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BOYS五周年演唱會，我們見到了互聯網時代的粉絲力量

TFBOYS五周年演唱會開始前，粉絲排隊入場

8月24日下午，北京工體東路已經被「TFBOYS帝國粉」佔領了。

TFBOYS的粉絲之所以被稱為「帝國粉」，除了龐大的群體數量、強大的購買力，最被人熟知的是組合唯飯因資源分配而產生爭鬥時表現出來的強大戰鬥力。

就在演唱會開始的前一天，「TFBOYS五周年演唱會花絮視頻」成為唯飯的攻擊目標，因為視頻最後一幕三個話筒的畫面，其中組合成員易烊千璽的紅話筒放在了中間，這立即引起了組合成員王俊凱唯飯的不滿。她們集體艾特時代峰峻官方微博，要求公司遵守「王俊凱是固定C位」的「規則」。

不到一個小時，粉絲就發現這個視頻的最後一幕已經被時代峰峻剪輯掉了。

上面為原視頻最後一幕，下面為剪輯後的視頻的最後一幕

這件事的解決方法雖然消平了王俊凱唯飯的怒火，卻又引起了易烊千璽唯飯的不滿，但時代峰峻之後並未對易烊千璽唯飯做出回應。

「唯飯」養成記

隨著TFBOYS三個人的成年，每個人不同的定位與重點發力領域使得他們急需一種方式來獲得更大的個人發展空間。同時團隊統一對接的個人資源分配太容易受到唯粉的質疑，幾乎每周都會有唯飯因對資源不滿謾罵公司而登上微博熱搜。

2017年9月16日早上，TFBOYS三位成員王俊凱、王源、易烊千璽於同一時間在微博上開通工作室官微，並宣布成立個人工作室，但是組合不解散。

其實就在宣布成立個人工作室之前的一個月，TFBOYS四周年演唱會綵排的時候就出現了一群唯飯大喊「解散吧」的情景。這種現象也被人戲謔：「TFBOYS的粉絲只有在喊解散的時候才會團結起來。」

但這個組合的飯圈還有另一個團結起來的時刻，那就是在罵時代峰峻（TFBOYS所屬經紀公司）的時候。

《超級女聲》點燃了2005年那一年的夏天，也讓粉絲經濟在內地第一次展現了自身的影響力。2007年，在四川一所大學學電子商務的黃銳意識到了偶像市場中女性消費群體的價值，並根據在高中同學的安利下了解到的日本偶像養成模式，寫出了「在中國做養成模式偶像」的策劃案。

而這份「在中國做養成模式偶像」的策劃其實就是模仿的日本著名藝人經紀公司傑尼斯事務所的偶像運營模式。

時代峰峻看到策劃後，借鑒了傑尼斯練習生培訓的養成模式，但缺少線下渠道的他們並不能使傑尼斯的粉絲運營模式很好地適應中國市場。

在去年新浪娛樂的專訪中，時代峰峻負責人也說過在2012年的時候，他們發現傑尼斯模式在中國實踐起來根本不可行，迷茫期中他們認定「粉絲」才是偶像組合成功的關鍵所在，並選擇通過社交網路這種線上渠道來積累粉絲：

我在2012年上半年就經常思考一個問題，對偶像明星來說，什麼是最重要的？ 結論就是粉絲，特別是對養成式偶像明星來說，粉絲甚至可以說就是「衣食父母」。2012年7月起，我們開始跳出固有的模仿模式，嘗試通過製作創意翻唱視頻在新浪微博進行病毒式的營銷、傳播，積累了第一批核心粉絲。

確定了「粉絲為王」的主旨，2013年底他們選擇了在B站（嗶哩嗶哩動畫網站）這個二次元粉絲佔比最多、用戶最容易接受養成式偶像的渠道，在上面上傳了黃銳策劃編劇並拍攝、製作的小短劇《男生學院自習室》。

為了迎合腐女較多的二次元粉絲，策劃在其中加了一些略耽美的小情節，當然這部符合粉絲口味的短劇上傳後迅速在B站走紅，TFBOYS組合也開始受到網路的關注，粉絲量開始成倍增長。

之後，時代峰峻為了將TFBOYS組合從「網紅」發展到「國民偶像」，開始利用粉絲的力量去獲取主流媒體的注意與資源，他們會研究粉絲的喜好與不滿，不僅要增強粉絲對偶像的忠心度，對粉絲心理的掌握也使得他們可以更輕易地引導粉絲行為。

在當時，時代峰峻的策劃以及其他高層都有自己的微博賬號，粉絲可以直接艾特高層說出自己的不滿與建議，同時時代峰峻在貼吧、豆瓣等社交平台中，都會經常性地去尋找粉絲的討論與爭吵，據TFBOYS粉絲說，他們還會註冊一些馬甲來引導粉絲言論。

將粉絲視為「衣食父母」，並利用社交平台的渠道拉近與粉絲之間的距離，雖然讓時代峰峻依靠粉絲的力量成功打造出了TFBOYS組合，這也意味著，粉絲地位的上升與互聯網中平等的話語權很可能會導致經紀公司在某種程度上被粉絲力量反噬。但粉絲的力量能有多大呢？她們可以與經紀公司抗衡么？

粉絲的力量真的很大么？

2017年3月，國內當紅小生陳偉霆被傳出將會代言護膚品牌【三草兩木】，已經習慣奢侈品牌代言的女皇們（陳偉霆粉絲名）自然不願意自家偶像接不太知名的國產品牌代言。

與大家想像的大型罵街現場不同，陳偉霆的粉絲集體換上顯示「立即毀約」的頭像，列舉品牌產品生產許可證缺失、未備案等問題，舉報該品牌在天貓上架的宣傳廣告違反了國家的《廣告法》，最後，還將這些信息匯總成了一篇邏輯清晰的揭露文章以供轉發。

面對粉絲如此激烈的反應，陳偉霆團隊最終決定取消這次代言。

所以有人說粉絲現在能夠參與進「商品」的製造和銷售環節，甚至還可以成為老闆一樣的決策人物，確實粉絲干預偶像經紀事務甚至私人生活的事件已經發生了很多。但陳偉霆團隊的妥協只是他們在衡量品牌價值後做出了他們認為最好的抉擇，並不是每一次與經紀公司的博弈都可以讓粉絲獲得他們想要的結局。

去年5月，趙麗穎的粉絲因為認為《你和我的傾城時光》這部劇的製作班底沒有任何名氣，並對網傳的男主身上的流量價值不滿意，她們開始集體艾特趙麗穎工作室與經紀團隊，要求他們拒接這部劇。

但面對眾多粉絲的質疑，趙麗穎經紀團隊並沒有妥協，5月31日，趙麗穎發微博表示了自己對經紀團隊的支持，她在評論里寫下：「在這善惡彼伏的城，我與你共存@一哥黃斌。」粉絲看到這樣的回應只能作罷，而目前這部劇的播出時間已經定檔。

宋茜粉絲也因認為《愛情的開關》三觀不正，開始謾罵其經紀人賈士凱不顧宋茜長期發展，但最後的解決方式是宋茜發微博緩解粉絲過於激動的情緒，稱手心手背都是肉；鹿晗粉絲認為偶像劇《甜蜜暴擊》會限制鹿晗發展要求經紀團隊拒接這部戲，但今年這部劇已經在各大平台播完。

其餘面對粉絲抗議，經紀公司的不作為案例也說明：在很多時候，在與經紀公司以及資本的這場博弈中，粉絲的集體力量並不能起到太大作用。

「雖然很多時候，我們撕公司或平台並不能得到想要的結果。畢竟但至少能讓公司看到我們的意見，硬氣點說不定他們就妥協了呢？我們的偶像只有我們了。」

粉絲自然也清楚自身的力量與價值所在：「我們有話語權，但我們並沒有話語權力。只有買東西的時候你才有價值，買完後你就只能是個觀眾了。」

面對如此識大體且心甘情願花錢的韭菜，資本早就瞄準了「粉絲經濟」這個方向，而近兩年來也出現了眾多更加垂直細分，且更了解飯圈規則與粉絲心理的APP與社區：專註於為粉絲提供國內外集資應援渠道的Owhat、實時推送報道偶像平台動態信息的超級星飯糰、被用於反黑、詞條凈化等功能的魔飯生。

同時，越來越多的品牌商也開始煽動粉絲競爭，利用「銷售數據來解鎖代言福利」這種方式進行營銷。

比如今年6月，伊利穀粒多從《創造101》的選手中選了5個代言人，每個代言人的粉絲必須買夠預設銷量（紅谷30萬提、黑谷15萬提、燕麥13萬提、核桃燕麥5萬提）才能相代言這款產品，其實他們就是想利用粉絲的攀比心理來刺激購買力。

除了購買力，平台上的某些榜單為了交出一份漂亮的數據單，會對粉圈砸錢購買數據等行為採取默許的態度。

面對品牌商、平台與粉圈所製造的數據假象，雖然一些粉絲已經厭倦了這樣的惡性競爭，但她們還是會打起精神為偶像努力：「沒辦法，每家都在刷數據啊，都在比誰家刷的多，我們家的小孩都已經那麼努力了，我不能讓他在任何方面低人一等。」

「如果不表現得這麼雞血，品牌商怎麼能看到我們？」

飯圈的控評、輪博、反黑等行為在很多路人看來就像一群瘋子在玩過家家，而流量明星的粉絲現如今直接會被很多人用「腦殘粉」這三個字來概括。

鈦媒體針對這種現象詢問了TFBOYS的粉絲，她們表示絲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我覺得很多人都陷入了一個誤區，以為我們控評是給路人們看的，其實我們並不在乎路人的眼光，控評是給品牌商這種金主爸爸們看的。」

並且她們還提出了「有流量才最重要」的觀點：「就比如之前蔡徐坤被全網罵，這其實是件好事，至少他出飯圈了啊，讓大家都知道他的存在了。至於全網黑，這個倒沒事，哪有洗不白的明星呢？現在的偶像，最可怕的不是全網黑，而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查無此人啊！」

當流量與帶貨能力成為品牌商唯一的考核標準時，粉絲的力量就顯得尤為重要，之前鈦媒體也說過，粉絲其實是最了解流量明星的商業打法的人。畢竟在飯圈，粉絲鼓勵大家給偶像刷數據時最常用的一句話就是「流量時代，數據當道」。

「品牌商選擇代言人的時候，其實就是想要粉絲來充當免費的水軍，這時粉絲的控評與輪博能力就顯得很重要了，不僅可以讓品牌商看到我們偶像粉絲數量有多少，還可以讓他看到我們粉絲的忠實度與執行力。」

而當自己的偶像當上代言人後，被當做「人型ATM」的她們又會組織起來集資購買代言產品，讓品牌商看到粉絲的購買力以此提高偶像的續約可能性。鈦媒體在聽完後不禁感嘆：「你們不覺得自己很像韭菜么？」

「是啊，我也覺得我們粉絲本質其實就是韭菜，但沒辦法啊。如果我們不表現得這麼雞血，品牌商怎麼能看得到我們呢？雖說我們粉絲的力量並不能左右資本吧，但是當兩個候選人擺到一起，品牌商絕大時候都會選擇粉絲流量多、購買力強的那個人吧，這就代表我們的努力並不是完全無效的。」

控評、反黑、輪博本質都是粉絲為了讓偶像獲得曝光而琢磨出來的較符合商業邏輯的行為。雖然在對偶像的支持過程中，粉絲群體與其他群體出現了不少認知分歧，並且這種分歧還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但不能否認的是，也是粉絲在推動著偶像娛樂業的發展。

這樣看來，單純以「腦殘粉」來定義粉絲群體似乎有些片面，其實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但為了偶像，還是堅持著利用互聯網時代的話語權與經紀公司以及資本進行著激烈的博弈。（本文首發鈦媒體，作者/小黃雞，編輯/李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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