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里有個無品行的秀才，連西門慶都不敢聘用他

文史 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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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風第一枝

玄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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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清和

水秀才，無名無字，在《金瓶梅》中從未真正出場，只是間接出現兩次，但其「大作」卻是展現最多，甚至超過了「西賓」溫必古。

一、西門慶的識人能力不可輕視

在第五十六回，西門慶對應伯爵提起，想要請個秀才，處理日常文書工作，應伯爵舉薦了水秀才，因他是應伯爵祖父朋友之孫。

水秀才有個「美貌渾家」，年紀二十左右，偷漢跟人上東京去了；兩個孩子才三四歲，又出痘死了，如今止存他一口；家裡原有一百畝田，三四帶房子，「都被那些大戶人家買去了，如今只剩得雙手皮哩！」

真可謂「窮困潦倒」。

據應伯爵介紹，「他現是本州一個秀才，應舉過幾次，只不得中。他胸中才學，果然班馬之上，就是他人品，也孔孟之流」（第五十六回）。

為展示水秀才胸中「班（班固）馬（司馬遷）之上」的才學，書中竟然借應伯爵之口，介紹了他的一支「曲」，一篇「文字」。

這隻曲為【黃鶯兒】，是水秀才捎書來，要應伯爵替他薦館（推薦作私塾教師）：

書寄應哥前，別來思，不待言。滿門兒托賴都康健。舍字在邊，傍立著官，有時一定求方便。羨如椽，往來言疏，落筆起雲煙。

西門慶聽畢，呵呵大笑，說他「又做的不好，可知道他才學荒疏，人品散誕哩」。雖然應伯爵伶牙俐齒，一番強詞奪理，但這曲確實只是打油水平，也透著不務正業，西門慶的識人能力不可輕視。

一篇「文字」（崇禎本刪去）包括一詩一文。應伯爵念罷詩文，西門慶拍手大笑，只有一句評價：「應二哥，把這樣才學就做了班馬了？」

據考證，這是明代文人屠隆（1541－1605）的作品，名為《別頭巾文》，載於明末刊刻的《開卷一笑》（後稱《山中一夕話》）中，這是一本包括笑話及其它遊戲文字的集子。

屠隆號「赤水」，放誕風流，暮年死於性病「梅毒」。

有人認為，《金瓶梅》的作者「蘭陵笑笑生」就是屠隆；有人則認為，「蘭陵笑笑生」不僅不是屠隆，而且蘭陵笑笑生是藉水秀才來影射、嘲諷屠隆。

二、奇文，竟將西門慶直接喻作「陽具」

西門慶死後二七，應伯爵約見會友道：「你我相交一場，當時也曾吃過他的，也曾用過他的，也曾使過他的，也曾借過他的，也曾嚼過他的。今日他沒了，莫非推不知道？灑（撒）土也迷了後人眼睛兒也！他就到五閻王跟前，也不饒你我了。」（第八十回）

要眾人每人出一錢銀子，備辦祭物，又買了軸子，央水秀才做祭文。水秀才平昔知道應伯爵這起人與西門慶乃「小人之朋」，而且大概記恨西門慶不肯聘他為西賓，於是暗含譏刺，作就一篇祭文，應伯爵一眾「人人都粗俗，那裡曉的其中滋味」。

這確是篇奇文，竟將西門慶直接喻作「陽具」：常濟人以點水，恆助人以精光。囊篋頗厚，氣概軒昂。逢葯而舉，遇陰伏降。錦襠隊中居住，團夭庫里收藏。有八角而不用撓摑，逢虱蟣而瘙癢難當。受恩小子，常在胯下隨幫。也曾在章台而宿柳，也曾在謝館而猖狂。正宜撐頭活腦，久戰熬場，胡何一疾，不起之殃！

接著又諷刺一幫「受恩小子」悲從中來，「見今你便長伸著腳子去了，丟下小子輩，如斑鳩跌彈，倚靠何方？難上他煙花之寨，難靠他八字紅牆；再不得同席而偎軟玉，再不得並馬而傍溫香。撇的人垂頭跌腳，閃得人囊溫郎當！」究其實，原來是在傷心自此斷了衣食來源。

這篇祭文和《別頭巾文》相得益彰，雖屬遊戲筆墨，但嘲謔調侃，繪聲繪色，可博一粲。

三、說他是個「無行文人」絕不冤枉

再看他人品：

前些年他在一個李侍郎府里坐館（當私塾老師）。那李家有幾十個丫頭，一個個都是美貌俊俏，又有幾個伏侍的小廝，也一個個都標緻龍陽。那水秀才連住了四五年，再不起一些邪念。後來不想被幾個壞事的丫頭小廝，見是一個聖人一般，反去日夜騷擾勾搭。那水秀才又極好慈悲的人，便口軟勾搭上了。「因此被主人逐出門來，轟動街坊，人人都說他無行。」

水秀才在主人家勾搭丫頭奸小廝，被主人趕出門來，「無行」臭名遠揚。所以，雖然西門慶對應伯爵向來倚重，幾乎言聽計從，此番也只好推搪道：「他既前番被主人趕了出門，一定有些不停當哩。二哥雖與我相厚，那樁事不敢領教。」

《金瓶梅》作者對水秀才的描寫明褒暗貶，陰陽怪氣。但顯而易見，這位水秀才，才學用於遊戲，人品確實有污，說他是個「無行文人」絕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