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鄉,留不下的北京
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我成了「北漂」。北京,郊區到市中心的距離,是我的夢想。而夢想,從蝸居開始。從大學,搬進大學。
在北京有名的高校商圈內,我找到大學裡一個可以出租的床位。3個女生,擠在5、6平米的改裝宿舍,我們在一層,旁邊就是集體衛生間。廁所沖水的聲音,和我的耳朵,隔著一面牆。
那兩個女生,一個河北保定人,一個黑龍江哈爾濱人。而我,在他們眼裡是異類,因為我是北京人。「你個北京的,學我們租什麼房啊?」後面幾年的「北漂」生活,我都能聽到這句話。
但我從不過多的解釋,夢想這個東西,說多了,矯情。
因為不用擔心上班路途的距離和時間成本,找工作受到的阻力小了很多,我找到一份幼兒外語教師的工作。離我的宿舍,30分鐘車距。
這份工作為我後面的事業,加足了馬力。三個姑娘,每天晚上擠在宿舍,還像大學一樣。偶爾八卦,一起自習。我備課,他們兩個,準備考註冊會計師。
一個月回爸媽家一次,從我的宿舍,到爸媽家,不堵車,2個半小時。保定那姑娘再也不說我,他說,這個時間,他都回保定吃上餃子了。
住了一年半吧。我當上了部門負責人,又提拔去集團辦的幼兒園做執行園長。沒人知道我夜裡哭了多少次。沒人看見晚上8點半下課的我瘋了一樣往宿舍趕,因為晚了就洗不了澡,意味著,明天要拿冷水洗頭。我有家,就在北京6環外的某個角落,家裡一定熱熱鬧鬧吧。
北京這座城市,這一年,對於我,熟悉又陌生。幼兒園辦的不景氣,我跳槽了。
和這份工作的地點是大對角,我不得不搬家,搬走的那個晚上,宿舍兩個姑娘都說要常回來玩。我再也沒回去過,偶爾路過,也只是透過學校的大門,往裡望望,那條筆直的路,在兩排楊樹和路燈的襯托下,顯得有些孤寂。
後來聽說,保定的那個姑娘考上了注會,在北京結了婚,整租了這3個床位的小宿舍,打拚過起了小日子。哈爾濱的那個姑娘,第二年回了老家。
我找到了一所研修學院做英語老師,第二個月提拔成系主任。學院每天都有早晚自習,每周有周考,每月有月考。這些,都是系裡成績評比的指標。關係到學生能否升級,3次不升級,留級或勸退。都是些貧苦家裡的娃,一年的學費,我不誇張,夠他們父母忙3年的。父母花錢在北京這個城市,給孩子買一個希望,畢業能分配個工作。這個重擔,我肩上要扛一半。
從宿舍搬出來,我搬到一個地鐵樞紐站旁的自建樓里。後來先生一直叫它危樓,我哪兒懂,我就知道,我再也不用9點前必須趕回去了,因為租的房子里24小時有熱水。
我學聰明了,我整租了這個明明三室一廳卻被中介隔成6間隔斷房中的一整間,大概15平吧,我沒概念,反正我可以在這間房子里做飯、畫畫、上網,甚至健身。
和我一起合租的是遼寧葫蘆島的一個姑娘,一張口我就能笑半天,我喜歡東北姑娘,人美性格又爽朗,誰用誰一張紙、誰吃誰一塊糖,基本不用問。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中第一層次,我想我這次是達到了。我半夜不在哭,在北京這座城市,我有了「小家」,銀行卡也有了結餘。
我們住在9層,我把畫架就立在窗邊,隔三差五畫畫的時候,我都先站在窗邊看看窗外,9層的高度,足以「居高臨下」「審視」北京市中心的一切。車水馬龍,高樓大廈,多晚,都有路人,多早,都有車流。
距離我上班的地方地鐵要20分鐘,下了地鐵要乘公交3站地,悲劇的是,只有一趟公交,錯過指定時間,就要等大概半個鐘頭。
系主任是可以不用看自習的,也就是說,我每天9點到系裡,晚上5點半下班,在北京,這是讓人羨慕的工作時間。奈何我是個工作狂,不盯著各個班級的學習進度晚上我是絕對睡不踏實的。無奈之下,我又搬家了。
索性這次搬到了學校外的宿舍里。走著去學院,5分鐘的距離,和住在學校沒什麼差別。早晨我還可以從校外帶小籠包給學生。持續了一年時間吧,每周日和男朋友聚聚,去他家裡做客、吃飯,和他父母聊天,每周都有好吃的,改善伙食。偶爾也住在他家,後來想想,很不應該。
在北京這座城市,越來越得心應手,越來越自信,越來越富有。爸媽都覺得我有出息,從小就住校,從小就要強,從小就不讓他們操心。他們對我成長和陪伴的缺失,是北京這座城市給了我。學院換了院長,我換了工作。北京這座城市,像移動的城堡,工作換了,蝸居自然換了。
我去了一家大型教師培訓公司,常年出差,外出授課。但是北京沒個落腳的地兒心裡就空落落的,我在單位附件又和人合租一個隔斷間。巧的是,還是3人一間,舍友還是東北姑娘。
我們仨,在一個單位,上下班時間同步,晚上討論的都是出差時的奇葩事兒,要不就是單位的小道消息。這段時間裡,我和先生快結婚了。我終於要和「北漂」說再見了。
後來的後來,我在北京的一切,我都要感謝這段「北漂」的日子。我的性格、我的愛好、我的家庭以及我的命運,悄悄的,都變了。
所以昨晚,我又看到燈火通明的北京二環。車上、路上,有多少人,和我一樣,走一段艱難的「北京夢」。
「北漂」這一族人,你們比我辛苦,你們比我勇敢。北京,會幫你實現你的夢想,你夢不停歇,路在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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