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玩人,你為什麼喜歡「盤」?
何為「盤」
這裡說的「盤」,不是盛放物品扁而淺的用具,而是用手不斷摩挲器物的動作。比如盤石頭、盤玉,或者青銅器、瓷器、木器、牙角等。
為什麼用「盤」來指代這個不斷摩挲器物的動作?「盤」用在這個動作上,指為人與器物的不斷交流,達到日日為新的狀態。
這個日日為新的狀態,有兩方面含義:一是器物經過盤玩,每天發生變化,日日為新;一是隨著盤玩者對器物的了解逐漸深入,情感和心態日日為新。
理論上說,人的雙手在盤玩器物的過程中,起到了打磨作用,但不會對器物造成物理性的傷害。各種機器打磨、化學酸類等快速手段,都不如由盤玩對器物的改變來得生動、自然。
盤玩久了,器物表面逐漸會生成半透明質感的包漿,在不經意間重新塑造了器物的形象,使其更為合手合心,溫潤喜人。在盤玩之後留下的歲月痕迹——顯露出一種溫存的時光感,新物件刺眼的賊光與之不可同日而語。
不只質地堅硬、有體量感的石器、瓷器、木器、銅器、牙角等,容易形成包漿,連書畫碑拓這些薄如蟬翼的紙絹製品,在內行人眼裡也統統都有包漿。幾乎所有中國傳統的收藏品都可以盤玩,然後形成帶有特殊記憶的淡淡光澤。
對西方人來說,包漿無非是人手上的汗漬、油脂,以及微妙打磨與自然風化的混合物。但在中國人看來,這個難得的表面皮殼,非長年累月不能形成。
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在盤玩上也大相徑庭。以石頭為例證,中國的石頭,無論玉石、翡翠、青田石、壽山石,還是靈璧石、太湖石、英石、昆石等,皆以盤玩後濃厚的包漿為上。
西方的鑽石、紅藍寶石,或者祖母綠、蛋白石等,被人撫摸過後,原本耀眼的光芒退去,就需要重新清洗,以保證透明發亮的特性。這與中國器物盤玩後更加光彩奪目,完全相反。
中國人熱衷盤玩的物件,統統都是自然材料。自然材料在自然中老去的過程,其實是非常優美的。
在盤玩的過程中,因為與器物近距離的反覆接觸,中國人用心發現了許多特別之美——比如瓷器的天青,是模仿雨後的一抹淡藍;比如端硯里的天青,是黑夜晴空的清澈與深邃。這些不僅強調自然材料本身的美感,還對製作工藝的種種可能性提出挑戰。
一件器物實際的完成,不是在工匠的手裡,而是在以後更長時間裡盤玩者的手上。而文化,就是在這樣的過程中,薪火相傳。
要提防某些奇技淫巧,將自然材料改造得瑣碎凌亂乃至庸俗,不僅無法盤玩,運輸、展示艱難,而且也與喜愛者的雙手隔絕。
大家隔著玻璃,除了讚歎工匠的「鬼斧神工」,卻無法體驗器物拿在手中的溫度與質感,那有意思的人物交集,豈不就生生砍掉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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