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至簡古中醫,人人都能讀懂的「傷寒論」,白話註解,連載72
俠醫世家導讀:我們學《傷寒論》不能死記硬背裡面的藥方和病症,而是去理解張仲景的辯證思維,以及他對症組方的思維邏輯,只有領悟到他的思維邏輯,任何人都可以成為張仲景一樣的中醫。
原文:
315 少陰病,下利脈微者,與白通湯。利不止,厥逆無脈,乾嘔煩者,白通加豬膽汁湯主之。服湯脈暴出者死,微續者生。
白通加豬膽汁湯方
蔥白 四莖 乾薑 一兩 附子 一枚(生,去皮,破八片) 人尿 五合 豬膽汁 一合
上五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去滓,內膽汁,人尿,和令相得,分溫再服。若無膽,亦可用。
註解:
陰證下利是很危險的,很容易虛脫而死。像前面講的白通湯方證,如果更嚴重的情況,利不止,且厥逆了,脈也沒有了,而且還有乾嘔和煩,怎麼辦?那就要再加兩味葯,豬膽汁和人尿。豬膽汁是苦寒涼降的,人尿是陰潤酸降的。
仲景的特點就是用藥不駁雜不偏門,這裡出來兩味奇怪的葯。這是不得已而為之。津血虛極,再加上嘔和煩,這就是虛陽在上,陰陽離絕之兆了。陰陽將離之時,人是反而會有陽氣虛亢的反應,死前的迴光返照就是這個原理,蠟燭在熄滅的時候火苗也會再炸一下。這時候如果只用扶陽葯,很有可能造成脫陽而死,就像快滅的蠟燭不能用力吹一樣,吹重了准滅。這時候就要加兩味寒降的葯來制約這個將脫之虛陽,讓陽能降下來,和陰互抱互生。為什麼不用黃芩,黃連,石膏之類的苦寒葯呢?因為血肉有情之物相對來講和人體比較能和合。在病情危重之時,必須謹慎,用藥不可輕率。
平時我們碰到氣血極虧的病人,用藥也不可過於重劑,反而要輕葯緩圖,也是這個道理。
原文:
316 少陰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為有水氣,其人或咳,或小便利,或下利,或嘔者,真武湯主之。
真武湯方
茯苓 三兩 芍藥 三兩 白朮 二兩 生薑 三兩(切) 附子 一枚(炮,去皮,破八片)
上五味,以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滓,溫服七合,日三服。若咳者,加五味子半升,細辛一兩,乾薑一兩;若小便利者去茯苓;若下利者去芍藥,加乾薑二兩;若嘔者,去附子,加生薑,足前為半斤。
註解:
真武湯以北方水神真武為名,可見是治水的。
「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這是有水飲在四肢,四肢為表,在少陰範疇。「自下利」這是水不走小便,就走腸道;還有「腹痛」,於是有芍藥。治表之陰寒水凝,炮附子和白朮的組合。茯苓利水;生薑溫胃通陽。
方後的加減法是可取的,要是咳嗽就加五味子,細辛,乾薑;要是太陰里寒的下利,那就去芍藥,加乾薑;要是嘔,就去炮附子,增量生薑到半斤。
原文:
317 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色赤,或腹痛,或乾嘔,或咽痛,或利止脈不出者,通脈四逆湯主之。
通脈四逆湯方
甘草 二兩(炙) 附子 大者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 乾薑 三兩(強人可用四兩)
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溫再服,其脈即出者愈。面色赤者,加蔥九莖;腹中痛者,去蔥,加芍藥二兩;嘔者,加生薑二兩;咽痛者,去芍藥,加桔梗一兩;利止脈不出者,去桔梗,加人蔘二兩。病皆與方相應者,乃服之。
註解:
這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情況。本來是少陰病,表有寒,那麼能量就要去體表驅這個寒,這時又發生太陰腹瀉,裡面的津液迅速的空虛。人體不能讓里外同時流失能量,於是便會啟動應急模式,阻止里外的交通,於是格拒了,也就是體表相對熱,體內相對寒,里寒外熱,里外的寒熱陰陽不順接了。手足是厥逆的,脈也微弱欲絕,但是「身反不惡寒,其人面赤色」,身子感覺不那麼怕冷,面色也發紅。病人還有可能出現腹痛,乾嘔和咽痛,裡面的邪氣要尋求出口。有時候還會「利止脈不出」,里外格拒了,不交通了,就算腹瀉止了,脈也出不來。
這裡的虛陽格拒在外,和前面說的虛陽在上有相似之處,但用藥和前面很不一樣,前面是輕葯緩圖,這裡是生附子和乾薑比四逆湯劑量更重;前面有苦寒葯輔助,這裡沒有。
前面葯輕的原因是津血太虛,這裡重用是因為津血沒那麼重,也沒那麼寒,所以才會有「咽痛」和「不惡寒」這樣的情況。至於「脈微」,「脈不出」是因為閉阻了,而非白通加豬膽汁方所言的無脈,如果不閉阻,應該搭上去就沒有那麼微弱。這時候是可以承受重一點的劑量的。再者,里外不順接是因為里外的寒熱能量相差太遠:熱性外散,寒性內沉,此時熱在外,寒在內,散者更散,沉者更沉,自然就陰陽隔絕,這時候必須要用重劑,才能打通里外陰陽。
方後的加減法是可取的。
這種情況在有些慢性病上面也很常見,只是反應沒這麼強烈。比方說有的病人感覺有些燥熱,可脈卻很微弱,還胃寒宮寒;或者看上去精神好,嗓門大,可一搭脈,脈很微弱,還腰痛腿涼。這就是有輕微的里外格拒了,這時候千萬不要見火滅火,應該用白通加豬膽汁湯和通脈四逆湯這樣的思路來治。《傷寒論》常以外感病為例來講怎麼處理人體的困局,其實這些困局也可以產生其他的慢性病,《傷寒論》里的方子只要對症,是可以治各種病的。
原文:
318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
四逆散方
甘草(炙) 枳實(破,水漬,炙干) 柴胡 芍藥
上四味,各十分,搗篩,白飲和服方寸匕,日三服。 咳者,加五味子,乾薑各五分,並主下利;悸者,加桂枝五分;小便不利者,加茯苓五分;腹中痛者,加附子一枚,炮令坼;泄利下重者,先以水五升煮薤白三升,煮取三升,去滓,以散三方寸匕內湯中,煮取一升半,分溫再服。
註解:
前面說過的四逆是津血大虛,不能到四肢末端,產生的四逆證。那有沒有其他的原因會產生四逆呢?還有現在說的這個:津血雖然不虛,氣機閉阻了,不能外達,於是出現了四逆的證。至於其他的證,都加了個「或」字,意思是有可能會有,不一定都有。
「或咳」,氣機閉阻引起肺氣不宣;「或悸」,氣機不能外達,津液氣化受限,心下便有悸動之感,這裡可以理解為如同車受阻的反應,這是能量在努力發動;「或小便不利」,表氣不通,膀胱經絡表,小便自然也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里外原為一體之運行,外不通則里也不得下,則腹痛,或有腹瀉且墜脹排不幹凈的滯重感,此為下重。
這些「或」有之證都不是四逆散證專有的,在別的情況下也很常見。比方咳嗽不一定是氣機閉阻;心下悸有可能是津液虛,或有水飲;小便不利有可能是濕證;腹痛泄利有可能是瘀血或宿舍。怎麼才能判斷是四逆散證?前提是要有四逆,還有就是脈證相應。一般來講,四逆散證脈會沉,因為氣血不外達,尤以沉而短躁之脈為典型。
有個學醫的患蕁麻疹反覆不愈,麻黃桂枝各半湯,麻黃連翹赤小豆湯,柴胡湯都用過了,無效。一問證,除了略有咽干乏力之外,沒有別的證,脈沉小短,略顯有力,重按又弱,建議他用四逆散為主方做湯劑,再加點祛濕的葯,三四劑便痊癒了。這裡沒有四逆,也沒有那些「或」有之兼證,為什麼用四逆散呢?從脈象上來看脈沉,這就有四逆散證之嫌疑了,又沒有別的明顯的證,且建中解表,解半表半里,祛濕祛瘀的方法都用過了,都無效,這樣看來,身體的主要矛盾則可能是氣血閉阻不能外達,那就用四逆散。這個例子說明兩個問題:一是學方證葯參透方證後面的人體規律,否則難以運用經方處理非典型的情況。二是有了真正的《傷寒論》的思維,就算誤治,也很容易找回來,因為方向就那麼幾個,不至於亂打亂撞方向不明。
這個方子可以歸類為柴胡類方,但和大小柴胡湯有比較大的區別。小柴胡是以胃弱,邪熱上沖為主。大柴胡是以胃弱,下有宿食之實熱為主。四逆散胃弱沒有那麼明顯,所以沒有嘔逆厭食;熱象也沒那麼明顯,沒有心煩和便秘,但是以氣機閉阻為主。方中的柴胡宣通氣機於三焦,枳實宣通氣機於里;人體之能量,上則化為氣,下則凝為血,白芍能引津血下行,也有通達之意;炙甘草建中。葯雖只有四味,理法清晰完備。
後世有個方子叫逍遙散,出自宋代的《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是一個運用很廣泛的方子。逍遙散其實就是從四逆散變化出來的,其組方為柴胡,芍藥,炙甘草,茯苓,白朮,當歸,薄荷,生薑。前面三味葯和四逆散是一樣的,方後說要加薄荷同煎,薄荷有類似於枳實的散氣之用。又加了祛水飲之茯苓,白朮和祛瘀血之當歸。除了氣鬱的閉阻,內有水飲和瘀血也有可能是閉阻的成因,葯雖增多,理則一致。加生薑同煎,生薑有驅寒淤的作用。這樣一來,這個方子對氣鬱,濕瘀,血瘀,寒瘀就都有效了。所以這個方子成為後世最有代表性的方子,其特點是用藥比較雜亂,說得不好聽就是亂槍打鳥。後世的醫學由於沒有《傷寒論》這樣簡明落實的辨證體系,這樣的方子便能給醫生很多方便,哪都照顧到了,總會有點效果;缺點是方向太多,力量就沒那麼集中,很難做到古經方那樣的葯簡力專的效果。
四逆散和逍遙散都用的是散劑,就是磨成粉末煎服或沖服。散劑和丸劑的特點是藥力釋放緩慢,更能達於里和下焦,對於裡面的瘀阻證是更合適的,所以結胸證之陷胸丸,水飲證之五苓散,後世的逍遙散,都是丸散之劑。
四逆散方後的加減法里說腹痛加炮附子,這個不妥當,腹痛該增量白芍。
如果中醫愛好者學習《傷寒論》,建議參考胡希恕,劉希彥版本《傷寒論》,必會受益匪淺!
人人都可以成中醫,未完待續!!!
※大道至簡古中醫,人人都能讀懂的「傷寒論」,白話註解,連載32
※大道至簡古中醫,人人都能讀懂的「傷寒論」,白話註解,連載46
TAG:俠醫世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