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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現實主義:畫出夢境

我們是中科院主管、科學出版社主辦,與日本知名科普雜誌Newton版權合作的一本綜合性科普月刊。

米羅、達利、馬格利特……,他們的畫作超出了現實,猶如夢境,似乎源於自由隨意的發揮。但實際上,其中不乏藝術家們從現代科學中汲取的靈感。。。

超現實主義運動的興起

20世紀20年代初,在巴黎興起了超現實主義先鋒文化運動,倡導者是法國青年思想家安德烈·布勒東。他認為:藝術作品不能用清晰不惑的理智來創造——理智只有利於科學,非理智才有利於藝術。1924年,他發表了《超現實主義第一宣言》,對這樣的藝術創作描述如下:「純粹的心理自發現象,主張通過這種方法,口頭地、書面地或以任何其他形式表達思想的真實活動……超現實主義的基礎是信仰超現實:這種現象也就是迄今為止一直遭到忽視的某些聯想方式,我們崇拜夢境的無窮威力,它能夠讓思想擺脫所有的利害關係……我們相信在將來,夢境和現實這兩種表面似乎相矛盾的東西,最後將化為一種絕對的現實,或超現實。」

1925年,第一次超現實主義畫展在巴黎舉行後,這種思潮很快在歐洲大陸流行起來,許多著名藝術家都加入到了超現實主義的運動中。在繪畫方面出現了兩大流派:「自動繪畫」和 「夢之繪畫」。

自動繪畫」:是天上掉餡餅嗎?

所謂自動繪畫,就是畫家創作時並無事先的構思和計劃,全憑即興發揮。

《葉子的習性》,恩斯特,1925年

德國畫家馬克思·恩斯特是這種畫法的始作俑者。他回憶說,自己是在某客店裡想到了這樣的辦法:「房間地板經過千百次擦洗,上面的紋路一清二楚,我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並感到驚奇。我開始思考其中的象徵意義。為了發揮思考和幻想能力,我隨便找了幾個地方,鋪上畫紙,用石墨摩擦,因而從地板上得到好幾張畫。」《葉子的習性》就是恩斯特利用摩擦得到的木板紋理加工畫成的一片大樹葉,葉面上脈絡清晰,如渾然天成。

在恩斯特之後,由超現實主義大師安德烈·馬松和胡安·米羅創造出來的「純自動創作」,更是將這種畫法發揮到極致。

馬松發明的是一種妙手偶得的沙畫技法。他在紙上噴上膠水然後撒上沙子,在沙子形成的圖案上,再畫上富於表現力的色彩和線條。馬松說:「我開始作畫的時候,腦子裡既沒有圖像也沒有計劃,但隨著一股衝動很快地描繪,甚至像刷牆一樣完成作品……漸漸地,在我畫出來的符號里,我看到了人像和物體。」

馬松的鄰居、西班牙畫家米羅的創作更為隨意,完全是即興發揮、一氣呵成。他從1925年起研究出了「夢一樣的繪畫」,並且在巴黎的皮埃爾畫廊里展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在他的作品裡,有各種各樣的生物形態、彎彎曲曲的線條、以及大量的紅色、黑色、綠色和藍色。他對事物的呈現方式,帶有兒童一般的天真。他說:「超現實主義解放了無意識,突出了個人的慾望,賦予藝術一些隱藏的力量。幻想代替了外在的形式,這樣,我作畫就像是在絕對的自由中夢想一般。」布勒東也稱讚米羅的畫是「最真正的超現實主義」。

《荷蘭室內之二》,米羅,1928年

為什麼這樣「不經意」的畫法,能夠創作出影響巨大的傳世佳作呢?

事實上,即興創作並不是信手塗鴉,只有功底深厚的藝術家,經過長期的積累,才能練就神來之筆。同時,這樣的創作還與當時當地的環境以及藝術家的精氣神有關。當各種內、外因素達到和諧共振,天人合一的藝術品才能夠瓜熟蒂落!故云:「創意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近年來,許多神經科學家對即興創作進行了研究。美國約翰斯·霍布金斯大學神經科學家查爾斯·萊姆研究了即興創作行為的心理過程。他選擇爵士樂演奏家作為研究對象,因為,爵士樂在演奏時常常有即興的片段,自由發揮。萊姆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對演奏家的大腦進行檢測發現,當他進入即興演奏時,大腦的活動有了明顯的變化:大腦內側前額葉皮質上的神經迴路會出現一波劇烈的活動,該部分是大腦前部與自我表現緊密相關的一個區域(萊姆稱之為「自傳中心」),說明大腦正在搜尋能夠反映其個人風格的那些音符。原來比較活躍的、大腦背外側前額葉皮質(DLPFC)上的神經迴路受到了明顯的抑制,而這是大腦的一個神經約束系統。由此可知,當DLPFC也就是神經約束系統受到了抑制,放鬆了原來的心理約束,大腦的諸多區域(包括運動前區皮質和額下回)就變得格外放肆和活躍,此時一些奇異的音符便會自然而然地流淌出來,甚至演奏家本人也不在意所演奏的是些什麼!(參見由哥倫比亞大學神經科學家喬納·萊勒的著作《想像:創造力的藝術與科學》)

那麼,有什麼辦法能夠讓藝術家大腦里的DLPFC消停下來呢?這可是喚起人的創造力的捷經啊!現在的研究認為:

即興創作並不是天上掉餡餅。藝術家要經過長期的勤學苦練,銜接過程才開始自然而然地發生——寫作不需要去想辭彙表、樂師不必留意手指動作等。除此之外,藝術家還要很投入,就是要「進入角色」。

酒精、藥物以及某些疾病都會對大腦的DLPFC區域產生破壞,而DLPFC正是抑制人的想像力的地方。它一旦受到了破壞,許多經過處理的原始感知突然釋放出來,就會形成意識流。

做夢也是創造力的重要來源,因為清醒時高度興奮的前額葉皮質一旦自我抑制,就會有許多千奇百怪的念頭冒出來。

某些新技術可以激發創造力。澳大利亞悉尼大學神經科學家艾倫·施奈德近年來使用經顱磁刺激法(TMS),利用脈衝磁場暫時性抑制左額葉和顳葉幾分鐘後,發現有40%的受試者展現出奇特的新藝術才能。

夢之繪畫」:畫的也許不是夢

「夢之繪畫」,就是畫出做夢時看到的景象。在夢裡,我們經常會產生奇怪的感覺:覺得人和物互相融合、換位;我們能夠穿越時空,把現實世界中不連貫的浮光掠影聯繫起來……

西班牙畫家薩爾瓦多·達利和比利時畫家雷尼·馬格利特無疑是該流派最引人注目的大家。達利為了追求如夢如幻的畫面效果,還向自然科學請教,擷取了許多來自科學的形象資料,如:腦科學裡的兩可圖、現代物理學中的「時-空」表達等。

兩可圖

腦科學研究告訴我們,同一張圖可以引起我們兩種完全不同的知覺,這說明了我們所看到的,除了圖形本身以外還包括大腦對它的解釋。而且如果這種解釋不是唯一的話,那麼我們「看到」的圖形,就要在這些不同的解釋之間來迴轉換,這種現象稱為「兩可圖」,也稱「雙歧圖」。

內克爾立方體

內克爾立方體

內克爾立方體就是一個很有代表性的圖像,它是1832年由瑞士晶體學家路易斯·阿爾伯特·內克爾在用顯微鏡觀察一塊晶體時發現的。如果一直盯著觀察這個立方體(圖左),它的空間朝向會發生翻轉:朝向我們的那個面有時在左下方(圖中),有時又在右上方(圖右),來回切換。

兩可圖的研究雖然只有短短一百多年的歷史,但實際上建築師和工匠們早就對此進行了廣泛應用。在龐貝古城遺址的阿波羅神廟裡可以看到一片由不同顏色的大理石鑲嵌而成的地面,上面的圖案就是由許許多多內克爾立方體組成的方陣。這塊地面看起來凹凸不平,隨著觀者的觀賞角度不同,還會呈現出兩種不同樣式的台階呢!

龐貝古城遺址阿波羅神廟的地面圖案

達利對這一類在不同的時間觀察可以得到多重解釋的圖像非常入迷,創作了許多具有兩可元素的佳作。由於他的寫實功底十分了得,因此,這些畫作不僅構思巧妙,而且氣勢磅礴,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達利的《面部幻影和水果盤》,當我們仔細觀察這張畫的時候,會發現右上角的夢幻風景——海灣、波浪、山和隧道可以看成是一個狗頭,而狗的項圈又是跨海高架橋。在這幅作品裡還有幾個地方具有「兩可」的特點,讀者可以試著去尋找。

《面部幻影和水果盤》,達利,1938年

為什麼我們感知到的圖像會在兩種可能的解釋之間變來變去呢?功能磁共振成像技術大腦掃描顯示,有兩個相對獨立的神經元區域分別對每一種可能感知的圖像進行了編碼。根據這些實驗資料,英國牛津大學神經科學家安德魯·帕克和克里斯廷·克魯格假設,我們之所以會看到某一種圖,是因為與此對應的神經元區域比與另一種圖對應的神經元區域更活躍的緣故。當由於某種原因,與之對抗的神經元區域活動積極程度提高並且佔據了上風時,我們看到的圖像就會發生改變。他們在猴子的身體上做過類似的實驗,並且得到了證實。

「時-空」新表達

達利還從現代物理學的新時空觀里汲取了許多形象資料

《耶穌受難》,達利,1953~1954年

《耶穌受難》是達利創作的一幅宗教題材作品。請注意,畫中的耶穌並不是被釘在傳統意義的十字架上,而是被釘在一個超立方體上。這個由8個立方體構成的超立方體是數學家計算出來的,數學家認為四維立方體在三維空間的正投影由8個立方體構成,即超立方體。超立方體十字架懸浮在空中,黑白相間的方塊在地上一直鋪向盡頭。不過在超立方體的正下方,地面不是黑白相間的。那裡是一個單色的十字形,表現的是光直接從超立方體上方投下的陰影。

達利在創作這幅畫的時候,把道聽途說、一知半解的科學時-空觀表達了出來。他熱衷於創作科學題材的作品,數量還不少,如《天青石粒子的聖母》《記憶的永恆》等。

弗洛伊德在參觀了達利的畫展後,一眼看穿了他的畫不是潛意識,而是有意識的!不過,弗洛伊德後來說,他原本一直認為超現實主義者都是徹頭徹尾的傻瓜,但他對達利的畫法印象深刻。達利的巧妙構思也讓弗洛伊德覺得分析一幅超現實主義畫作非常有趣。

馬格利特也是一位夢境畫大師。他的作品畫面詭異、構思奇特,讓人覺得非常神秘。晚年的他有一次對記者說:「我創作了一千多幅油畫,但是只創造出來一百多個神秘!」其實,他的某些構思也是從科學圖像里拿來的。例如,他畫的《空白支票》是利用了一種視錯覺——「卡尼莎三角形」:在三個缺角的圓盤之間有一個白色的正三角形,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三角形的三條邊。

卡尼莎三角形

但事實上,我們看到的白邊或者白色三角形只是一種錯覺輪廓,並不真的存在。著名心理學家維萊亞努爾·拉馬錢德蘭說:「虛幻輪廓的感覺可能比真正的輪廓還真實!」

請欣賞馬格利特的《空白支票》。一位女騎手騎著駿馬在林中穿梭,「究竟是馬穿過樹林,還是樹林穿過了馬?無法確定!」畫家如是說。倘若觀眾匆匆一瞥,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仔細觀看卻疑竇叢生:馬的右肩部被一條「空間」遮擋了,而遮住了騎手的那一棵樹,根據樹根的位置,應該在騎手的後面……總之這幅畫與馬格利特的許多作品一樣,看起來栩栩如生,但是隱藏著許多的不可能。然而在我們觀賞畫的時候,並沒有覺得被一條空間遮擋的部分會造成了畫面的突兀和斷裂感。這就是錯覺輪廓在起作用。觀眾的視覺會把這部分缺失自動補充上去。

《空白支票》,馬格利特,1965年

超現實主義繪畫大師們在創作中廣泛吸取了現代科學元素,從而給繪畫作品帶來了更多的趣味和想像空間,是現代藝術里最有魅力的奇葩。

本文節選自《科學世界》2018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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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世界》2018年09期 人工智慧進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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