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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大將軍的情懷:戎馬解甲任平生

原標題:彭大將軍的情懷:戎馬解甲任平生



埃德加·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里,曾這樣介紹彭德懷——


他談話舉止里有一種開門見山、直截了當、不轉彎抹角的作風,很使我喜歡,這是中國人中不可多得的品質。


他的個性,由此展示給了世界。他的一生,也始終堅持這一本性。


彭德懷,1898年出生於湖南湘潭縣。與毛澤東同鄉。他少年貧孤,早年投軍,後入湘軍講武堂學習。因作戰勇敢,親兵愛將,不久就晉陞為旅長。


他加入了中國共產黨,是在1928年,正處於大革命低潮。同年7月,他發動了平江起義,創建中國工農紅軍紅五軍,建立了湘鄂贛根據地。12月,他率部上井岡山,和毛澤東、朱德會師。


此後,他經常擔任「前敵總指揮」一職。



1929年2月,軍閥何健大軍三路圍剿井岡山。彭德懷掩護主力撤退後,據險鏖戰。突圍中,冰天雪地,馬墜深山。他兩天未進粒米,好在最後衝出包圍圈。


中央蘇區五次反圍剿,他服從中央部署,靈活地實施運動戰,敏銳地捕捉戰機,多次扭轉戰局。


長征伊始,他負責殿後,八萬紅軍,拼殺僅剩三萬,血染湘江。遵義會議後,他神兵二渡赤水河,攻佔婁山關,再克遵義城,殲滅反撲之敵,取得重大勝利。


紅軍主力抵達陝北,他將敵追兵驅於百里之外,奪取了「吳起鎮大捷」。毛澤東因此欣然題詩相贈:「山高路遠坑深,大軍縱橫馳奔,誰敢橫刀立馬,惟我彭大將軍。」 讀到這首詩後,他執拗地建議將「彭大將軍」,改為「紅軍將士」。


抗日戰爭期間,朱德任八路軍總司令,他任八路軍副總司令,在前線具體指揮作戰。曾指揮了著名的「百團大戰」,前後歷時3個多月,進行1800餘次戰鬥,斃傷俘日偽軍4萬餘人,充分顯示八路軍的神威。



蔣介石曾單獨約見過彭德懷,問他家中有何困難,施以籠絡。彭德懷耿直地回答:「承委座垂詢,職家早蒙何鍵主席關照過,連三代祖墳都挖了,家弟二人至今流落他鄉。」


解放戰爭中,他擔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司令。


在延安保衛戰中,他以兩萬軍隊,採用「蘑菇戰術」,牽著胡宗南28萬美式精良裝備的大兵的鼻子走,誘敵設伏,巧妙迂迴。在一個半月內,殲敵1.4萬。不但保證了毛主席對全國各大戰役指揮的正常進行,還有效牽制了敵軍的有生力量。



新中國成立,他擔任中共中央西北局第一書記。朝鮮戰爭爆發,他臨危受命赴朝抗美。


對於抗美援朝,當時中央內容是有爭議的。面對手握原子彈的世界頭號軍事強國,彭德懷沒有膽怯。也沒有害怕仗打敗了,丟掉顏面的顧忌。他的挺身而出,讓「恐美症」尷尬得無地自容。



新中國第一次異國作戰,第一次進行現代化戰爭,他在開創著歷史。

儘管敵我實力相差懸殊,但他從實際出發,敢於實踐,將誘敵伏擊和側翼穿插迂迴運用得出神入化,成功地指揮了五次戰役。他不僅讓麥克阿瑟被撤了職,還把「聯合國軍」打到了三八線以南,最終促使停戰談判達成協議,並以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官身份,在朝鮮停戰協定上簽字。



正是因為親歷了抗美援朝這樣的現代化戰爭,他對一個國家的安全保障、富國強兵的內涵,有著更為深刻的理解和認知。


戰場上,冰激凌,是美國前線士兵的標準配給。而中國士兵,白雪加炒麵,還常常食不裹腹。美軍機械化調動,而志願軍戰士穿插只能憑藉雙腿。運動戰的效能,在這裡被大大打了折扣。


戰場上,最令他痛心的是,是非戰鬥減員。因為棉衣不能及時供給,志願軍三個連隊的士兵被凍死。即使變成了「冰雕」,他們還是保持著手握武器,隊形整齊的戰鬥姿態。此情此景,令這位軍事家體會到,戰爭,不能只憑戰士的精神和意志,一定要以強大的物質基礎做保證。這也因此埋下了一顆孤獨的種子。



回國後,彭德懷先後擔任國防部長、國務院副總理、中央政治局委員,並以軍委副主席身份主持軍委工作。同事們發現,彭總比從前嚴格嚴厲了很多。



1959年,是共和國成立十周年。毛澤東希望國家的經濟建設發展的更快一點。此前,他提出了「大躍進」,興辦人民公社,期望中國,能夠跑步進入共產主義。


7月,中央在廬山召開高級幹部會議。彭德懷結合一線調查,痛陳人民公社、大食堂之害,指出農民虛報高產的事實。除會議大膽直言外,還給毛主席寫了一封長信,列舉農村調查的諸多弊端,反對毛澤東所倡導的「大躍進」。

這就是那封所謂的「萬言書」,它徹底改變彭德懷命運的。



8月,在中共八屆八中全會上,彭德懷被錯定為「反黨集團」的首要人物。9月,他被免去國防部部長職務,停止一切實際工作。


元帥解甲,非常坦然。他搬出了中南海,落戶北京西郊的掛甲屯。他急於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親自試驗,看看一畝地到底能打多少糧食。


他收集報紙上介紹的增產措施,在小塘邊開出一塊地,以保證澆灌充分。又封閉了有抽水設備的廁所,買了一個痰盂,每天把攢的「肥」端出倒在糞池裡。後來又買了一個桶,讓工作人員也來「支援」他的積肥之舉,充分保證試驗田施足底肥。土地不僅深翻,他還把每一塊土疙瘩都敲碎,再用手捏一遍。



他買來良種,盡量密播,精心鋤草鬆土。麥子抽穗之後,他清早起床就去趕麻雀,還扎了兩個草人豎在地中央。水、肥、土、種、密、保、管、工,完全按照毛澤東當時提出的農業「八字憲法」去做。


他就是要看看,一畝地到底能打多少糧食。麥子終於黃了,彭德懷又和工作人員一起,精收細打,整整一分地,收穫了90斤麥。原來,一畝地產糧不過900斤,即使一畝地按兩季收成,充其量不過2000斤。畝產萬斤,純粹是天方夜譚。他再次上書。


1965年,毛澤東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親自找彭德懷談話,請彭德懷出任中共中央西南局三線建設委員會副主任。談到往事,毛主席說:「也許真理在你那邊。」


但萬萬沒有想到,一年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開始,彭德懷隨即遭到林彪、「四人幫」


反革命集團的無端誣陷和嚴重迫害。


他被紅衛兵從成都押回北京。曾經讓擊敗了日軍美軍的元帥,竟任意被一群紅衛兵娃娃肆意污辱,關押、遊街,拳打腳踢。由於長期的摧殘和折磨,他後來患上了直腸癌。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對身邊的侄女說:「我這條命,曾經有十幾次都準備不要了,能活到今天,已經很可以了,我能做的都做了,只是做得不好。我不欠別人什麼,別人對我的誤解我也不計較了。我仔細想過了,我這一生是值得的,對革命對人民盡到了自己的責任,雖然我的下場不怎麼好,可我不埋怨,更不後悔,因為中國革命到底是成績巨大的,國家得到了獨立、統一,不再受人欺侮了,社會主義建設也取得了很大勝利,人民生活雖然還不算富裕,總是比舊社會強多了。這中間,也有我的一點點兒工作,想到這些,我就高興。」


猶如一列雷霆萬鈞的列車,在駛入了一條黑暗的隧道後,突然,轟鳴聲戛然而止。1974年11月29日,彭德懷逝世,享受76歲。


四年後的1978年12月24日,彭德懷才終於得到平反昭雪。



張愛萍上將曾作一首七絕悼彭德懷:「橫刀立馬為民謀,晚景凄涼千古憂。剛正不阿恥權術,萬言上書譽神州。」


當年,蘇東坡以一份超脫,寫出了「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詩句。


而彭德懷,則是以一片對黨對人民的忠貞,用生命寫下了「戎馬解甲任平生」的無怨無悔。


踏過雄關漫道,馳騁槍林彈雨,叱吒鴨綠江水,世界膽顫心驚。戰地黃花,也懷揣綠葉對根的情意。共和國元帥,仍還銘記是農民的兒子。最高貴的勳章,來自最眷戀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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