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防衛真的靠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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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段子說：「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安全基本靠狗、交通基本靠走」。開始以為只是在物質極度匱乏但有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說笑而已，但最近看到江蘇檢察官微轉發的一篇統計文章，文章的名字是「正當防衛基本靠跑」，該文章分析中國裁判文書網上100份以「正當防衛」為由要求輕判的二審（終審）刑事判決書，僅有4份被法院認定，其他20份為防衛過當，76份為故意傷害罪。文章希望通過這100起刑事判決書告訴大家：在現行法律下，當你受到傷害時怎樣合法的「抵抗」？法治社會，「以暴制暴」不被允許，「我」拿刀戳向「你」的時候，「你」並不能理直氣壯地戳回去。那該怎麼辦？別動手你最正確的姿勢就是跑。這條你可能被告誡過的信條，雖然聽上去很慫，但是最好的辦法，沒有之一。如果真是這樣，那上面這個段子應該改為：「通訊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安全基本靠狗、防衛基本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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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防衛基本靠跑》這篇文章的轉發的時候，真值沸沸揚揚的崑山市紋身哥砍人不成反被砍的時候。這個事件引發了很多人對自身權益受到侵犯時如何保護的焦慮，這篇文章也恰當其時的說明正當防衛在中國有多麼的不易。紋身哥事件發生後，有人為騎車人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發起了投票活動，也有人引用了美國的「不退讓權利」來說明騎車人砍死紋身男屬於正當防衛。也有人甚至扒出了紋身哥劣跡斑斑的過去，來說明騎車人是為民除害，應當拍手稱快，甚至倡議給其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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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就是規則，規則制定之後就應當對任何人都適用，而不管他背後的因素.所以在認定騎車人是否正當防衛的時候，我們只能從法律的規定中去尋找，用一種正常人的視角去看待和分析問題。對於騎車人行為的定性也應當合乎法律的規範，不能認為紋身哥有前科的就該死，騎車人無辜的就應當持刀，這些都不是法學分析的方法，從這個角度來來說，這就容易達成關於正當防衛中立和冷靜的共識。我們上篇文章《悲催的紋身男和防衛的限度》從法條的技術規範來說明騎車人宜認定為正當防衛。那麼我們現在就從正當防衛的立法本意來說明正當防衛不能只靠跑。

正當防衛的概念，是指對正在進行不法侵害行為的人，而採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一定限度損害的，屬於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正當防衛的概念直白說就是「針鋒相對，以暴止暴」，通過一定的手段來制止侵害人的侵害行為，這個手段雖然可能造成侵害人的權利損害，但是這種侵害只要是為了制止侵害人暴行所必須的，就符合法律規定，因為正當防衛明確規定可以對不法侵害人造成一定限度損害。大家都知道，人們一生下來就有自己不可侵犯的權利，人身權利就是其中之一，從遠古的時代起，人們都知道通過自衛的手段保護自己的合法權利免遭侵害，我們常說的「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也是這種樸素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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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規定和司法判決會影響一個地方的社會風氣和道德風尚，正當防衛無論是對個人，還是對一個國家，一個團體都十分重要。國家對於不法的侵略可以行使自衛權，人民對不法的侵害當然也可以行使正當防衛權，這種權利既是法律賦予的，也是人的特性使然。假如面對不法侵害都提倡一跑了之，那麼我們這個社會就會充滿著對不公正的麻木不仁，就會懦弱盛行，而替天行道、捨生取義也只能成為美麗的傳說。況且對一些人來說，有一些權利比他的生命還重要，如果面對不法侵害，讓他放棄一跑了之，那等於讓他放棄自己的生命。因此，在公權力不能及時救濟的情況下，正當防衛的規定是提倡騎車人這種絕地反擊，以暴止暴的行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好人理直氣壯維權利，壞人不敢輕易做壞事，形成人人可以路見不平，舉手相助的社會良好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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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的生命不在邏輯,而在經驗，法律不只是一整套規則，它是在進行立法、判決、執法和立約的活生生的人，他是分配權利與義務，並據以解決紛爭，創造合作關係的活生生的程序。法律雖然對正當防衛做了規定，但是在現實生活中正當防衛認定卻特別的艱難，這與我們裁判者的社會經驗有關。裁判者不能坐在辦公室通過計算器或者遊標卡尺來丈量正當防衛的結構，讓淵博的理論和豐富多姿的生活脫節，簡單問題複雜化。在正當防衛認定上，裁判者要設身處地為正當防衛人著想，從一個現實中活生生的人心理去想，按正常人的正常心態去想，而不能苛求正當防衛人。

回到崑山市紋身哥砍人不成反被砍那個事件，當騎車人從被砍到奪刀砍人，不身臨其境的人不能感受到現場的緊迫感，不能感受到生命受到現實威脅的恐懼感，期待讓騎車人用和平的心態來思索下一步的維權行為簡直是天方夜譚。一般而言，只有他確信自己的生命不受到威脅的情況下他才能停止自己的損害行為，所以我們可以說，在他奪刀後的追砍應當視為維護自己合法權利行為的一部分，是一種保護自己的必要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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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法學鼻祖貝卡利亞在他的宏著《論犯罪和刑罰》中寫道，英明的法律,就其本質來說,是要把幸福普及給所有人的，不讓它只為少數人所有；否則，在一邊全是實力和幸福，而在另一邊只是軟弱無力和貧困。我國刑法對正當防衛的規定就是英明規定，關鍵是在於執法者如何利用這個規定為大多數人理直氣壯維護權利，而不是讓人縮手縮腳、軟弱無力。

因此，正當防衛靠跑之說可以休矣！

（文中所有圖片均取自百度圖庫，只是為了證明文中觀點，不做其他用途，向圖片著作權人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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