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學校怪現象

七十年代學校怪現象之——男女不說話

文/樊文程

說起來現在的學生都不相信，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學校里男生女生不說話，不知是否那時人們思想還沒有完全從舊的傳統觀念中解禁出來，還是受某種思想的約束，但這種現象的確存在過。

小學的時候沒有這種情況，小學孩子們大都是在本村上的，同學也都是從會走路起就在一起玩的童伴，男孩女孩沒有界限。到了中學就不同了，中學要到鄉、鎮或是指定的中心校去上，這時的學生都來自各不同的村子，同學初次見面互不認識，自然是男生找男生，女生找女生，從此男女生之間就有了「界限」。

那時候男女不同桌，教室兩排課桌，如果男女生人數是一比一，正好男生女生平分疆域，各據一方，互不侵犯。學習小組、值日小組的劃分也是男女生清一色組成，拒絕有異性生加入。是學校死規定嗎？好像不是，不過是老師視當時具體情況不得已而為之。為此老師們很委屈，你們連句話都不說，我硬要你們同桌、插組，我知道你們願不願意？

同在一個教室，男女不說話，導致了許多尷尬的事情發生。那時候同學們就怕老師讓班長或學習委員收作業，班長是男生，女生們則遲遲不交作業，原因是女生不到男生那邊去，更不用說跟男生班長說句話。學習委員是女生，遇到學習委員收作業，男生也是如此。為此男女生總是分別把作業本集中起來，然後委託一個人一塊遞過去。還有，輪到女生值日打掃衛生，男生要把自己的課桌整理好，把自己的座位搬到課桌上，這樣女生才會給你打掃紙屑垃圾鉛筆沫子。輪到男生值日女生也是如此，原因是異性同學的東西是從不碰的。有一次我誤坐了女同學的凳子，害得我尷尬了半節課。

那時候同學們上學自帶板凳，這位女生和我的板凳形狀、顏色非常接近，不仔細看分辨不出來。那一次教室外有活動，同學們集體把座位全部搬到了外面，再往回搬的時候我就誤把女同學的座位當作我自己的搬了過來，而我的座位還被老師佔用著，害的女同學整整站了一節課。我發現後立刻就傻了，我扭頭看看女生，她直挺挺的站在課桌後，此時正是課中，這時候我如果給她送過去，會擾亂課堂秩序，可接下來我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同桌、後桌發現這一情況後，哥幾個沖我呲牙，我就更無所適從。至於嗎？只因本學生性別為男，而座位的主人是個女生。

到了中學，本村的異性同學在學校也沒了來往。過去打鬧慣了，本村男女同學往往是先聚集在村口嬉笑、打鬧一番，然後再去上學，到了學校便例行公事誰也不理誰了。就連一家人，兄妹之間、姐弟之間如果關係不被人知道，在學校也是形同陌路。甚至有兄妹倆，一輛自行車輪換著騎，哥哥也不肯帶著妹妹。母親看著彆扭，教訓哥哥道，你不會帶著你妹妹嗎！兄妹倆嘴上答應著，出了村依然我行我素。不完全是哥哥不帶，還因為妹妹也不坐。母親氣的沒招沒招的，這倆孩子，有病！

一切皆因為學校男生女生不說話。

誰定的這規矩？沒有誰定這規矩，反正大家都那樣，你就順應潮流不會有錯。關於這方面老師真是無奈，如果規定男女之間不許說話，這肯定不行，如果要求男女生必須交往，這也不行，沒辦法，學校只好聽之任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同學幾年，異性生之間真的就沒說過話？沒接觸過？其實這是不可能的，我誤坐了女同學的凳子這就是個例子，大家每天擠在一個教室里讀書，接觸無論如何是避免不了的，輪到勁頭上哪怕紅著臉也得說句話。

有人說，那時候異性之間沒有友誼，我倒不這樣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同學間從陌生到相識，從相識到相知，同學之間的友誼也在升華。某某學習好，某某品質好，這樣的好學生還是備受異性同學的青睞。雖然男生女生平時不說話不接觸，但內心深處卻暗藏著同學間的友誼。那次放學後，我搬著板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給女同學送過去，我說，你還不知道呢，我搬錯了板凳，讓你站了一節課。女同學說：沒事。你搬了你就坐吧。女同學又一笑：其實我早知道了，你的座位被老師搬走了，我看見了。

就這麼簡單，可這簡單中卻透著友好。

還有一回，班上一個男生丟了鋼筆，被同班一個女生揀到了。鋼筆上刻著男生的名字，如果交給老師顯然不合適，撿鋼筆的女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同桌，同桌女生性格開朗，敢說話，就沖著我們這邊喊：某某同學撿到一支鋼筆，上面有名字，誰丟了自己來拿！

男生們立刻來了興趣，沖丟鋼筆的男生擠眉弄眼：拿去呀！

丟鋼筆的男生坐在座位上遲遲不動，說了一句話把全班同學都逗樂了：要不你先使兩天吧。直到快放學了，撿到鋼筆的女生將筆遞給了本村的一個男生，男生往後傳，鋼筆一路輾轉到了丟失鋼筆的男生手裡。這位同生臉上掛著笑意，仰頭對著屋頂喊了一嗓子：謝謝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男生笑的很響亮，女生則咯咯暗笑。這笑聲不但包含著同學之間的友誼，也充滿著對異性同學正常交往的一種渴望。

多少年過去了，當年學校男女生不說話這種現象是對是錯，我們不去評論，反正那時候同學們的友誼是純潔的，異性同學之間的友誼是純潔的。那時候我們還小，不知道真正意義上的男女界限是什麼。若干年後，男女同學再見面，就沒有了當年的界限，說起話來無所不言，雙方的熱情甚至超過了同性生，談起當年在學校的點點滴滴，彼此滔滔不絕，彷彿要把過去沒說的話做一次性補償。

多少年過去了，當年校園裡的少男少女已人過中年，偶然相遇，走到對面不相識。但曾經彼此熟悉的名字，已烙成「同學」二字，深深定格在記憶里。多少年過去了，回憶從前讀過書的學校，磚砌的課桌，學生自帶板凳，男生女生不說話，想想也怪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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