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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為何淺笑嫣然變紅粉骷髏?

圍繞滴滴,再一次發生令人毛骨聳然的強姦殺人事件,花季少女、浪漫愛情與恐怖姦殺形成觸目驚心的視覺對比。驚魂未定之際,處在整個社會場域中的人們有必要細忖該類事件的性質。

我國近代著名啟蒙思想家嚴復把自由視為經濟增長的前提:「是故富強者,不外利民之政也,而必自民之能自利始;能自利自能自由始;能自由自能自治始,能自治者,必其能恕、能用絜矩之道者也。」絜矩之道是以推己度人為標尺的人際關係處理法則。那麼首先,作為運行服務平台,必須界定的是,滴滴提供的是普通服務,不是高檔服務。有錢人或有有錢人支持的人一般是開豪車,不用打車,更不說滴滴。不過這世界上惡性案件層出不窮,卻不像滴滴事件引起這麼多人關注,那是為何?緣於滴滴兼具的社交功能。也就是說,圍繞滴滴發生的事也是基於互聯網。互聯網的特徵是啥?可以讓人與人之間的連接更便利。現在很多人都在講,滴滴順風車提供了司機給乘客貼標籤的設計,把出行軟體當做社交軟體來做,是邪惡的。但平心而論,順風車天然就帶有社交屬性。因為順風車不是快車,更不是專車,它的社交功能被有意強化,迎合了人們天然的想要溝通、連接的需要,其實也是迎合了人們想要自利自由的天性。

這點可以從滴滴順風車的定價看出一些來。滴滴順風車的定價非常有趣,隨機找個城市的市內計價規則,在不拼座的情況下,午夜時分計價規則是6.6元起步2公里,超出里程15公里以內的,每公里1.43元,而超出15公里的,不僅不用像計程車那樣支付遠程費,反而會將每公里單價降低到1.1元。降低的0.33元每公里,實際上就是司機倒貼給乘客的陪聊費。

也就是說,滴滴營造的空間,是一個開放合作的社會,理論上人人都可以是順風車司機,人人也都可能是乘客。只要擁有行駛證和駕駛證,那麼花費一點流量,從APP STORE里下載一個應用,就可以成為「網約車」司機了。所以,任何人都可能與他人相遇在同一個空間里。例如子女都在美國開個賓士的老年人,可以主要不為賺錢而只因為在家裡悶得慌,想出去散散心而成為滴滴簽約司機。

單純從乘客出行的角度說,滴滴這種服務模式也讓乘客變得舒心起來。每一次差評,都能讓那些不按規則出牌的駕駛員頭疼。這就是網路科技的力量,也是為什麼網約車能火的原因之一。相比之下,那些被反覆監管嚴格審核的,讓司機們交了N多份子錢的公司尤其由強勢人物控股的駕駛員們,因為錢少,大雨天不拉你太正常了,在學校門口,特別是放假的時候,各種方式宰學生,真是無語沒話說。最後還只能認宰,卻極難被投訴成功。相比計程車,滴滴快車和順風車的確為很多人帶來了很大方便。

面對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也就是說,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分層理論,諸如食色本能需求,安全需求,合作社會認同需求,成就需求…在我們這樣一個發展中國家,也是先滿足基本需要,再依次上升到合作、社會認同甚至自我實現等需要,讓生活美好起來。所以,當出行便利這一基本需求能夠滿足之後,我們是很舒暢啊。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的人民,我們的幸福感和獲得感比許多發達國家都會比較容易得到啊。

當然了,也是互聯網的特性使然,火車站門口趴活的紋身光頭金鏈子這種三件套的非營運車輛司機,也可以搖身一變,與呼叫那頭的你連接起來。2016年深圳發生順風車司機殺害女教師的刑事案件後,曾排查了全市滴滴司機,發現其中有吸毒前科人員1425名、肇事肇禍精神病人1名、重大刑事犯罪前科人員1661名。這樣吸過毒的、坐過牢的、甚至得精神病的,在社會上幾乎不可能找到像樣的工作,但由於前述基本要求,那麼滴滴也不會將他們排斥在外。

這下就有太多可能的時空與事件了,任何人都有可能在這樣的空間相遇,而任何人都有著從食色本能到財產與生命安全等方面的需求,其間會碰撞出多少歡喜、糾紛甚至惡性案件呢?

我們先不說這種強姦殺人的惡性犯罪案件,先設想一下在滴滴服務中可能遇到的普通的財產安全問題及人們的處理方式。

比如說一個人在上海坐滴滴,手機落在車上,下車發現沒追上就打客服電話。滴滴就是不給乘客,後來乘客報警,警察查了監控,告訴了車牌。乘客再通過計程車掛靠公司找到司機。聯繫上司機至少打個十幾個電話,中午發生的事,下午5點他終於接電話了,然後講好條件才過來。來了說沒有看到手機。畢竟是自己錢財愛惜,乘客就自己找,後來在前排兩個座位中間一個塑料夾子裡面找到。司機跟乘客要補償費200元,乘客同意,因為慶幸畢竟找到了剛買不久的蘋果手機。

另一人在上海坐出租,下車1分鐘就發現手機落車上了,馬上電話客服,後來聯繫上司機,司機說沒看見手機。再問,司機說剛才有人打車,剛上車就說有事,又下去了。這種情況下,乘客只能作罷。

再一人在北京打車,手機落車上了。一個小時後才發現。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打自己電話,司機竟然接了,乘客第一句話就是:師傅,我願意付200元。那邊說不要,乘客堅持。後來過了三個小時送過來,車上還有一個人。乘客堅持給,他堅持不要,乘客仍堅持給,說是路費,他才收下。回家跟媽媽炫耀,幸虧開口給司機200。媽媽說人家司機第一時間就電話她了,那時候她老人家也只能電話找兒子。

上面案例說明兩個城市不同的文化習慣,但共同點是這種發達地區一是警察是有警必接,二是總要給付別人一定比例的勞務費,就可以挽回由於己方疏漏而可能造成的財產損失。

有一種處理方式是事先做好預案。比如我有一個朋友打車時先念念出租公司名字,大公司領導也略知一二,不然就吹噓下自己管理局的熟人。他有一次忘東西車上,打電話後,幾分鐘就送來了,司機堅決不要酬謝,他給寫了感謝信到計程車公司。因為他知道,公開的感謝信可以沖抵一次司機扣分記錄。結果自然是皆大歡喜了。但這種方式不是所有人都方便採納的,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社會資源,不是所有人都能佔有這些相關信息。

還有一種處理方式,更是一般人採納不了。20年前有一位福州經銷商把20萬巨款忘在的士上,找到司機後,對方堅持說是後來客人拿走的。這個經銷商叫小弟把司機吊在倉庫,一天後司機還不說,又把他老婆也吊上,還是不說,第三天吊他五歲的兒子,這時候司機馬上說錢藏哪裡。這說明,一旦遇到危機巨大求助無門時,你只有拼。

更為巨大的財產是什麼?當然是人的生命。更為巨大的危機是什麼?當然是生命受到威脅。這就是圍繞滴滴引發的多次強姦兇殺案件,它們頻頻震撼人們的心靈。這自然是發生在年輕人身上的惡性事件。

縱觀滴滴順風車整體營銷,能感受到一個突出的特點,海報上永遠在呈現「男車主+女乘客」的固定搭配。「為你冬天不冷,與你不見不散」;「你有短裙,我有暖風,為她免單,我願意」。夠浪漫啊,女生哪個不想被暖男呵護呢?可是千里不搭、各自出生與教育背景不同的陌生人來在一個城市的某個短暫時間,置身於計程車里那個半封閉的空間里,你以為都會上演浪漫愛情偶像劇嗎?

像這次事件的「男主角」。「鍾某27歲,出身四川農村,從小由爺爺奶奶帶大,初中因學習不好輟學」。這釋放出一個信號:第一批留守兒童已經長大,他們不再囿於固定的鄉間,而是四處謀生。這次他來到了大都市裡。

鍾某是2300萬留守兒童的縮影,其中近三成從小與爺爺奶奶為伴。爹媽缺失的真空地帶,被遲鈍的老人,皺巴巴的閑散人員,以及電視屏幕里各種燦爛填滿。謊言成群奔跑,暴力肆無忌憚。可想而知的是他們的營養,健康及教育。羅斯高是斯坦福學者,常年關注中國農村的教育問題,可從他的研究中拉幾組數據看。以嬰兒18—30個月智力分數低於90的佔比為例,上海城鎮是14%,河北農村是45%,雲南是51%。中國農村兒童中,近視沒有眼鏡的佔25%,寄生蟲33%,貧血27%,試想一下,如果你貧血,腦子不會轉,想學都集中不了精神。95%的農民讀希望孩子上大學,但現實中只有8%的農村人上大學,1/3的人讀到初中就輟學了。

這組數據意味著,像鍾某這樣的人,文化上既不會理性地計算犯罪成本,也不會替家人的聲望考慮,生理上自控能力極差,精蟲上腦,衝動到底。

而此時,「女主角」精心打扮,正赴現實生活中自己朋友的生日party。於是,藉助滴滴,他們相遇於那半封閉的車上空間。

那麼滴滴有多少動力與法律責任對可能發生的人際犯罪進行審核?有人建議把用在了很多行業的「黑名單」制度借鑒過來,因為滴滴這種與銀行、保險公司等平台單位一樣,都是把陌生人連接在一起而做業務。所以應該進行身份審核,類似於放貸前的信用調查。

這是條可行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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