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畫佛第一高手

在民國畫壇，

他獨立不羈、卓爾不群，

用當今時新的話來說，

是個另類的人物。

為什麼這樣說，且看他傳奇的一生！

錢化佛（1884~1964），本名蘇漢，字玉齋，江蘇武進人。革命家、戲劇家、畫家。

辛亥首義老人，轉身成實力派演員

錢化佛戎裝照

錢化佛是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他早年留學日本，參加同盟會。

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淞滬群起響應。錢化佛參加商團義勇隊，並任滬軍先鋒隊第三中隊司務長，出入槍林彈雨。有次他在前線搶救傷員，流彈襲來，他胸前插袋中的銀幣被打去半枚，人卻無恙。此後，錢化佛被授予「24個勇士」之一的特獎。

松間悟道圖

民國成立後，許多同盟會員成了達官要員，錢化佛卻急流勇退，避謝一切官職，解甲返滬，被後人尊為「辛亥首義老人」。

袁世凱復辟帝制後，從小酷愛戲劇的他憤而投身戲劇界，經過10多年的舞台實踐，成為海派京劇的名丑。

錢化佛參演的電影《春宵曲》

錢化佛還組織新劇社，創辦影片公司，從事電影和戲劇活動，力謀改進社會教育。曾主演電影《春宵曲》等，成為中國第一代電影明星，在上海最早創辦的亞細亞影戲公司攝製的無聲滑稽短片中飾演男主角，其表演風趣幽默，轟動一時。

「萬佛樓」主人，藏名人墨寶甚多

人物 冊頁

「畫佛之際，我化佛也。」也是在這個時候，他開始用「化佛」之名，專繪佛像，亦取「萬佛樓」為其室名。他擅長人物，尤以畫佛像最為出名，有「民國第一畫佛高手」之舉。

睡佛

人見其所畫佛個個都閉著眼睛，問其原因。他說：「我佛慧眼，不要看人間的牛鬼蛇神！」可見化佛畫佛的心境以及創作的歷史背景。

錢化佛與于右任（中）、陳存仁（右）在上海城隍廟合影

錢化佛雖繪有佛像數千上萬幅，然幅幅佛像均認真創繪，每繪佛像必先焚香凈手，先草稿勾勒再復繪渲染，所繪佛像，無不神情逼真，栩栩欲話，配以民國元老於右任、章炳麟或海上名人如康有為、王震、錢崇威、袁克文、姬覺彌等人的題跋，中外人士得之者，莫不珍如拱璧。

壽佛

錢化佛同時也是民國收藏界的奇人，名人墨寶他收藏了不少，其中很多是以題跋的形式留在了他的畫上。

《無量壽佛》

《無量壽佛》是錢化佛圖畫中最常見的題材。錢化佛對自己作品的精粗高下很有數。一般說來，他挑出來請大人物題字的畫大都是他自己作品中的上上選。這件作品請于右任題，確也是佳作精品。

《鳥巢和尚》

《鳥巢和尚》由天游化人康有為題款，確非尋常。應當說，這件作品是錢化佛所畫紅衣尊者中的代表作。康南海題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是佛家諷勸世人的警句，乃佛家大慈悲大境界的良言。全圖筆法蒼勁，和尚朱衣螺發，巢居林木間。古木與枯藤交錯，橫斜相倚；朱袍共紅葉輝映，點彩照應。畫家匠心，盡在此間矣。

孫中山贈予《無量佛》

還有一些，是各位名人贈予他的。例如，錢化佛常常出入孫中山在法租界的寓所，並結翰墨之緣。孫中山的此件墨寶《無量佛》，中正厚重，勁拔有致，墨色濃黑柔潤，烏亮如漆，字如其人，謙遜偉岸，錢化佛畢生將之「視為瑰寶」。而這件《無量佛》，也成為孫中山極其難得與佛結緣的作品。

章太炎

有時，錢化佛還會使些機智的小手段。國學大師章太炎，最愛吃的是帶有臭氣的滷製品。一次，錢化佛帶來一包紫黑色的臭雞蛋，章太炎見到此物欣然大悅。他深知錢化佛的來意，就問：「你要寫什麼，只管講。」

達摩面壁

當時錢化佛就拿出好幾張斗方白紙，每張要寫「五族共和」四個字。後來，錢化佛又不斷帶些奇怪的臭物來：莧菜梗、臭花生、臭冬瓜等，前後共計得到章太炎的題字100多張。錢化佛將其裱好，掛在自家店中，以每條十元售出。

民間收藏大師，癖好五花八門

康熙四十年作 康熙帝 聖旨（錢化佛藏）

除精通戲劇、善繪佛像，錢化佛還有收藏癖，堪稱「民間收藏大師」。收藏範圍包含報紙、書畫扇、火花、香煙盒、古錢、手卷等等。「人棄我取」，是錢化佛收藏的宗旨。他認為，越是別人認為沒有價值的東西，他越要收藏起來，說這是寓價值於無價值之中。

愛扇成癖

無量壽佛 成扇

錢化佛的收藏中，扇面佔了很大一部分。錢化佛自詡「愛扇成癖」，大有古人懷扇之風，「每當梨花寒日，即開始用扇，直到龍山落帽為止」。他有藏扇六百餘把，每天輪換使用。

無量壽佛 扇面

他的藏品中，扇骨有湘妃竹、羅漢竹、梅鹿竹，有象牙、紫檀、烏木、雞翅、檀香木，有玳瑁、刻竹、燙花，有嵌螺鈿、菠蘿漆等，品種繁多，而且每把扇子必須配錦扇袋一隻。錢化佛自稱：「鄙人玩扇，卻和尋常不同，往往玩些花樣出來。」

無量壽佛 行書 成扇

民國初年，新劇大盛，錢化佛在切磋曲藝中結識梅蘭芳。遂有《群英會》扇畫一冊，以獲得一本裝禎精美、愛不釋手的日本宣紙紀念冊為緣起，俱邀梨園名家，每人揮毫點染，各抒己懷，與戲名「群英會」一語雙關。

群英會 冊頁

梅蘭芳的行書與花卉娟秀雅逸，韻味天然；程艷秋的真書，平整勻稱，非有功夫不辦；荀慧生的墨筆山水，用米家的大闊點，饒有夏意；尚小雲畫松菊，敷采清潤，神韻俱備；四大名旦，冊中俱全，又有言菊朋、賈璧雲、周信芳、歐陽予倩等罕見的名伶墨跡存乎其中，十分珍貴。

與「煙」結緣

錢化佛收藏之火花

錢化佛本是佛門居士，自己並不抽煙，卻與「煙」結緣，尤其喜歡收藏那些印刷精美的香煙盒和火柴盒（火花）。他在上世紀40年代出版的《三十年來之上海》一書中說：「集藏香煙盒，這是鄙人的獨行生意，當年找不到第二個同志。」只要見到香煙出品，他就會買上兩盒請客，自己則保留空煙盒。

「五嶽圖」

他曾把世界牌與和平牌的煙盒平置在一起，組成「世界和平」的圖案。此外，由孫中山、紫金山、萬壽山、萬寶山、馬占山（抗日名將）五種煙盒拼貼成的「五嶽圖」，則寄寓了對孫中山和馬占山兩位的由衷讚美。當時，一般人都把火花視為廢物，錢化佛卻看作和氏璧一樣的珍寶。

參禪圖

他曾辦過火花展覽會，轟動上海灘。戲劇家徐卓呆也收藏過火花，但種類不多，又缺乏恆心，因此錢化佛就找機會把徐卓呆的所有火花「吞併」了。堅持收集火花30年，數量達10萬枚。從少積多，日久彙集大觀，堪稱「民間火花收藏大師」。

燃燈佛

錢化佛集藏的的火花，不僅數量多，而且價值高。我國清末才有火柴的輸入，最初為一種龍頭牌，銷行時間很短，盒心下面繪一龍頭，反面有橢圓形的黑邊，四角縷空，旁綴二花，中間印有英文「瑞昌公司」。銷後又有姜太公釣魚等瑞昌火柴出現。這些我國最早的火花，極為名貴，都被他刻意搜羅珍藏。

有次梅蘭芳出訪他國，問他需帶回何物，他說：要火花。梅蘭芳回國時，便帶回很多俄國沙皇時代的珍貴火花給他，充實了他的火花收藏。

收藏訃聞、告示

壽無量尊者

錢化佛最奇的一招，是收藏訃聞。他收藏有孫中山、地產大王哈同、創辦大世界遊樂場的富商黃楚九、被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暗殺的總經理史量才等名人的訃聞。無怪有人說：「錢化佛玩收藏玩到了死人頭上。」

庚戌（1910年）作 無量壽佛

錢化佛還在抗日戰爭時期專門收集過日寇在租界張貼的告示，這些告示最終成為抗戰時期的重要文獻。在血雨腥風的歲月里，他白天看好告示貼在何處，夜晚就會趁著天黑人少，悄悄地溜至所在，先用濕抹布潤濕，再輕輕地揭，使其完好無損。

達摩

這種收藏是要冒生命危險的，一旦被發現，絕無生還的可能，但他不避風霜雨雪，不怕被捕坐牢，長年累月地揭取告示，精心收藏，多次從軍警的魔掌中逃脫，終於獲得一整套敵偽告示，組成了一部敵偽紙載筆寫的罪惡史，舉凡抓丁、徵稅、逼稅、屠殺革命人士等等，一一有案可查。解放後，他將這部珍貴的收藏捐獻國家。

觀自在

錢化佛一生專註佛事因緣，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丁。觀其佛畫，不僅可見民初禮佛風氣之熾，文人雅士之間以互通佛事以求心靈寄託，亦可見樓主之虔誠慧眼和苦心孤詣。他還是一位收藏怪傑，收藏的興趣之濃，種類之多、成績之卓著，在近代史上是少有的。

這樣一位有心、有才、有趣、有德的民國奇人，值得我們認識並記住他，懷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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