱橫,連連發出「此生當安歸,四顧真途窮」的悲嘆感慨,惹得淚已枯乾的家人又抱頭痛哭,淚如雨下,其哀聲大若濤聲,其悲情令人扼腕感嘆。

這一年六月十一日,蘇東坡和蘇過及幾個士兵上了船,雖然航程很短,天氣也晴朗,島上山巒的輪廓矗立於天邊,大海蒼茫一片,此刻的蘇東坡卻是「眩懷喪魄」,沒有一點喜悅之情。

七月,蘇軾抵達儋州(今海南儋縣)。生活之苦難,更超過黃、惠二州。初到時,暫租公房蔽身,公房年久失修,下雨時一夜三遷,當地官吏張中景仰東坡,派人稍加修葺,當局得知,將東坡逐出,並追究了張中的責任。東坡在桄榔林中自己動手搭茅屋,自命為「桄榔庵」。在庵中「食芋飲水,著書以為樂」。

據傳公元1100年宋徽宗即位,蘇軾遇赦北歸返鄉,被儋州船家送過海,就在徐聞角尾的鵝房埠上岸。他與當地漁民相遇相依,結下難捨的感情。當地漁民便將鵝房埠改為放坡村,以示追念。蘇軾離開放坡村後,漁村漁民在村口處立下塊石碑,刻下蘇軾上埠時所作《無題》詩「重登觀駭浪,儋耳送歸來。可喜興文教,帆書謝大才」及故事,並修造了一艘「東坡號」木船。

再後來,放坡村建造了近500平方米的「東坡草堂」,茅草門樓發出陣陣鄉土味道,彷彿找到了東坡居士的靈魂。

草堂左側是蘇東坡立像,像座刻有大文豪生平介紹,被古樹所環抱,洋溢著歷史厚重。

東坡草堂是大文豪僅居住一天的地方。房子一字排開,牆體為仿宋民宿模式,屋頂是壓緊的茅草,左側是一個仿古「讀書亭」,夜晚能聽到珊瑚海的陣陣濤聲,別有樣味。

蘇軾留宿放坡村時,曾與接送的官員在當時茅草「讀書亭」品茶、詠茶,回味《寄周安儒茶》云:「有如剛耿性,不受纖芥觸。又若廉夫心,難將微穢瀆」。據傳徐聞人自認識東坡居士後才知道有茶、有茶文化。從此,明清時期徐聞種植茶葉蔚然成風,綠茶色澤翠綠光潤,香味持久,湯色清澈明亮,滋味鮮爽回甘。

次日,蘇軾在二橋驛站稍作休息,在縣令陪同下,前往美麗如畫的流梅溪。

據清乾隆年間編撰的《徐聞縣誌》中所記載:蘇東坡移貶海南儋州渡海北歸至徐聞時,他認為自己不死於南荒,是依靠伏波將軍保祐之所至。他說「四州之人以徐聞為咽喉,南北之濟以伏波為指南,事神者其敢不恭」,「軾以罪謫儋耳三年今乃獲還海北往返皆順風,念無以徐神貺者」。於是,他前往謁拜位於徐聞城南九頭鋪的伏波廟,並作了《伏波廟記》銘於廟中。三十二年後,南宋建炎三年(1129)謫於萬州的宰相李綱行至徐聞海濱時,也作《伏波廟碑陰記》,贊蘇東坡所作的廟記是「詞意璨瑋」之作!在徐聞期間,蘇東坡曾到縣東大水橋畔的流梅溪一游。他身處曲徑,透過層林,仰視高空的一片片飄遊的雲彩;面對著那激越東流的溪水,心境豪放,頓時感慨萬端。於是,落魄南方荒野之地的大文學家蘇大學士即揮劍刻石賦詩:「豈曰尋幽賞,微名遠絆身;歸心流水急,宦興白雲深。」這首令人深思的千古絕句,以之抒發他面對那官宦之爭,使他流放南荒,幸獲赦而迫切北歸的心情!後人為紀念他,便把這塊刻詩大石立於溪邊。八百多年來,這塊詩石不知吸引了多少文人騷客。可惜,這一寶貴文物於文革「十年動亂」之中被毀了。但為了紀念蘇東坡這位大文豪,現仍有蘇公題刻的複製品立於流梅溪供人觀賞和回味!

蘇東坡徐聞伏波廟記全文為:「漢有兩伏波將軍,皆有功德於嶺南之民,前伏波將軍邳離侯路侯也,後伏波新息侯馬侯也,南粵有三代不能有秦,雖遠通置吏,旋復為夷。邳離始伐滅,其國開九郡。然至東漢,二女子側貳反嶺南,震動六十餘城,時世祖初平天下,民勞厭兵,方閉玉關謝西域。況南荒何足以辱王師,非新息苦戰,則九郡左袵至今矣。由此論之,兩伏波廟食於嶺南者久矣,古今所傳莫能定於一。自徐聞渡海達珠崖,南望連山,若有若無,杳杳一發耳,艤舟得濟,股忄粟 魂喪。海上有伏波祠,元豐中詔封忠顯王,凡濟海者,必卜焉月某日可濟乎,必吉而後敢濟,使人信之,如度量衡石,必不吾欺者。鳴呼!非盛德其孰能,然自漢以來,珠崖、儋耳或長或否,楊雄有言,珠崖之棄,捐之之力也。否則介鱗易我衣冠,此言施於當時可。自漢末至五代,中原避亂之人多家於此,今衣冠禮樂班班然矣,其可復言棄乎。四州之人以徐聞為咽喉,南北之濟,以伏波為指南,事神其敢不恭,軾以罪謫儋耳三年,今乃猶還海北,往返皆順風,念無以答神貺者,乃碑而銘之曰:至險莫測海興風,至幽不仁此魚龍。至信可恃漢兩公,寄合一葉萬仞中。自此而南洗汝胸,撫循民夷必清通。自此而北端汝躬,屈伸窮達常正忠。生為人英歿愈雄,神雖無言我意同。」

蘇軾與徐聞的不解之緣,其實也是一個名字的記憶,更是留給徐聞人民文化財富與精神遺產。之於徐聞,蘇軾是文化和精神的代言人;之於蘇軾,徐聞是最後暮年流放儋州生活的往返驛站,演繹「返鄉夢」的歸途。

-END-

分享到朋友圈也是一種讚賞

作者簡介

李青,廣東徐聞作協副主席,湛江政協文史專員,嶺南師範學院雷陽文化研究所研究員,中國西部散文協會會員。籍貫廣東梅州,出生黑龍江哈爾濱,原執業醫師,國家公務員,業餘創作。出版文學作品集《從北國到大陸之南》。

今夜我們都是英雄

文學 | 情感 | 旅行

世界文學文苑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十點名家 的精彩文章:

李青:寒門學霸曾國藩

TAG:十點名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