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流人士沒文化也是病，要及時治療

作者：無忌口小子林可

傳統媒體式微，首當其衝的就是紙媒。況且已經有那麼多陪伴我們成長的雜誌在我們眼皮底下停刊倒閉，讓人唏噓不已。

但是我們也要看到，一些優秀的獨立出版物正在如雨後春筍般嶄露頭角，成功地滲透進當下成長於數字媒體的年輕一代的生活。這些獨立出版物就像老樹新芽，維繫著紙媒的生命力。

在上海，人們開始越來越多地接觸到獨立出版物，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和創意機構投入其中。但在表面繁榮的背後，獨立出版到底正在經歷怎樣的發展過程？這次我們就去看看上海的獨立出版氛圍和現狀。

(image:上海藝術書展)

首先要提到的是六月舉辦的第一屆上海藝術書展。此次展覽一共有 41 家中國本土出版單位和個人，還有 52 家來自國外的出版單位和個人，涵蓋了從藝術、攝影、插畫到獨立雜誌等各個出版門類。這些參展者多為獨立出版單位。

其中我們能看到來自蘇黎世的以 Art Zines 出名的書店兼出版社 Nieves Books ，來自泰國的半年刊獨立雜誌《NANG》，還有我們熟悉的國內獨立雜誌，比如來自廈門的《Salt 鹽巴》和來自上海的《LOST》。展出之外還有一些關於藝術書和自出版的研討會等。

上海藝術書展全部參展單位與個人 (image:上海藝術書展)

令人遺憾的是展覽只持續三天，而且幾乎每天都人山人海。主辦方似乎沒有預料到這個狀況，因此只給了參觀者兩個小時的參觀時間。雖然這些都給參觀者造成了一定的觀展難度，不過這也反映了上海人民對待藝術書以及獨立出版的熱情。

上海藝術書展舉辦場地：零時藝術中心，本來就不大的場地在展覽期間擠滿了藝術書愛好者 (image:上海藝術書展)

這並不是在上海舉辦的第一次藝術書展。從 2016 年開始舉辦的 abC（art book in China）藝術書展，應該才算是上海乃至中國第一個藝術書展，也正是從這個展覽開始，人們開始通過藝術書看到獨立出版的可能性與價值。

今年的 abC 藝術書展已經在上個月底在北京舉辦，暫時還沒有聽到關於上海站的消息，錯過上海藝術書展的朋友們不妨多多留意。

但是幾場受歡迎的展覽還不足以反映獨立出版的現狀。此次我們將去幾家主打雜誌的書店，看看獨立出版物在書店中的生存狀況，有哪些本土獨立雜誌在當前的市場環境中嶄露頭角。

1.衡山和集

有人說衡山和集是「雜誌天堂」。它的第三層幾乎一整層的空間都留給了雜誌。差不多 10 個書架連成一排，每一個書架專門擺放某一個門類的雜誌，包括時尚、攝影、旅行、生活方式等，其中一個書架專門留給了獨立雜誌。

在這裡你可以找到《032c》、《i-d》、《POPEYE》等原版潮流雜誌，如果愛好攝影，你也能找到比如《aperture》、《gup》等。但真正的獨立雜誌仍然不多。

獨立雜誌以國外的為多，少數國內獨立雜誌中值得一提的是《Be Water Journal 水象》。這本關注全球「文化創造者」的獨立雜誌由幾個熱愛紙質媒體的媒體人和創意人在 2017 年創立，並在今年初推出了創刊號。

(image:Bewaterjournal)

這本雜誌以設計師和藝術家的訪談為主，可以說是一個各種風格與思想匯聚的平台。雜誌的設計和製作也十分精良，雖然定價 180 元（雙語版 230 元），但沉甸甸的分量和看得見的質感並不會讓人覺得不值。

2.半層書店

這家書店由一棟老房子改建而來，坐落在周圍儘是創意工作室和咖啡店的哈爾濱路上。書店裡的雜誌沒有想像中的多。這裡也售賣《Be Water Journal 水象》，除此之外的獨立雜誌就只有《LOST》了。

近年來常有媒體報道《LOST》以及它的創始人 Nelson Ng 。時間一長，《LOST》都已經算是一本網紅獨立雜誌了。

你可能在網上看到過它的照片，聽說過這本雜誌入圍過 The Stack Awards 的最佳設計獎，但如果你不親自把它拿在手裡，你可能還真無法體會它的美好。

(image:LOST)

照片通過印刷，呈現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親切感。版式設計也將節奏感凸顯得十分到位。但如果你以為這是一本純粹的視覺雜誌，那麼請你仔細閱讀其中的文字，這麼做一定會給你帶來驚喜。

創始人 Nelson 原本是國際知名廣告創意機構 W+K 的美術總監，但是他對文字內容的把控卻絲毫不輸他的藝術風格。

(image:LOST)

這也反映出獨立雜誌的困難之處。作為創始人需要對內容有著全方位的把控，無論是視覺還是文字。獨立出版，所謂「獨立」就在於創作者對內容的百分百負責。你要有一個大的理念去傳遞一種的生活態度，也要有能夠支撐這個理念的具體內容。

《Be Water Journal 水象》的內容主要是創意人的深度訪談。部分文章也可以在官方網站閱讀 (image:Bewaterjournal)

就以 Steppy 推出的《AGED》特刊為例。所有的籌備過程包括選題、策劃、執行一共花去了四個月的時間，就是為了能夠呈現出令人滿意的內容。

想要做出一期有洞見的採訪，就必須飛往國外和被採訪人面對面地交流；想要報道沒人報道過的事物，就必須親力親為探索一番。

對於獨立雜誌來說，對內容近乎苛刻的要求是自己給自己設置的。只有把目光放在其他人沒有看到過的高處，並且能把那樣的一番風景展現給大家看，才算具備了贏得讀者喜愛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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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商業又是獨立出版所面對的最難的問題。

如何定價，怎樣選擇銷售渠道都令人頭疼。高企的成本自然會影響定價，所以這些獨立雜誌的價格動輒就是 200 往上，對於大多數連買個優酷會員都會猶豫的消費者來說確實偏高。但如果降低價格就必須做出商業化的妥協，這一點每個獨立出版人都會尤其謹慎。

至於銷售渠道，其實是另一個能影響出版物價值的關鍵因素。去獨立書店售賣有利於樹立品牌的獨立形象，卻無法保證銷量。

反之，去大型書店售賣可能又會流俗。很多生活方式雜誌會選擇一些咖啡店作為渠道，但是這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品牌形象與理念的展示渠道，而不是為了銷量考慮。

(image:Instagram@kinfolk)

有的時候獨立出版機構也會自建渠道。比如獨立出版機構Same Paper的實體門店 Closing Ceremony ，但這種做法帶來的成本也許並不是一個普通機構能夠承擔的。

不久前 Closing Ceremony 就因為門店租金問題宣布結業，標誌著 Same Paper 將所有的業務轉移到了線上。

(image:SAME)

另一家主打獨立出版的香蕉魚書店也在前一段時間關店，雖然書店官方微博仍然在運營，也透露過正在籌備新的實體空間的消息，但目前還是沒有落實的結果。

圖為香蕉魚書店，不久前這裡已經被全部清空 (image:weibo@bananafish)

這些例子都在證明獨立出版在商業上的困難。獨立出版並沒找到一個行業普適的發展模式。問題並沒有解決，自然就有失敗的嘗試者。

雖然我們也能看到一些逐漸探索出一條發展路徑的案例，比如上面談到的《LOST》。在半層書店，我們看到了《LOST》和 The North Face 聯名推出的《WILD》特別刊。

(image:LOST)

獨立雜誌用自己擅長的內容創作，去講述一個值得被敘述的品牌故事，將兩者的優勢都發揮出來，算是獨立雜誌商業化的最佳方式之一。這也和韓國獨立雜誌《Magazine B》的發展路線相似。

韓國獨立雜誌《Magazine B》，每一期聚焦一個品牌，以第三方的角度講述品牌故事。

此外 Nelson 也創辦了出版機構 Volume Press ，同時出版不同的刊物，比如攝影期刊《BROWNIE》和《果婁小刊》。除了出版業務之外，Volume Press 也在定期舉辦一些面向自出版愛好者的 WORKSHOP ，試圖將自出版推廣給更多的人。

(image:VOLUME PRESS)

可能還有更多的人在探索獨立與商業之間的平衡點。但不得不說的是，這些都還不是普適的發展途徑。因此獨立出版目前跌跌撞撞的發展之路也是情理之中。

創作者本能地排斥商業化，小規模、高成本和藝術性讓獨立出版不具備商業潛力，這些特性決定了獨立出版既不會太成氣候，也不會就此消亡的命運。無論是攝影書還是獨立雜誌，其實都可以看作是一種紙的藝術，他們玩的正是紙質媒體的不可替代性。豐富的感官體驗，閱讀的節奏感都是紙質媒體獨一無二的地方。

雜誌《032c》內頁，排版設計極具視覺衝擊

作為信息媒體，紙的效率太低，因此被大眾媒體拋棄是必然的。但作為一種藝術來說，它的繼續存在也是必然，歸屬於小眾也是必然。

明白了這一點，我們再去思考它的發展就會清晰很多。雖然有更多人關注獨立出版了，但我們還是不能給它一個樂觀的預測。

不過，作為藝術，它可能並不需要一個樂觀的預測。

或許，那些獨立出版刊物的幕後製作人，他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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